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麼說起來,命運果然是最神奇的東西啊。”
王逍遙輕聲感慨着,看着王青雷:“不管你信不信...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真的認爲我什麼都沒有了。
結果你看現在...”
他笑了起來,那笑容無比複雜,複雜到讓王青雷一時間甚至無法判斷他的具體情緒。
“現在真好...”
王逍遙喃喃道:“我有了半個北海,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整個北海都是我的,不管結局怎麼樣,對吧,希望就在我面前了,我繼續走下去,有什麼理由會輸?
我喜歡的女人,我夢寐以求的女人,能讓我每次跟她說話都很緊張但偏偏又要裝的不緊張的女人...嘖...”
王逍遙輕輕說着:“我曾經真的以爲我沒希望了,我要失去她了,結果你看,她竟然和李天瀾鬧翻了。
多好...多好啊...
我得不到的江山,我得不到的女人,現在都有希望了。
命運,嘿嘿,命運。
如果真有這種東西的話,那我的命其實也挺好的,是吧?”
王青雷沒說話,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從王逍遙的眼睛裡,他看到了一種近乎狂熱的憧憬和鬥志。
“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就聽父親跟我說,嗯,也跟我哥說過,他說這個世界上所有東西都是有價格的。
我們想得到什麼,就必然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王逍遙輕聲道:“我覺得他這句話不準,你看我現在,我即將得到一切,但卻沒付出什麼代價。”
“家人。”
王青雷突然淡淡的說了一句。
王逍遙整個人猛地一僵,呼吸也變得有些紊亂。
這簡單的兩個字像是一把刀直接捅進了他的心臟。
家人?
他的家人...他有家人嗎?
待他如親弟弟一樣的嫂子,交情莫逆的朋友,曾經相互間毫無防備的侄子侄女,對目前情況還不瞭解但恢復後必然要反目成仇的大哥。
家人...
家人...
王逍遙嘿嘿冷笑起來。
他的嘴脣有些顫抖,聲音中也多了一抹兇戾:“你覺得我在乎嗎?!”
王青雷沒說話。
剛纔那句話剛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了。
站在他的立場上,這根本就不是他應該說出來的話,與王逍遙合作,儘快完成所有目標,至於這個過程裡,王逍遙的得失,根本就輪不到他來考慮。
當初有着遠大前程的他爲什麼要離開東南集團,爲什麼會加入太子集團?
這其中的原因極爲複雜。
王青雷不是帝兵山的嫡系,準確的說,他是北海王氏的旁支。
旁支對嫡系的嫉妒和想要取而代之的野心自然是他搞風搞雨的理由,但王天縱當時對他若有若無的警惕同樣也是他下決心離開的理由。
和王逍遙的合作可以說是一拍即合。
王逍遙要求取代王天縱成爲北海王氏的新族長。
王青雷沒有反對,這一點他也是真心的,沒打算出什麼幺蛾子。
而他自己有他自己的目標。
在北海做一個旁支的滋味不好受,酸甜苦辣,只有王青雷自己知道,以北海曾經的狀況來看,他如果留在東南集團的話,在那條朝着議長位置衝刺的道路上,他可以走的極爲順利,甚至沒有任何障礙。
但前提是在最後一步之前。
他可以順利的進入議會,成爲理事,甚至成爲儲君。
但在真正達成目標之前的那一步,再往後,王青雷根本看不到成功的希望。
有人給他提供了希望,並且給他規劃好了道路,他真的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如果一切順利,最後自己完成目標後,王逍遙做他的北海王氏族長,而他這個旁支將徹底脫離出來融入中洲的頂層,他不會再有來自於帝兵山的壓力,同樣完成了自己的奮鬥一生的目標。
這一切看起來,沒有比這個更好的道路了。
所以他默默的呆在吳越,安靜的等着機會,在王逍遙露出異常的時候,第一時間接觸了王逍遙。
無數次的試探,雙方終於對彼此放心。
然後兩人聯手,北海王氏和東南集團,幾乎可以說是全部都天翻地覆。
“我曾經聽聞你向天縱提過,想要迎娶秦微白,爲此你們大吵了一架...”
王青雷試探性的開口:“我們也是在那之後纔有了第一次的接觸。”
他觀察着王逍遙的表情,慢慢道:“所以,是因爲秦微白?”
“別扯了。”
王逍遙笑了起來:“只是一個選擇而已,對與錯,推到一個女人身上算怎麼回事?
我再怎麼沒出息,也不至於連承擔後果的勇氣都沒有。”
他沉默了一會,點了根菸,輕聲道:“我只是在那個時候開始,才意識到自己想要什麼。
之前一直渾渾噩噩的,因爲沒有追求,自然也就沒有野心。
我那時所求不多,我哥在帝兵山,那我就在中洲幫他穩定並且維繫着帝兵山和東南集團的關係。
我叫王逍遙,外界不都是喊我逍遙王嗎?
呵呵,劍皇的弟弟,這身份確實太高了,高到我從小到大就一直是飄在天上的。
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物質上的,精神上的,只要我想,我就能有。
從這一點來看,我哥真沒虧待我。
但也正是因爲我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環境太安逸了,反而也就沒進取心了,人就是賤,對吧?”
他抽着煙,似乎陷入了回憶:“直到我看到了小白,那種感覺,你一輩子都不會懂的,從我看到她的那一眼開始我就認定,這個女人這輩子必須是我的,只能屬於我...”
他的眼神從恍惚開始一點點轉變,在王青雷的視線裡,無數激烈的情緒在他的眼睛裡翻涌着,最終變成了痛苦,變成了陰森,變得憤怒,甚至是怨毒。
王青雷不懂這種感覺,但他是男人,大致能猜到王逍遙在腦補什麼。
因爲秦微白有男人了。
王逍遙急促的呼吸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才咬了咬牙,端起了酒杯。
王青雷順勢給他碰了一下。
王逍遙卻不說了。
無論好壞,那都是他自己的故事。
王青雷不配聽。
誰都不配聽。
“說這個沒意思。”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說到底,她的出現,只是真正讓我意識到了,有些人,有些東西,憑藉逍遙王這個身份,是真的得不到的。
外界說我因爲女人跟我哥翻臉,跟帝兵山決裂,多可笑?
她只是讓我認清了一個事實,我做出選擇,終究只是因爲野心和貪婪罷了。”“有理。”
王青雷再次舉杯,掩飾了自己內心的憐憫。
凡事都有意外。
王逍遙的意外,就是他曾經以爲秦微白是不食人間煙火不會爲凡俗紅塵動心的神女。
他以爲可以用時間來打動她,用各種方式,用各種資源。
所以他暗中準備,不斷謀劃,戰戰兢兢。
然後李天瀾突然出現。
飛快的,在他根本反應不過來的情況下,李天瀾把秦微白拖上了牀。
女神變成了女人。
最可悲的是自己的女神在自己的眼裡依舊是女神,但在別人眼裡卻已經成了可以褻玩的女人。
這比女神仍舊單身帶給人的打擊要大了太多。
其實從那一刻開始,王逍遙就沒機會了,他自己也知道。
但他始終在欺騙自己,把一切都當成沒有發生過。
這一點王逍遙做的很成功。
他的運氣好像確實也不錯,如膠似漆的李天瀾和秦微白之間竟然真的出了問題。
王逍遙內心那種強行壓抑着的,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的興奮王青雷一眼就能看出來。
秦微白的曾經他根本完全就不在乎。
外界關於李天瀾和秦微白離婚的傳言到了他耳朵裡,帶給他的動力甚至比起王天縱重傷消失帶給他的動力還要大,而且還要大很多。
但王青雷卻總是忍不住想要給王逍遙潑點冷水。
原因很簡單。
看不慣王逍遙的舔狗姿態這不算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是,王青雷完全不想在這種時候去得罪李天瀾。
新集團還沒有正式出現在中洲舞臺上。
他和李天瀾之間的利益衝突並不算大。
可是如果王逍遙真的不知死活的去騷擾秦微白,李天瀾會是什麼反應?
大多數男人看到其他男人去騷擾自己的前妻是什麼反應,李天瀾大概率就是什麼反應。
這很可能會讓他甚至整個太子集團都變得極爲被動。
王青雷很想勸王逍遙打消這個念頭。
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太子集團,這都是好事。
秦微白的態度太明顯了。
人擺明就是不願意打理他,可王逍遙自己就是要揣着明白裝糊塗,鍥而不捨自我感動,最終又能換來什麼?
嗯,有可能換來的是來自於李天瀾的一頓毒打。
甚至是來自於李天瀾和秦微白的男女雙打。
這結果還是好的。
王青雷嘆了口氣,看了一眼時間。
在王逍遙再次舉杯的時候,他搖了搖頭:“時間差不多了,兩點的會議,我們準備一下,去幽州吧。”
王逍遙皺了皺眉頭。
“反正秦微白也是要出席這場會議的,到時候總可以見面。”
王青雷再次開口道。
“是吧?”
王逍遙高興起來:“果然,我和她是有默契的。”
“你信不信,她會是我的,是屬於我的。跟北海王氏一樣!”
王逍遙堅定的訴說着自己的野望:“我的江山,我的美人,都是我的!”
默契你妹啊,真是絕了。
王青雷露出了一絲微笑,很勉強。
一直站在一旁,堅持着一次又一次撥號的陳晨雨突然怔了下,隨即猛然擡起頭來:“電話接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