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順利完成楊懷烈交代的任務，但是木林森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與殺了國安部的情報人員、與捲入這起事件無關，而是他期盼五年的假期被取消了。
人活着，總得有點追求。
木林森從沒有長遠打算，職業的特殊性讓他不敢奢望能安穩活到退休那一天，甚至從不考慮明年春節後的事情。
近期，木林森的唯一願望就是舒舒服服的休息幾個月。不用數錢數到手抽筋，他從來不爲錢發愁，只希望能睡到自然性，每天上午去海灘曬太陽，下午去健身中心鍛鍊，晚上到酒吧喝幾杯。如果碰巧遇到談得來的異性，而且不是太過醜陋，木林森會邀請她去那套面向大海的別墅，一起看月亮數星星，然後在房前的棕櫚樹下做男歡女愛的事情，讓她感受到做女人的幸福。
爲了這一切，木林森整整奮鬥了五年。
能理解他在過去五年裡是怎麼過來的，大概只有跟他身份相似的歐陽鳳鳴了。
上週，木林森回到國內，開始籌劃爲期三個月的假期生活。他去了一趟三亞，看好了一套海景房。在他回到北京後，房產經濟人每天給他打三個電話，提醒他那套海景房已經被很多人看中，再不下手就晚了。
木林森不缺錢，可是要他一下子湊夠一大筆錢，顯然有點困難。
就在他湊足一千五百萬，準備預定去三亞的機票時，接到了楊懷烈打來的電話，假期被取消了。
準確的說是推遲，在這起事件結束後再補上，而且楊懷烈答應延長半個月。
木林森有點惱火，只能打電話給那個房產經紀人，讓他把那套海景房留着，答應事成後私下給他十萬元。木林森並不知道，那套海景房的出售信息已經在中介公司掛了兩年，一直沒有賣掉。
他長期在國外活動，很少回國，不大瞭解國內的房地產情況。
當然，他不差錢，也不在乎錢。爲軍情局賣命十二年，僅僅是正規發放的各項津貼就超過了一千萬，還有在行動中剋扣下來的經費，以及一些意外收入。其實，木林森並不清楚自己有多少錢。
他並不指望在活着的時候花光所有積蓄，而且他的親人中也沒有哪個需要他的錢。
每次親朋好友聚會與參加同學會，他都會搶着買單。如果有人問起他的工作，他都會回答在一家跨國公司當駐外辦事員。其實這也是他的公開身份，只不過那家跨國公司由軍情局控制。
大概是慷慨大方，木林森的人緣非常好。
每次同學聚會，有兩個早就成了老姑娘的高中同學都會跟他主動套近乎，暗示在高中的時候就喜歡上了他。
對此，木林森從沒放在心上。
要是連真話假話都分不清楚，他早就命喪黃泉了。
高中時候的木林森，其實一點都不出衆，相貌一般、家境一般、成績一般、連運動能力都一般。如果不是高考時超常發揮，他連重點大學的門檻都邁不過。直到進了大學，他的才能才展現出來。
對那兩個花癡般的女同學，木林森可以拒而遠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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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讓他頭痛的，還是會家百年，接受一幫長輩的訓導。
“你已經三十多歲了。”
“有這麼好的工作，爲什麼不成家啊？”
“你爸媽還年輕，早點成家，他們還能幫你帶孩子。再過幾年，等你爸媽動不了，就沒人幫你帶孩子了。”
“你常年在外，又是獨子，娶個老婆，還能幫着照顧。”
……
等等說辭，讓木林森難以招架。關鍵是，他無法像對待女同學那樣，把那些老字輩的親戚轟走，還得虛心受教。
主動做媒，爲他介紹女朋友，更是長輩的殺手鐗，父母也是樂此不疲。
搞了幾年，木林森甚至害怕回家，害怕見到父母，害怕見到七大姑八大姨，害怕面對那些關心他的人。
想到這，木林森不禁嘆了口氣。
無法奢望過上平凡的生活，奢望一個假期總沒錯吧。
飛機已經停下，木林森推開車門下了車。楊懷烈走出艙門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舷梯下面。
“辦好了？”
木林森點了點頭，把一塊數據儲存卡交到楊懷烈手上。“他全都招了，雖然沒有拿到他保存的證據，但是我獲得了一份同樣有價值的證據。如果沒有別的事，我打算去三亞，機票已經訂好了。”
“那就去退掉吧。”
“楊局……”
“在這件事完結之前，你得跟着我。”
“楊局，你身邊有的是保鏢，還缺我一個？”
楊懷烈笑了笑，說道：“無名者參與了調查行動，而且一直在前線。你現在退出，恐怕永遠都當不了第一。”
“我並不在乎。”
“得了吧，你最不服他，你想被他一直壓着？如果我沒記錯，他比你晚了好幾年才爲局裡工作。”
“楊局，你別激我。”
“我沒激你，只是在講事實。”走到轎車旁，楊懷烈朝航站樓看了一眼，說道，“我給了你機會，到時候別找我鬧。”
看着楊懷烈上車，木林森咬了咬牙，也鑽進了轎車。
在軍情局“五虎將”裡，木林森的資歷最老，可是三年前被“無名者”超過後，他就再也沒有拿到過考勤第一。雖然木林森對楊懷烈制訂的考勤辦法有異議，但是“無名者”確實比他厲害。
“從現在開始，你是我的特勤人員。等下，陪我去會個老朋友。”
“方振國？”
楊懷烈點了點頭，把數據儲存卡插入手機，然後戴上了耳機。是一段對話錄音，而且非常清晰。
“怎麼搞到的？”楊懷烈只聽了一遍，就把數據儲存卡取了出來。
“我在徐曾匯身上帖了個監聽器，微型帖片那種，他沒有發現。大概是方振國想讓他放棄抵抗，方便那個情報人員製造自殺現場，所以給他打電話說了這番話，也就被全部錄了下來。”
楊懷烈點了點頭，把數據儲存卡還給了木林森。
“怎麼，有問題？”
“這是最重要的證據，你得保管好。如果我出了任何意外，交給劉雪麗，讓她直接交給元首。”
“楊局……”
“徐曾匯是替罪羊，看上去方振國纔是幕後真兇，可是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他是國安部部長。”
“國安部部長算什麼？他只能控制國安部，而且由元首任命。只要元首願意，隨時可以撤掉他。神經毒劑、兩枚核彈頭、還有美國中央情報局，以他的能耐，能玩轉這盤棋？在搞清楚真相之前，我不會相信他是幕後真兇。與犧牲掉徐曾匯一樣，他也有可能被某個大任務犧牲掉。”
“關鍵是，搞這麼多事的目的是什麼？”
“你說呢？”
木林森微微一愣，似乎沒有明白楊懷烈的意思。
“你去三亞，是要買下那套房子吧？我建議你再觀望一段時間，說不定幾個月後，房價會一落千丈。”
“楊局，我只想舒舒服服的休息幾個月。”
“但是胡亂花掉辛苦賺來的錢，也是不應該的。我知道你不在乎錢，爲什麼不去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呢？”
“活着，而且在活着的時候把積蓄花光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楊懷烈笑着搖了搖頭，說道：“這個世界上，很多人的追求都與錢有關，你想着怎麼花錢，有的人卻想着怎麼賺錢。”
“你是說……”
“歸根結底，就兩個字，‘利益’。”
“巴基斯坦那個窮地方，有什麼利益值得方振國冒險，值得納坦茲冒險，值得中央情報局冒險？”
“窮，不等於不重要。”
“楊局，你就別打啞謎了。”
“北約聯軍將在今年完成從阿富汗的撤軍行動，我們則以反海盜護航爲名，加強在該地區的存在。我們已經獲得了瓜德爾港的維護管理權，正在籌劃修建從該港直接通到我國西北地區的石油輸送管道。這條管道建好後，每年能夠輸送五千萬噸原油，大幅度降低了我們對馬六甲海峽的依賴度。如果能夠跟伊朗達成協議，而且伊朗政局保持穩定，還能把管道鋪到海灣地區，接上油田。到時候，如果我們與美國的關係惡化，即便美軍封鎖馬六甲海峽，我國原油供應也有保證。”
“中央情報局捲入此事，是爲了阻止我們修建這條管道？”
楊懷烈點了點頭，說道：“如果納坦茲政變成功，即便我們與巴基斯坦的關係不會受到太大影響，修建管道的談判也會遭到擱置。要是拖上五年十年，恐怕我們會在將來某一天向美國求饒。”
“方振國難道不明白？”
“他當然明白，只不過他的目的與中央情報局恰好相反。”
“那他爲什麼要跟中央情報局串通？”
“狼狽爲奸，相互算計罷了。”楊懷烈勉強笑了笑，說道，“我看不慣方振國，但是並不等於他會做背叛國家的事情。我跟他認識了幾十年，在忠誠方面，他肯定沒問題，不然元首不會讓他主宰國安部。他在利用這起事件，希望以此控制納坦茲，讓納坦茲掌權後大力推進中巴關係。”
“顯然，他搞砸了。”
“如果沒有我們參與，他已經成功了。”
“不可能！”
楊懷烈淡淡一笑，說道：“第一枚核彈頭引爆後，他派去的人會奪走第二枚核彈頭，成爲對付納坦茲的證據。到時候，他只需要給納坦茲打一個電話，納坦茲就會爲了自身與巴基斯坦的未來跟他妥協。如果他的計劃成功，我們將承認納坦茲組建的政權，而輸油管道將在今年開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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