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福貴把皮蓬帶來的時候,尼古拉斯已經向馬威爾說明了情況。
又花了點時間,皮蓬把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告訴了馬威爾,重點提到抓捕他的不是聯邦調查局的人。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沉默。
童福貴多次想打破沉默,都被尼古拉斯制止了。
雖然要想讓羅迪克在回國之後重掌大權,就必須得到馬威爾的支持,但是尼古拉斯在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並非毫無把握。
關鍵就是,馬威爾是羅迪克的人。
與諾亞不一樣,馬威爾更像羅迪克的政治老師。當年,羅迪克能夠當選聯邦議員,馬威爾提供的幫助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此外,馬威爾還是民主黨的元老,而且是他爲羅迪克在黨內提名。他原本打算在羅迪克當選總統後隱退,畢竟他的年紀也不小了,不可能取得比協助羅迪克成爲總統更大的政治成就。只是他最終答應了羅迪克的邀請,在羅迪克的政府裡面擔任司法部長。
要知道,在這屆政府中,由羅迪克直接任命的部長只有三位,馬威爾就是其中之一。
其重要性,不言而寓。
雖然羅迪克是總統,理論上,聯邦政府的所有部長級官員都由他任命,但是實際上,他沒有這麼大的權力。原因很簡單,羅迪克推舉的部長人選,要在國會獲得通過之後才能獲得正式任命。如果被國會否決,羅迪克就必須重新提名。如果在這個問題上僵持不下,最終就得由最高法院裁決。因爲國會擁有罷免權,所以在很大的程度上,聯邦政府的部長級官員由國會決定。由此產生的結果就是,不管誰贏得了大選,要想坐穩總統寶座,就得在劃分蛋糕的時候向國會裡的政治派別做出妥協,特別是執政黨的派別。不管羅迪克有多厲害,也無法給所有部門安排自己的人。
在必須做出取捨的情況下,他只能掌握最關鍵的部門。
顯然,司法部就是其中之一,要不然羅迪克也不會留住馬威爾,讓最信得過的人掌管司法部。
問題是,馬威爾不是羅迪克。
就算他是羅迪克的堅定支持者,就算他信封羅迪克的政治主張,他也不可能在所有問題上跟羅迪克保持一致。
更重要的是,他是一個老練的政治家,是一隻狡猾的狐狸。
“我等會去國務院。”馬威爾終於打破了沉默。“我會認真考慮你們提到的事情,但是不能給你們任何答覆。這樣的情況,超出了任何人的預料。我們得向前看,得以捍衛美國的國家利益爲重,而不是效忠某個人,更不應該爲了某個人而損害國家利益,總統也不例外。當然,我相信你們說的是事實。”
“部長……”
“尼古拉斯,我很瞭解你。”馬威爾站了起來。“我現在就廢除針對你的通緝令,以及給皮蓬復職。”
尼古拉斯微微一愣,隨即長出了口氣。
“等下,鮑勃會送你們前往聯邦調查局總部,由你臨時接管聯邦調查局,皮蓬仍然負責反恐部門。”馬威爾朝書房走了過去,尼古拉斯等人立即跟了過去。“如果你想讓我爲羅迪克做點什麼,你們就得找到確鑿證據,證明你們開始說的那些話。不然的話,我只能按照法律授予我的權力做我能做,也是必須做的事情。當然,你們應該知道,羅迪克現在的處境,讓我沒有太多的選擇餘地。”
“我們需要時間。”
“我會幫你們爭取到一些時間,不過不會太多,所以你們得抓緊時間。”
尼古拉斯點論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馬威爾也沒耽擱,立即通過司法部的內部網絡,取消了針對尼古拉斯的通緝令,還以司法部長的名義,任命尼古拉斯爲聯邦調查局的臨時負責人,並且授予皮蓬局長權限,讓他能夠直接調動聯邦調查局的所有資源。
隨後,尼古拉斯等人就告辭離開了。
“在前面停車。”
駕車的是那個叫鮑勃的特勤人員,他沒有聽從童福貴的吩咐。
“我不能跟你們去聯邦調查局,而且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讓我去做。”
“什麼事情?”
“找到克里斯蒂安。”
尼古拉斯微微一愣,立即讓鮑勃停車。
轎車還沒停穩,童福貴就下了車,尼古拉斯與皮蓬也立即下了車,只是皮蓬沒有跟童福貴走開,而是留在了轎車旁邊。
“你知道克里斯蒂安在哪?”
走出十多米,童福貴才停了下來。“那個人,靠得住嗎?”
“鮑勃?絕對靠得住,他以前在聯邦調查局工作,跟着我幹了好幾年,是一名很有正義感的特工。結婚之後,爲了家庭,他才申請去特勤局。不是他的話,我也無法如此順利的見到馬威爾。”
“馬威爾呢?”
“他是羅迪克的人,只不過是一名老練的政治家。”
“也就是說,他未必會爲羅迪克賣命。”
“沒有他,羅迪克就當不上總統,連被提名的資格都沒有。再說了,除了他,我們別無選擇。”
童福貴長出口氣,說道:“這樣的話,你們得儘快掌握聯邦調查局。”
“克里斯蒂安在哪?”
“我會找到他。”
尼古拉斯看着童福貴,顯然對這個答案不太滿意。
“在把皮蓬救出來的時候,我在押送他的那些人身上找到了一部手機,上面有幾個電話號碼。當時,他們顯然是把皮蓬送往郊外的某個地方,然後處理掉他。如果克里斯蒂安沒被幹掉,也許就在他們準備處理皮蓬的地方。這只是我的猜測,不過是一條線索,而我們現在也沒有別的線索。”
“我可以利用聯邦調查局的資源追查那些電話號碼。”
童福貴搖了搖頭,說道:“聯邦調查局沒有這樣的資源,要查的話,必須通過國家安全局。顯然,我們現在不能相信國家安全局,所以你不能動用聯邦調查局的資源,也不能走漏消息。”
“可是……”
“我會聯繫田皓桐,利用我們的資源來查找線索。”
尼古拉斯點了點頭,說道:“我該做些什麼?”
“等我的電話。”
“什麼?”
“等我把克里斯蒂安救了出來,我會跟你聯繫。如果我沒有跟你聯繫,那就表明克里斯蒂安已經死了。”
“你……”
“到時候,你們就只能靠自己了。”
尼古拉斯咬了咬牙,說道:“有任何需要,給我打電話。”
童福貴點頭答應了下來,沒再跟尼古拉斯羅嗦。
其實,去尋找克里斯蒂安,只是童福貴的藉口。他確實找到了一部手機,上面也確實有幾個電話號碼,也就有可能查到這些電話所在的地點。問題是,這條線索對救出克里斯蒂安沒有多大幫助。事實上,到這個時候,克里斯蒂安還活着的概率非常低,恐怕他早就被托馬斯的人幹掉了。
童福貴找藉口離開,只是不信任馬威爾。
很簡單,馬威爾沒有做出任何承諾。
雖然尼古拉斯沒拿出任何證據,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恐怖襲擊與唐旭宸他們無關,但是需要證據嗎?特別是在童福貴把皮蓬帶過去之後,就算馬威爾有疑心病,也應該知道,尼古拉斯說的全是事實。
在童福貴看來,如果馬威爾真的是羅迪克的人,就應該在這個時候站出來。
馬威爾開始的態度,只能讓童福貴相信,他在用這個辦法支開尼古拉斯,消除來自尼古拉斯的威脅。不管怎麼說,在兩名特勤人員都被控制住的情況下,馬威爾爲了活命,就得有所表示。
果真如此,在他們離開之後,馬威爾就會採取行動,比如讓聯邦調查局的人在胡佛大廈等着尼古拉斯他們自投羅網。跟着尼古拉斯去聯邦調查局總部,就是死路一條。童福貴不是不敢去冒險,而是不能冒險,因爲他是唐旭宸的人,他被聯邦調查局抓住的話,必然會牽連唐旭宸。
只是,童福貴也無法由此認定馬威爾會出賣羅迪克與尼古拉斯。
其實,尼古拉斯已經說出了關鍵,即馬威爾是一個精明的政治家。
對政治家而言,真相併不重要,重要的是厲害關係。就算知道尼古拉斯說的是事實,馬威爾也看到了更本質的東西,即尼古拉斯通過事實呈現出來的,其實是一個沒有半點保障的未來。尼古拉斯懇求馬威爾的事情,都基於羅迪克能活着回到美國,如果羅迪克死在了布魯塞爾,馬威爾按照尼古拉斯的請求去做,就不會有任何好結果,而尼古拉斯又無法向馬威爾保證羅迪克一定能活着回來。做爲一名精明的政治家,馬威爾自然不會做出任何承諾,能夠保持中立就是最好的了。正是如此,馬威爾纔沒做出保證,只答應用司法部長的職權爲尼古拉斯爭取一些時間。
不管出於什麼立場,馬威爾在當前局勢下保持中立的可能性最大。再說了,他肯定不會是“上帝之子”的人。
當然,如果沒有馬威爾的支持與協助,就算羅迪克活着回到美國,也於是無補。
爲此,童福貴沒有阻止尼古拉斯去聯邦調查局總部。
不管怎麼說,尼古拉斯是美國人,還是前任聯邦調查局局長,沒人可以通過他來陷害唐旭宸。
十多分鐘後,童福貴開走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轎車。
那不是他的車,而是“借”來的。
童福貴沒有聯繫田皓桐,因爲這個時候,田皓桐他們肯定在全力協助唐旭宸,沒有人在乎美國這邊的情況。更重要的是,如果尼古拉斯接管了聯邦調查局,克里斯蒂安的生死就無關緊要了。只不過,童福貴也沒對尼古拉斯撒謊,他會設法找到克里斯蒂安,只是不會因此去麻煩田皓桐。
做爲一名在美國活動數年的情報人員,童福貴有自己的關係網。
像這樣的小事,也沒有必要讓田皓桐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