九州寒黑色的劍鋒在明亮的燈光下閃爍着幽暗的光彩。
實驗室裡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已經提前離開。
超高溫的熔爐熄滅不久,空曠的大廳裡寂靜而灼熱。
斷裂成了兩截的神兵被置放在一塊巨大的平臺上,深沉,安靜。
有些淒冷,甚至是淒涼。
聖徒的手掌緩緩觸碰着冷冽的劍鋒。
九州寒的劍意似乎在跟着他的手掌共鳴,但卻有些遲緩,看上去有氣無力。
聖徒的眼神有些惋惜,或者說是憐憫:“可惜了。”
“成王敗寇。”
王聖宵站在他身邊,平靜的沒有絲毫情緒。
聖徒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看着九州寒,微微眯起眼睛,輕聲道:“跟我走怎麼樣?”
九州寒已經有了自己的意志,或許不如軒轅鋒那般靈動,無法將情緒表達出來,但嚴格來說,它現在也算是一個生命,只不過有些懵懂而已。
聖徒輕輕敲了敲九州寒的劍鋒,輕聲道:“我帶你去找另外一個你。”
九州寒的劍鋒陡然震動了一下。
一片模糊的情緒從劍身上擴散出來。
有些遲疑,有些不捨,有些嚮往。
劍與人終歸不同。
人或許還需要一些其他的事情才能想明白軒轅鋒到底是什麼。
但懵懂的九州寒不會。
在東歐,當兩把劍瞬間碰撞的時候,它就已經能夠明白,那就是另一個自己。
一個更加完整的自己。
它是被另一個自己斬斷的。
聖徒靜靜的看着它,感受着他的不捨,沒有說話。
不知道很多年前或者多年之後,北海王氏第一次將九州寒交給東城皇圖的時候,它是不是也是如此的不捨。
但任何生命,都渴望完整與自由。
所以他不再多說,靜靜地等着。
“咔嚓。”
清晰的碰撞聲中,九州寒兩截斷裂的劍鋒微微碰撞了下,似乎有了決定。
兩截劍鋒朝着聖徒微微移動了下,迅速縮小。
聖徒伸出了手掌。
變得無比柔軟的九州寒包裹着聖徒的手指,一路向上蔓延,最終變成了一條黑色的護臂。聖徒低頭摸了摸護臂,有些高興。
他轉過頭,看着王聖宵。
“吃過飯再走?”
王聖宵平平靜靜的笑道。
他似乎沒有情緒,又像是將所有的情緒都壓抑下來。
從這一刻起,陪伴了北海王氏數百年的第一兇兵離開了北海王氏,在它今後漫長的生涯裡,陪伴的是另外一位天驕。
這個事實對於北海王氏的每一個人而言都是血淋淋的。
但王聖宵卻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
聖徒第一次從這位北海的新族長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深不可測的城府。
這甚至是李天瀾都不具備的東西。
他的眼底深處閃過了一抹警惕,隨即搖了搖頭:“不必了。”
他輕聲道:“急着回去,醫院方面,我不能離開太久。”
王聖宵沉默了下,點點頭:“也好。”
他伸手示意聖徒跟他離開,輕聲道:“那兩位殿下的傷勢怎麼樣?”
既然合作,聖徒也不介意透露一些情報,他搖了搖頭道:“不太好。”
如今他守護的醫院裡依然住着東歐亂局中的很多傷員,一年多的時間過去,有人已經離開了醫院,比如四靈上將的公孫起和羿,而玄武近期也會離開醫院。
而他守護的醫院裡,傷勢最重的的兩人,也是實力最強的兩人。
劫。
離兮。
他們的傷勢依舊沒有起色,東歐一戰至今,兩人仍舊還在深度的昏迷狀態中,沒有任何的起色。
離兮的立場不明。
如果劫可以清醒過來的話,黑暗世界的第一高手也許就不是林楓亭了。
如今一個代號絕的無敵境殺手儼然已經成了黑暗世界的第一殺手,站在最頂尖的人物,如果劫可以甦醒並且恢復的話,一位跨越了巔峰無敵境界限的超級刺客會可怕到什麼程度,沒人可以想象。
王聖宵點了點頭,聽着這個消息,心情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停機坪上的直升機經過補給之後已經處於待命狀態。
聖徒跟王聖宵握了握手,沒有多說什麼,登上直升機,直接離開了帝兵山。
他接下來要前往中原交付九州寒,然後在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幽州,守護着那些站在李天瀾身邊的重傷員們。
王聖宵站在停機坪上,仰頭看着直升機升空,在空中也來越遠,最終變成了一個小黑點,很長時間都沒有說話。
無聲無息,身形高大的凰走了過來,步履輕盈的像是一隻大貓。
“這個人很強。”
她仰頭看着直升機離開的方向,緩緩開口道。
“東皇宮的副宮主,不強怎麼可能?”
王聖宵靜靜道:“根據我們分析,他雖然已經過了四十歲,但依舊有很大的可能踏入巔峰無敵境的領域,他的根基太穩了。”
凰點點頭,嗯了一聲。
“九州寒,他拿走了?”
凰問了一句。
王聖宵嗯了一聲。
“兇兵人皇,他拿走了?”
她又重複了一遍。
王聖宵眉毛動了動,又嗯了一聲。
“呵。”
凰笑了起來,有些譏諷:“好一個北海王氏,真是家大業大。”
王聖宵沒有說話。
“所有人都在擔心北海的未來,我看沒什麼好擔心的。”
凰微微冷笑着:“這麼大的家業,怎麼可能瞬間崩塌?你現在是北海的族長,今天送人皇,明天送諸天部隊,後天送永生藥劑,實在不行送半個北海,未來時間那麼長,北海這麼大,靠着送家底,總是能支撐幾十年的。”
王聖宵眉頭猛然皺了皺,看着凰,慢吞吞道:“誰告訴你我在送家底?”
“我不需要人告訴。”
凰淡淡道:“事實就是如此,北海基業再怎麼大,也不可能對兇兵不屑一顧,如果你告訴我人皇不算是北海王氏的家底,我會相信的,你就是說你們有一萬把人皇,我也相信,只要你自己信了就行。”
“看到這樣的北海,我很高興。”
她緩緩轉身:“只是我還是有些心疼我姐姐。”
“北海王氏,不需要有人心疼,也不需要有人憐憫。”
王聖宵輕輕道:“北海王氏當然不會有一萬把人皇。”
“不過有一句話你說對了,北海王氏,確實家大業大。”
他看着凰的背影,淡淡道:“我能給他人皇,自然是因爲北海王氏還有比人皇更好的東西,這麼簡單的道理,小姨,你爲什麼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