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診所,等到自己的心情完全平靜下來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傍晚。
如血的殘陽燃燒着層層疊疊的雲層,將整片天空渲染的一片瑰麗。
秦微白獨自坐在涼亭裡,遙望着遠方的天空,看着天地間的光彩從白日變得昏黃,變得火紅,變得暗沉,一點點的暗淡。
夕陽完全沉沒。
遙遠的天際只剩下一抹昏黃的餘暉。
頭頂已經升起了明月。
朦朧的夜色裡,風聲清冷,寂靜安然。
秦微白站了起來,輕輕吸了口氣。
有些朦朧的夜色中,涼亭外的草地上也站起了一道影子。
從東皇宮建立在這裡開始就生活在這裡的金毛看了看秦微白,小跑了過來。
它脖頸間的鈴鐺隨着它的移動發出了清脆的聲音。
秦微白低頭安靜的看着它。
它小跑到了秦微白身邊,蹲坐着,再次安靜下來。
“餓了?”
秦微白笑着摸了摸它的頭。
金毛沒動,只是愜意的搖晃着自己的尾巴,似乎是不餓。
它體型已經完全長開,以狗的生命而言,它已經不算年輕,但卻沒有半點老態,毛髮柔順靚麗,手感極好,精神也極爲旺盛,金毛無疑是很聰明的,平日裡李天瀾秦微白跟它玩的時間雖然不多,可每次在東皇宮裡見到他們,它都會主動的貼過來,如果沒有被趕走的話,它就會待在他們附近撒歡。
秦微白在涼亭裡坐了半個下午。
金毛也就在涼亭外的草坪上待了半個下午,偶爾打個滾,追追蝴蝶,但從來沒有離開過涼亭範圍。
秦微白想了想,在金毛面前蹲了下來。
金毛歪了歪頭,亮晶晶的眼睛也在看着她。
它的身上很乾淨,帶着絲絲縷縷很柔和的香水味道。
金毛這種智商很高的狗,如果從小馴養好了,聰明程度幾乎相當於六七歲的孩子,所以它會自己吃飯,會自己找衛生間,肖默海成了東皇宮的總管之後,直接將金毛接到了他的別墅裡,用肖總管的話來說,那就是咱們都是陛下的狗,那就應該住在一起。
所以堂堂東皇宮的大總管,每日裡工作之餘,相當一部分時間都是在負責養寵物,即便是忙碌到自己沒吃飯,也不會忘記讓人給金毛把食物送過去。
東皇宮核心高層的伙食標準和住宿條件,金毛這段時間也算是達到狗生巔峰了,連香水都噴上了。
秦微白手指輕輕摸着狗頭上細細的絨毛,看着它的眼睛,小聲道:“你想不想你真正的主人呀?”
金毛嗚了一聲,眼神有些無辜。
秦微白蹲在它面前,怔怔出神。
很多人都知道這條金毛的來歷,李天瀾喜歡狗,但卻從來都不是自己養寵物的性子,也沒那個時間,這條金毛,是李天瀾當初才入世的時候,北海王氏的那位小公主王月瞳送給他的,那個時候的金毛還很小很小,只有幾個月大,到如今,它的生命已經走完了一半了。
“如果她也在的話...”
秦微白喃喃自語着,眼神有些委屈。
她想到了今天上午。
想到了李天瀾將自己緊緊抱住的那一幕。
他說這幾天總是胡思亂想,覺得自己不是自己一樣。
他說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那個時候的秦微白前所未有的滿足,卻也前所未有的失落。
那是被自己深愛着的,被全世界最強大的男人擁有着,被他寵溺着,被他眷戀着的感覺。
可是秦微白很清楚,那種感覺是對自己的,也不是對自己的。
很矛盾的思維。
但秦微白很清楚,所謂的自己,是兩個個體。
儘管她們其實是一體的,可在別人眼裡,終究就是兩個個體。
她是秦微白。
她是輪迴宮主。
她一直都堅持認爲自己和自己真的是一個人。
軍師和燃火不認可這一點。
但聖徒和騎士卻默認了這一點。
秦微白一直覺得無所謂,因爲她覺得,她們真的是一個人。
記憶,思維,語言,感知,動作,身體...所有方面都完全同步。
誰能說她們不是一個人?
無論是誰,秦微白都可以不在乎。
但只有李天瀾不同。
本來一切都不應該出現意外。
輪迴宮主會在雪國隕落。
她會成爲唯一的秦微白,代替自己,陪伴在李天瀾身邊,她就是她,獨一無二,李天瀾永遠都發現不了真相,不,沒有真相。她就是秦微白,這就是真相,她根本就不用去假裝另外一個人,因爲她就是她。
這也是她最初的計劃。
但輪迴宮主不曾隕落,反而被帶到了林族,這讓秦微白一開始就沒能完全進入狀態,隨後一些細節處的漏洞開始變得越來越多。
李天瀾現在想不到會有兩個秦微白。
所以對於一些細節,他只是認爲自己是在胡思亂想,發神經了幾天後,現在對她更加寵愛。
可懷疑一旦有了,暴露出來就是早晚的事情。
特別是江上雨還沒死。
兩個江上雨如果都出現在李天瀾面前的話,已經足以讓他意識到什麼。
秦微白不敢想象李天瀾知道了所謂的真相後會怎麼做,也不知道他會變成什麼樣子,可他的表現已經說明了很多東西。
就如同他所說的一樣。
他覺得她不是她。
這是無意間表達出來的一種都否定,也讓秦微白內心的不安達到了頂點。
她不知道自己還可以堅持僞裝多久...
儘管她覺得自己根本不是在僞裝。
“寶寶,你說該怎麼辦?”
秦微白摸着金毛的頭,小聲問道。
金毛的眼睛眨了眨,伸出舌頭舔了舔秦微白的手掌。
“如果他發現真相的話,會承受不住的...如果你真正的主人在這裡的話,也許就可以代替我繼續陪在她身邊了...”
秦微白喃喃道。
金毛趴下來打了個滾,對着秦微白露出了自己的肚皮。
“其實誰也不是代替品,你最開始的主人不是,我也不是。”
秦微白伸手撓了撓金毛的肚子,笑了起來:“當初他能愛上我,那現在就也可以愛上我,你說對不對?”
她站了起來,輕輕跺了跺腳。
金毛爬起來,圍繞着秦微白轉圈,似乎還想玩。
“我去陪他了,改天再來找你玩。”
秦微白拍了拍狗頭,轉身走出涼亭,走向了城堡。
金毛蹲坐在涼亭裡,一直等到秦微白的身影消失,才搖了搖尾巴,轉身跑去了肖默海的別墅。
洗過了手,又換了身衣服,秦微白重新回到了李天瀾的辦公室。
大量的資料依舊堆積在辦公室那張名貴的辦公桌上,只不過明顯被整理了一部分,那似乎已經是李天瀾看完並且記下來的。
秦微白推門走進來的時候,李天瀾沒在辦公桌後,而是坐在落地窗的沙發前,伸手捏着自己的眉心。
秦微白小跑過去來到他身後,微涼的指尖扶住他的腦袋,讓他靠在沙發上,柔聲笑道:“累啦?”
“還好。”
李天瀾睜開眼睛,動了動身體,讓自己的頭部努力往上頂了頂。
秦微白乖乖的微微彎腰,讓他的頭觸碰到了自己胸前。
“餓不餓?我叫飯菜上來?或者我給你做幾個菜?”
秦微白低頭看着李天瀾,她的廚藝可以說是得了虞東來的真傳,因爲極有自信。
李天瀾仰頭看着她。
他很少在這個角度去看秦微白,確切地說是第一次,視線裡的臉龐依舊帶着美輪美奐的精緻與夢幻,隔着驕傲的峰巒,朦朧中但卻別有一番韻味。
“算了,隨便吃點,今晚主要是吃你。”
李天瀾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龐。
“不正經!”
秦微白瞪了他一眼。
“那說點正經的。”
李天瀾的身體動了動:“我剛剛跟周宇通過電話。”
秦微白愣了下,眼神中閃過了一抹深思:“華亭的周宇?”
李天瀾嗯了一聲。
秦微白下意識的放緩了給李天瀾按摩的力度,沉吟思考。
如今的中洲政壇上,說起炙手可熱的少壯派,第一位自然是如今的南粵總督,大選之後幾乎板上釘釘會成爲南粵議長的鄒遠山,三十八歲的他幾乎被所有人都認爲是新集團十五年到二十年後的新領袖。
第二位則是江淮的總督王靜心,這是北海王氏和東南集團的核心人物,當年雖然被鄒遠山和江浙的本土力量聯手趁着北海內部洗牌的時候給擠出了江浙,但去了江淮之後王靜心卻不曾露出半點頹勢,這兩年在江淮,頗有些勵精圖治的味道。
他的年紀與鄒遠山相仿,這次大選,鄒遠山會領先他一步進入議會,可誰也不敢說王靜心今後就沒有機會,到了這個位置,進退之間有太多的變數,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原地蹉跎幾年,後來者居上的例子也是屢見不鮮。
而王靜心之後,則是如今的西南副議長周琦。
最近一年的時間裡,周琦的地位躥升完全是跟做火箭一樣,認真說起來,大概就是當初陳方青開始扛不住壓力的時候,周琦就開始變得越來越顯眼,陳方青去世之後,周琦一下子更是成了核心中的核心。
太子集團很顯然是打算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捧周琦,可以得到曾經周桐一系力量的全力支持,可以更從容的應付來自於新集團和東南集團的壓力。
周琦如今是西南的副議長,已經有風聲說大選之後他有可能略過市長的過渡,直接擔任議長。
今年的周琦已經四十歲出頭,如果能夠在西南市登頂,無疑會進入議會,這也是目前太子集團正在努力推動的事情。
周琦之後,便是周宇。
兩人雖然同姓,但卻沒什麼親戚關係。
周宇是如今的北方集團領袖周雲海的侄子,如今的華亭市長。
同樣是四十歲出頭的年紀。
他原本只是北方市的副市長,能夠掌控華亭市府,完全是因爲兩年多前太子集團和學院一起打壓東南和豪門集團的原因。
北方集團反覆橫跳,在其中撈取了不少好處,其中相當一部分的好處,就落在了周宇身上。
當嶽醇光離開華亭調任吳越的時候,周琦從北方市一
步邁到了華亭,握住了市長的位置。
根據新集團和東南集團的情報來看,周琦目前在華亭的日子不算好過,但也不算難過,算是樹立了自己的權威,將市府一系列的事情,尤其是財權死死的抓在了手裡,這也是他對抗太子集團那位議長最有力的武器,只要他能握住財權,在市府的大事情上面,議長就很難插手進去,想要插手,就只能用話語權來跟他做交易。
本來這樣的局面維持下去也不算壞,大選之後華亭議長退下來,他即便不能順勢上位,但繼續呆在市長的位置上也足以進一步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以圖來日。
可現在華亭風起雲涌,周宇處在其中,地位一下子變得極爲關鍵,面對越來越詭異的局勢,他動了些心思,也完全可以被理解。
“周宇主動找的你?”
秦微白聲音很溫柔。
李天瀾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這個議長,他上不去。”
秦微白的聲音乾脆而果斷。
華亭在中洲是什麼地位?
那是整個中洲最繁華的國際性大都市,是中洲對外的主要窗口之一,能坐在議長這個位置上的,無一不是最頂尖的正總督級別的大佬,繼而成爲中洲影響力最大的議員之一。
周宇的資歷不夠,遠遠不夠。
實際上以他的資歷來說,能夠坐在市長這個位置上,就已經算是極限了,正常狀態下,這個位置,他都不太可能坐上來。
“他還是很清醒的。”
李天瀾笑了笑:“議長這個位置,他沒打算去爭,只不過他希望能夠得到我的支持,爲他在華亭爭取幾個重量級理事的名額,華亭這次的情況比較嚴重,估計要在大選之前徹底洗牌了。”
“他這是要在華亭做無冕之王了?”
秦微白笑了笑。
爭取幾個重量級的理事名額,吏部,監察,警察...如果這幾個部門被周宇握在手裡,他在從市府中提拔一位常務,加上如今的吳東新區議長和天然跟東城家族站在一起的軍方代表,如此一來,周宇在華亭的理事席上就佔據了七個名額。
這意味着什麼?
無論洗牌之後的華亭理事會是十一人還是十三人,七票,都是多數。
掌握了這些,即便周宇不是議長,但華亭的諸多決策,沒有他點頭的話,都不可能執行,一個絕對強勢的二把手,只要平日裡掌握好分寸,又能讓本集團和議會相信他能掌控華亭,那麼下一屆,華亭的議長就非他莫屬了。
“無冕之王誇張了。”
李天瀾輕聲道:“不過做個強勢的市府掌舵人,他是覺得自己還行的。”
“不妥。”
秦微白輕聲道。
李天瀾沉默了下,點點頭:“確實,所以...”
他伸手拍了拍自己手邊的文件:“我拒絕了。”
秦微白彎腰將文件拿過來看了一眼,應該是李天瀾臨時找出來的資料,上面是華亭如今十三位理事的履歷資料,各種實際,年齡出身,以及在各種場合下的重要講話。
如今華亭的理事還有十二位,一位已經在監察部喝茶,他的資料,到是不重要了。
秦微白快速的翻了翻,輕聲道:“華亭,是非之地...”
“周宇這個人,是個有心的,他想要留在華亭,今後還可以爲江浙在爭取一個上升渠道。”
李天瀾笑了起來。
周宇是周雲海的侄子,可現在的他卻是新集團的核心干將,立場極爲堅定。
新集團和北方集團的關係一直以來都很微妙,雙方走的很近,實際上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深入合作,甚至可以說是在相互融合,可是周雲海顯然不想把整個北方市都融合進入新集團,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他會支持李天瀾,但他的支持卻始終都是有限度的,嚴格說起來,雙方與其說是在融合,倒不如說是周雲海在發現了盛世基金的強大影響力後開始有意識的剔除身在北方集團心卻在新集團的人。
而這樣的人,周宇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這談不上是背叛或者是其他的什麼,而是很正常的選擇,所謂的集團,不過是大家立場一致時一致對外的力量,並不是不能做出改變。
周宇做出了改變,而且改變的極爲堅定,所以他跟李天瀾的電話裡,談了很多,而且談的很透徹。
不過秦微白還是搖了搖頭:“天瀾,現在支持周宇,得不償失。我倒是認爲,如果可以讓周宇退出華亭,是最好的選擇。”
華亭近年來的局面一直都比較複雜,各大集團都有插手其中,形成了一個微妙的平衡。
如今在華亭,代表着新集團力量的是市長周宇,也僅此他一個。
可是因爲東城秋池曾經擔任吳東新區議長的原因,現任吳東新區議長,以及華亭軍部代表都是豪門集團的人,他們也是周宇在華亭最大的底氣,最鐵桿的盟友。
華亭議長鐘有爲,以及吏部,宣傳兩個部門的部長,加上如今已經在監察部喝茶的那位,是太子集團在華亭的班底。
而監察部的力量曾經屬於東南集團,隨着王逍遙的背叛,華亭監察部變成了王逍遙的嫡系,他們不在東南集團的陣營,靠近太子集團,但也不能算是太子集團的力量,華亭監察部在幾日之前易帥,前監察部長調往吳越,加上嶽醇光也走了一段時間,所以王逍遙的力量已經等於是在華亭正式離場。
他們在華亭依舊有些影響力,但羣龍無首,這樣的影響力註定無法成事。
而華亭新的監察部長加上如今的華亭副議長,則是東南集團的力量。
除此之外,市府的一位副市長是北方集團的力量,稍微靠近周宇,但並不能算是自己人。
其他幾位理事,則出身於學院派。
特戰集團依舊掌控特別行動局。
這就是如今華亭的勢力分佈,而且可以預見的是,在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這樣的勢力分佈肯定會變得面目全非,這裡已經成了太子集團和東南集團博弈的焦點,太子集團佔據着強大的影響力,可王逍遙一手掀起來的風暴,對鐘有爲相當不利,這也是東南集團此時進攻的武器。
太子集團打算拉攏王青雷從而得到整個吳越,但卻也不打算放棄華亭。
而東南集團眼看已經丟了吳越,自然想要用華亭來止損。
兩大集團這種心態成了王逍遙夾縫裡求生存的關鍵,而其他如今還在華亭的理事,只是被殃及的池魚。
以周宇如今在華亭的位置,他確實看到了機會,甚至有了利用這個機會做事的完整計劃。
秦微白不否認這樣做可以爲新集團爭取利益。
可李天瀾一旦在華亭出手,就是在正面對抗和得罪太子集團和東南集團。
這不是武道上的對抗。
在高層的遊戲規則裡,沒有敢不敢,只有值不值。
周宇的存在是他們能容忍的,但他們絕對容忍不了李天瀾在華亭再安插幾個重量級的理事。
而且周宇未必沒有私心,如果李天瀾這次同意支持他的計劃,那肯定會讓整個新集團運作起來支持他,這也有助於他提升在新集團內的地位。
秦微白能理解這樣的心態,只不過目前的華亭,對於新集團而言,真的沒有這麼大的誘惑力。
相反,讓周宇退出華亭,讓出這個市府掌舵人的位置,纔是最好的選擇。
“退出來...”
李天瀾輕聲自語了一句:“怎麼安排?”
周宇是華亭市長,這個位置在正總督的序列裡是極爲重要的,也是距離議員最近的位置之一,從這個角度來說,這個位置甚至比起一些偏遠行省的議長都要重要,讓周宇離開這個位置,如果做不出好的安排,難免會讓人心寒。
秦微白微笑了下,柔聲道:“這種時候,只要周宇願意退出來,怎麼安排根本不需要我們擔心。太子集團和東南集團會搶着爲他安排好的,我的建議,是讓他進幽州,發展委或者財務部都可以。太子集團和東南集團妥協的可能性很大,只要周宇過去,也可以更好的配合吳相和白議長,周宇自己也會願意的。這樣的調動雖然不能說是晉升,可符合集團的攻略方向,在集團內部,他的地位也算是上升了。”
“退一步說,即便不能去中洲,去北疆也不錯。”
李天瀾搖了搖頭:“北疆...周宇更沒這個資歷。”
北疆地處邊陲,遠不如華亭繁華,但卻是中洲最大的行省,某些方面局勢也更加敏感,周宇沒資格競爭華亭議長,同樣也沒資格去掌控北疆。
江上雨會在大選之後走向前臺。
而北疆的江山就必須要退下來。
這也是李華成給李天瀾的籌碼,但誰去北疆,一直都讓新集團上下都極爲頭痛。
鄒遠山要在南粵不動。
新集團目前推出來接替江山的,是江浙如今的副議長季安康。
季安康的能力沒的說,但他最大的問題與周宇一樣,是資歷,一個資深副總督一下子邁到議員的位置上,完全是一步登天,阻力不出預料的大,即便有學院派支持,能成功的可能性也不是太高。
目前新集團中有資格去掌控北疆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白清淺。
李華成也是這個意思。
白清淺去北疆。
季安康調任幽州,擔任內閣某部門的掌舵人,他本就是吳正敏的老部下,也能更好的配合吳正敏。
可是白清淺一走,新集團就等於少了一位副相,對於他們攻略內閣話語權的計劃又大大的不利。
目前這個問題因爲各方面的阻力太大,暫時還沒有開始討論,可隨着大選越來越近,這已經成了一個新集團不能迴避的問題。
“那就暫時不動議長。”
秦微白突然道。
李天瀾愣了愣。
“周宇,季安康都過去,周宇的總督,季安康繼續副議長,江山可以暫時不用退下來。我們在華亭安排不了一些重量級的理事,但在北疆的話,問題不大,我們即便暫時沒人坐上北疆議長的位置,北疆的實際話語權,也要握在我們手裡。”
秦微白笑道。
“這樣的話,可以操作的空間倒是很大。”
李天瀾輕聲道:“改天跟部長吳相他們商量一下。”
秦微白嗯了一聲,聲音很柔和。
李天瀾伸手握住了秦微白的手掌,讓微涼的手心覆蓋住自己的眼睛,輕聲道:“下去去哪了?我剛纔就坐在這裡,然後看到你一個人坐在涼亭裡坐了很長時間。”
“隨便閒逛了一下,累了,正好看到寶寶在那追
蝴蝶,就休息了一會。”
秦微白輕聲說着,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下午我還去了一趟胖子的診所,胖子的三叔來了,叫林老三,神神秘秘的,不過人應該不簡單。”
“林老三?”
李天瀾有些愕然,這是什麼奇怪的名字?
而且胖子的三叔爲什麼姓林?
“應該見見。”
李天瀾輕聲開口道。
軒轅無殤的來歷絕對不簡單,這一點,對他稍有了解的人都清楚,而他的家人,尤其是他的長輩,自然更能讓李天瀾重視。
“那現在打電話?請他們吃飯怎麼樣?”
秦微白道:“我親手做幾個菜吧,正式一些。”
李天瀾沉吟了下,點點頭,拿出了手機,直接撥通了軒轅無殤的電話。
電話一直響着。
一直等到快要自動掛斷的時候,軒轅無殤才接了起來,只是聽語氣,就可以聽到胖子的興致很高:“大哥?”
李天瀾嗯了一聲,還沒來得及說話,軒轅無殤的大呼小叫已經響了起來:“上上上,他們不行了,二團去開BOSS,其他人跟我衝,守屍體守屍體,那個牧師,給我按死他!”
李天瀾:“......”
秦微白下意識的擡起手,揉了揉額頭。
網癮肥宅軒轅無殤,實錘了。
“吃了沒?”
李天瀾深呼吸一口,問道。
“喝了兩升可樂,暫時不餓,一會叫點吃的。大哥有事?身體不舒服嗎?哪裡不舒服?”
軒轅無殤的語速很快,擺明了一副要趕緊結束通話的意思。
李天瀾嘴角抽搐了下,強忍住現在衝過去抽那個胖子的想法,緩緩道:“你有個三叔在東皇宮?”
軒轅無殤沉默了一會,笑了起來:“巧了,他一個小時前剛走。三叔本來打算讓我介紹你們相互認識的,不過我跟他說大哥最近有點忙,他也表示理解,就自己走了。他老人家很多年沒回中洲了,想要到處走走看看,另外他還有個兒子在非陸,也打算去探探親,估計等他回來,大哥你也忙的差不多了,到時候我把他介紹給你認識啊。”
李天瀾搖了搖頭:“你到是不客氣,直接替我做主了。”
“都是自家人,沒必要玩這些虛的,而且哥你這段時間確實也忙,三叔是有事找你的,他的事不急,但卻很需要你專心。心靜不下來,也沒什麼意義。所以我讓他大選之後來,到時候你應該會有些時間。”
軒轅無殤說道。
李天瀾想了想,嗯了一聲:“到時再說。過來吃點東西?你嫂子親自下廚。”
“不去。”
軒轅無殤回答的毫不猶豫:“戰場打BOSS呢,哥你玩不玩遊戲?我帶你飛啊,盤古天地,賊好玩。”
“研發這個遊戲的公司都是盛世基金的下屬企業,你哥想玩還用你帶?他隨便說句話就能把你的號封了。”
秦微白忍不住笑了起來。
以盛世基金什麼賺錢就玩什麼的風格,韓東樓在國內遊戲市場自然不會沒有聲音,恰好,軒轅無殤所玩的那個什麼天地就是盛世基金旗下的一家遊戲公司研發,與國內各大社交終端客戶羣綁定,形勢一片大火。
“啊,這...”
軒轅無殤還想說些什麼,李天瀾卻明顯沒心思和他糾纏,不耐煩的說了句掛了,直接把手機扔到了一旁。
“挺有意思的。”
秦微白輕聲笑道:“胖子明顯不是個簡單人物,但卻願意整天宅在診所裡裡面,喝可樂,玩遊戲,聽說他前段時間買了幾百箱可樂,每天當水喝,不過今天見他,到是沒有變胖。”
“遲早喝出糖尿病來,狗屁的醫生。”
李天瀾搖搖頭。
秦微白聲音溫婉,柔聲道:“晚餐我們自己解決吧,吃點什麼?”
“不吃了,休息。”
李天瀾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看着秦微白,笑的很肆意。
秦微白臉一紅,下意識的想跑,但剛剛轉身,李天瀾已經直接出現在她身前把她抱住,他的劍氣瀰漫在東皇宮的各個角落,劍氣範圍之內,他可以做到真正的移形換影,秦微白往哪跑都會直接撞在她懷裡。
“這麼迫不及待了嗎?”
李天瀾的聲音有些戲謔。
秦微白瞪着他,眼神嫵媚的沒有半點殺傷力。
“去...去休息吧...不是累了嗎?”
秦微白結結巴巴。
“還記得今天答應過我什麼嗎?”
李天瀾眯着眼睛問道。
秦微白咬着紅脣沒說話,她本不會這麼放不開,但一想到今天李天瀾提的那些要求,她就覺得羞恥的擡不起頭來。
“這麼不乖?說話不算話?”
李天瀾的手指輕輕摩擦着她的下巴。
“別鬧。”
秦微白輕輕推了他一下,她粉嫩的耳垂都紅了起來:“我...我穿就是了,先...先洗澡。”
“記得那條紅色絲巾,我很喜歡。”
秦微白白了他一眼,這一眼的嬌柔,當真是風情萬種了。
李天瀾頭腦一熱,一把將秦微白橫抱起來,直接衝向了浴室。
半個小時後,佔盡了便宜的他被女神忍無可忍的趕了出來。
心情一片大好的他在臥室裡播放着秦微白平日裡比較喜歡的音樂,往空氣裡灑了些香水,調暗了燈光,這些往常都是秦微白在做,看得多了,李天瀾也很熟練。
秦微白繼續在浴室裡磨蹭了半個小時。
浴室的門拉開,秦微白裹着浴巾,悄悄的走出來溜進了衣帽間。
應該是去找絲巾了。
李天瀾輕輕笑了笑,掏出一支菸,想了想,又從牀頭櫃裡找出一盒雪茄,拆開點燃,醇香的煙霧與香水的味道在空氣裡緩緩融合着。
足足過了將近二十分鐘。
衣帽間的門才被小心翼翼的拉開。
秦微白有些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天瀾...”
“嗯。”
秦微白吸了口雪茄,有些愜意。
“關...關燈...好不好?”
“已經很暗了,怕什麼,出來讓我看看。”
李天瀾坐在牀上,眯着眼睛:“再不出來,我就進去抓人了。”
衣帽間裡一片沉默。
李天瀾可以想象得到女神站在門口躊躇猶豫緊咬紅脣的模樣。
終於,衣帽間的門緩緩關上了。
秦微白一點點的走到了李天瀾的視線裡。
李天瀾的呼吸猛地一滯,下意識的吸了一大口雪茄。
“過來。”
煙霧從他嘴裡一點點吐出來,他的聲音微顫。
秦微白真的很乖巧。
她完美的執行了李天瀾的要求。
黑絲!
黑絲!
但卻不是一體的那種,而是分開的兩隻長筒襪,銀色鑲滿了碎鑽的細高跟鞋在微暗的房間裡閃爍着無比誘惑的光澤,讓淨身高就有一米七六的她看上去愈發高挑,那條紅色的絲巾似乎沒有找到,秦微白帶了一條彩色的,柔軟的絲巾環繞着她修長驕傲的脖頸,絲巾的前端還有一個小小的銀鈴,正在隨着她的呼吸輕輕顫動着,響聲清脆悅耳。
秦微白帶着一頂白色的小禮帽,手裡還拎着一款小巧的手包,她似乎有些緊張,但站在那裡,卻依舊是驕傲的,高貴的。
高跟,絲襪,絲巾,禮帽,手包...
這樣的女神端莊優雅的就像是要去參加一場宴會。
只是...
沒有禮服...
不止是沒有禮服...
而是...
什
麼
都
沒
穿
!!!!!
她慢慢的走了過來,拎着手包,絲巾上的銀鈴輕輕盪漾着。
李天瀾下意識的摸了摸鼻子,幸好沒流鼻血。
“壞死了你。”
秦微白走到李天瀾身邊,臉龐上滿是紅雲:“你每天是不是就想換着花樣欺負我?”
“你不喜歡?”
李天瀾問道。
秦微白眼神無比的柔軟,聲音膩膩的:“你喜歡嗎?”
“喜歡。”
李天瀾認真的點了點頭:“挺騷的,又很可愛。”
秦微白咬了咬嘴脣,無力的瞪他,她的嬌軀微微有些顫抖。
李天瀾深深吸了口雪茄,強迫自己平靜下來,他將煙霧噴在了秦微白的臉上,眯着眼,輕笑道:“跪下。”
秦微白雙腿併攏到一起,看着李天瀾,眼神朦朧:“你現在的樣子,一點都沒有當初說你自己自卑騙我上牀的樣子了。”
煙霧繚繞中,秦微白看到的是一雙堅定而火熱的眼睛,李天瀾的聲音響了起來:“你是我的!”
秦微白低低的嗯了一聲。
“跪下。”
李天瀾說道。
秦微白輕輕嘆息一聲,緩緩在李天瀾面前跪了下來,動作優雅而柔弱。
她跪在地毯上,上身挺直,仰頭看着李天瀾,眼神裡滿是朦朧和迷離。
這無疑是最讓男人有徵服感的姿態。
視線中還是那張完美夢幻的臉龐。
清冷,精緻,滿是紅暈,帶着嫵媚與臣服。
“討厭死了。”
秦微白聲音輕柔:“好丟人。”
“還敢頂嘴?”
李天瀾挑了挑眉。
“是你要頂嘴,我沒有。”
秦微白有些委屈的看着他。
李天瀾嘿嘿笑了笑。
秦微白低下了頭。
房間裡,輕柔的音樂環繞着,伴隨着絲巾銀鈴有節奏的輕柔聲響。
李天瀾輕輕伸手,摘掉了秦微白的小禮帽,撫摸着她還有些溼潤的頭髮。
“小白。”
他的聲音很輕柔。
“唔...”
“小寶貝?”
“唔...”
李天瀾低着頭,眼神裡的笑意似乎要溢出來一樣:“真是奇怪了,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爲什麼不穿衣服?”
“嘶...”
李天瀾猛然吸了口氣。
秦微白輕輕咬了他一下,擡起頭來,她的呼吸有些紊亂,眼神迷離而又清澈,恨恨道:“我和你拼了!”
東皇宮外風聲輕響。
這一夜的東皇臥室裡,清脆的銀鈴聲一直響到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