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漠然,無悲無喜。
銀色鋒芒之下,李天瀾之前,盡是絕望。
玫瑰驚恐的看着前方持戟而立的李天瀾。
鮮血順着她的臉龐流淌下來。
玫瑰那張不算絕美但卻溫柔婉約讓人越看越舒服的臉龐此時像是多了無數條在她臉緩緩蠕動的蟲子,說不出的猙獰。
整個世界似乎是一片靜默。
直到李天瀾的聲音響起。
“說。”
凜然,威猛,如同神明。
這種狀態下的李天瀾簡直可怕到極點,冷靜而瘋狂,熾熱而冰冷,一舉一動都有種足以毀滅一切的殺勢。
鮮血滴落在地。
玫瑰撫摸着自己的臉龐,有了些許的緩衝時間之後,她整個人似乎也恢復了冷靜。
“你毀了我的臉?”
玫瑰死死的盯着面前的李天瀾,眼神頓時流露出了刻骨的怨毒:“你竟然毀了我的臉?”
“本來醜,毀毀了。”
李天瀾語氣冷漠:“她在哪?”
“我殺了你!”
玫瑰一瞬間像是徹底瘋了一樣,張開雙手直接朝着李天瀾撲了過來。
驚雷境巔峰的高手拼命,縱然毫無章法,威力也不容小視,密密麻麻的幽藍色電光在玫瑰張開雙手的瞬間猛地綻放而出。
電光包裹着玫瑰全身下,空氣在她身前劇烈的扭曲,一片直徑足有百米的空氣漩渦猛然成型,浩大而森冷,整個漩渦在眨眼的功夫被幽藍色的電光完全充斥,漩渦最心的地方,玫瑰的身體像是一個包裹着電光的大繭。
她陡然高昂起來的尖叫聲仍然戰場擴散,整個人卻猶如炮彈一樣直接朝着李天瀾砸了下來。
決然,憤怒,絕望,沒有理智。
她是要殺了面前這位洲天驕。
哪怕以命換命。
沒人知道這張臉對玫瑰來說意味着什麼,她是蔣千年的女人,或者說是蔣千年的寵物,甚至相於堪稱絕色的半步無敵境高手月華,她要更受那位二爺的寵愛。
蔣千年最喜歡大白天或者晚開着燈跟她一起瘋狂,她的臉確實不算漂亮,但卻是溫柔婉約的另一種極致,更令男人迷戀,將年前最喜歡的是看着她一點點登巔峰時那種銷魂入骨的表情,說那像畫一樣漂亮。
可如今,這幅畫卻被毀了。
玫瑰無法想象自己回到南美蔣氏後會遭遇什麼,也不敢去想,感受到臉疼痛的那一瞬間,她整個人徹底瘋狂了,巨大的落差讓她本能的想要不惜一切代價殺死這個毀了她的臉的男人。
算是死,也要殺了他!
已經被幽藍色電芒徹底渲染的巨大漩渦瘋狂流轉,玫瑰整個人的身體如同漩渦射出的一道流光,瑰麗而華美。
搏命之擊,殺敵殺己,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
這是玫瑰一生最爲光華燦爛的時刻,燦爛而決然。
只不過那道已經完全被電光籠罩的身影,臨死之前,是否會後悔?
李天瀾站在地面,擡起了手的方天畫戟。
銀戟斜指天空,本是被生生停住的一擊再次蓄力,整個人皇頓時變成了一道微微輕顫的銀芒。
一動一靜。
幽藍色的流光毫無保留的衝撞下來。
剎那之間,李天瀾與玫瑰站立的地方陡然爆出一片幽藍色的光環。
刺眼的電芒四處流竄,光環飛速擴張成了一個直徑將近百米的圓形,所有的草皮樹木,乃至附近的炮灰第一時間被徹底吞噬進去,在電芒的遊動變得虛無。
大片的地面下沉,可模糊的光影,那道白影依然站着,強勢而驕傲。
光芒散盡。
兩人交手的周圍已然是一片焦土。
李天瀾站在原地,舉着手的人皇。
人皇已經變成了穿透力最強的槍形態。
玫瑰的身體掛在槍尖,鮮血淋漓,前後通透。
玫瑰還在笑,她的臉已經爬滿了鮮血,笑的猙獰恐怖,眼神卻滿是淒涼和落寞。
李天瀾靜靜凝視着她的眼睛,若有所思道:“南美蔣氏?”
對於進入長島的五大黑暗勢力,李天瀾有所瞭解,但也僅僅侷限於他們的名字而已。
“咳...”
玫瑰輕咳一聲,穿透了她身軀的銀槍沒有讓她立刻死亡,她的雙手用盡最後的力氣掛在抓着人皇,語氣淒厲道:“晚了,哈,已經晚了。你知道了又如何?無敵境高手親自守着秦微白,你的女人馬會變成南美蔣氏的二夫人。我死了,蔣千年又會多出一個新玩具的。”
她溫和恬靜的眼眸惡毒而陰冷,看着李天瀾,玫瑰一字一頓道:“等二爺吞了輪迴宮,玩膩了你的女人,到時候秦微白會有很多男...”
“嘭!”
李天瀾根本不等她說完,手臂猛然一震,狂暴的力量頃刻間震碎了玫瑰的軀體,鮮血漫天灑落。
“南美蔣氏。”
他站在原地,再次自語了一聲。
濃稠的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涌出來,李天瀾緊緊閉着嘴巴,於是鮮血開始從鼻孔和眼睛裡流淌,隨即又被大雨沖刷。
他向前邁了一步,直接面向南美蔣氏的方向。
風聲響起,雷光閃耀。
在東島的炮灰被大量消耗的時候,東島以及五大勢力的驚雷境高手終於入場。
李天瀾無疑成了最顯眼的目標,他的腳步剛邁出去一步,幾道散發着強大殺意的身影已經直接衝到了他面前。
沒有任何的停頓,幾人全力出手!
對於李天瀾來說,這不是戰爭。
可對於他之外的所有人而言,眼下,是戰爭。
死戰!
洲的精銳呼嘯着全速衝出了村莊。
事已至此,沒有人再有所保留,東島聯合了五大勢力,在炮灰和高端戰鬥力都是對方佔優的情況下,這裡每個人,都是敵人。
沒人再有所保留,所有人都衝了出去。
爲生死而戰。
爲洲而戰。
前方原本屬於他們陣營的那道白影仍然在一個人衝鋒。
而後方,則是一國的瘋狂。
熱血在激盪,最終化成可以燃燒一切的力量爆發出來,戰場血雨飛揚,槍聲,雨聲,劍光鋪展到了每一個角落,洲人羣最前方的序列,一道魁梧的如同巨人的身影怒吼着衝向李天瀾的方向。
大片的火焰在他身邊瘋狂暴漲,火紅色幾乎已經完全轉變成了幽藍。
那是許褚。
剛剛加入嘆息城的杜寒音身形愈發曼妙,跟在許褚身邊左右飛旋,幽藍與火紅的光焰相互交織,所向披靡。
東部戰區在衝鋒。
蜀山在衝鋒。
嘆息城在衝鋒。
無論人數還是高端實力,三家結合起來的話,在洲陣營都可謂舉足輕重。
而三家勢力在衝出村莊的第一時間,仿似默契,又像是早已打過招呼一樣,三家的人同時衝向了李天瀾所在的方向。
於是整個洲的大部隊都被裹帶着朝着李天瀾的方向衝擊。
殺聲震天!
李天瀾依舊在洲陣營之外,可此時卻像是成了洲陣營的心。
在不分散力量的情況下,無論北海王氏還是崑崙城,都在順勢而爲。
暴雨轟鳴。
戰場一瞬間混亂到了極點。
而在所有人都無法顧忌太多的混亂,全部向前的洲精銳陣營裡,不動聲色的,有人開始後退。
後退。
向左。
向右。
那片方陣原本極爲整齊,可一個個的,稀稀落落的,不停的有人脫離戰場。
數千萬人的混戰下,這一幕是如此的微小,幾乎讓人毫無察覺。
這是屬於洲東部戰區的方陣。
而此時,東部戰區司令寧致遠掏空了東部戰區家底湊出來的百位燃火境強者卻一個個開始後退。
人數越來越多。
脫離戰場的人還在遠離,在不同的方向撤下來,最終趕往同一個方向。
那個方向是戰場之外,在那邊不到十公里的一塊路碑旁邊,一身火紅長裙的鳳凰依舊站在那,像是在等待着什麼。
沒人注意到這一點。
衝在最前方的寧千城沒注意到。
衝在最前方的王聖霄同樣也沒注意到。
這位北海王氏的繼承人現在全部注意力都已經集在了李天瀾身。
那道白衣帶着銀光在大雨之飛舞如龍,每一個瞬間,都帶着驚人的光輝。
那是一種王聖霄很熟悉的,名叫榮耀的感覺。
李氏隕落之後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裡,這種榮耀,一直都獨屬於北海王氏,即便是崑崙城都要稍遜一籌。
可如今,卻多了一個李天瀾。
單槍匹馬覆滅東島的六號戰區,殺半步無敵境高手月空。
如今衆目睽睽之下,三位驚雷境高手死無全屍。
而李天瀾,今年還不到二十歲。
何等輝煌?
王聖霄抿起嘴脣。
這份榮耀如此輝煌,這種光輝如此奪目,他身爲北海王氏的繼承人,如何能讓李氏的人專美於前?
雨幕之下,那個白色的身影,可是隱約間在引導着洲的突圍方向啊。
王聖霄突然笑了。
他看了看身邊的蒼穹,平靜道:“幫我。”
蒼穹一臉愕然的回過頭。
“借一分劍意。”
王聖霄平靜地說着,直接摘下了背後那把巨大的鐵劍。
此劍名爲蒼穹。
不僅跟蒼穹同名,而且王聖霄的劍意,與蒼穹和蒼穹劍的劍意也極爲接近。
蒼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樣,看了看王聖霄手裡的巨劍,這位北海王氏頂尖的半步無敵境高手皺了皺眉,隨即點點頭道:“好。”
王聖霄放聲一笑,拖着幾乎他人還要高的重劍,在大雨猛然狂奔。
李天瀾縱然光芒耀眼又如何?
這一戰,他必須要告訴所有人,誰纔是洲年青一代的第一人。
他有一劍。
縱然要借蒼穹的一分劍意,可這一劍說到底,還是他的。
王聖霄的身影狂奔向高空。
巨劍揚起的剎那,無刺眼的幽藍色電芒剎那間連通了天地!
暴雨停歇。
高空之只剩狂雷轟隆作響。
蒼穹看着王聖霄,身體繃直,劍意一閃而逝。
下一秒,王聖霄全身下所有的劍意都在雷光之完全爆發出來。
蒼穹的劍意到了他的頭頂,藉助那道劍意,王聖霄極爲緩慢的擡起了劍鋒。
狂雷聲停頓下來。
天地間只有王聖霄清朗而狂傲的聲音響起。
“六道!”
下一秒,北海王氏所有人都像是瘋了一樣怒吼出聲。
“六道!”
北海王氏最強的絕學,名爲六道輪迴。
縱橫黑暗世界數百年,無人可破。
王聖霄這一劍,是半式。
沒有輪迴,只有六道。
但半式足以。
沛然莫御的劍光在天地之間陡然拉扯除了一條長達數百米的圓弧,距離最近的兩名東島驚雷境巔峰高手連抵抗都來不及,直接被劍光斬碎成了血霧。
劍光在戰場浩蕩。
暴雨繼續落下。
而王聖霄身的劍意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愈發磅礴。
天空到處都是一片幽藍。
王聖霄站在空,猶如一輪太陽。
剎那的光輝吸引了幾乎所有人的注意力。
戰場前方,李天瀾只是回頭看了一眼,隨即在北海王氏的光輝之下,繼續衝向了南美蔣氏的方陣。
同樣還有另一人不曾被北海王氏的劍光所吸引。
那人立在極遠的虛空處,一身白衣。
她靜靜站在虛空,背後的長劍輕顫,而左手,卻輕輕握住了腰間那把猩紅帶着無數繁複金色線條的華麗匕首。
從頭到尾,她都在注意着李天瀾。
她手的匕首,名叫相忘。
可如何能忘?
或許只有她才最清楚,當李氏在處於絕境的時候,到底會爆發出怎麼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