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很簡單,一碗紅燒肉、一盤炒青菜、一份西紅柿炒蛋與一碗青菜湯,還有一大鍋白米飯。
大家都沒什麼胃口,一是揮之不去的血腥味,二是楊詩琪的手藝。
用歐陽鳳鳴的話來說,楊詩琪投錯了胎,壓根不應該當女人,反正是女人該學會的都沒學會,而女人不該會的全都會。如果說殺人放火,恐怕這個世界上沒有哪個女人能跟她相提並論。可是說到做幾樣拿手菜、洗幾件衣服、整理下房間,她就變得笨手笨腳,能把白米煮成熟飯都是個奇蹟。
幾個人中,胃口最好的是譚滔。別看他個頭最小,飯量卻很大。當然,這也與打牌贏了錢有關。
“哇——”譚滔把剛剛送進嘴裡的西紅柿炒蛋全都吐了出來。“楊姐,你在這裡面放了多少鹽?”
“就一小勺。”
“怎麼這麼鹹?”
楊詩琪夾起一塊西紅柿嚐了一下。“合適啊,一點都不鹹。”
“你再嚐嚐。”
“愛吃就吃,不愛吃就別吃。飯菜做好送到嘴邊,還挑着挑那。”楊詩琪覺得譚滔故意在捉弄她,也就沒有好臉色。
“楊姐,我不是針對你,這確實很鹹。”譚滔有點無語。
“行了。”木林森拿起筷子在桌子上敲了幾下,說道,“想想今晚的行動,還有哪些方面要準備,哪些地方沒準備好。”
“做與不做就是一句話的事。”李金明掏出了香菸。
“這日子,我是過夠了。”楊詩琪放下碗筷,朝坐在對面的譚滔惡狠狠的瞪了一眼。
木林森苦笑着搖了搖頭,朝歐陽鳳鳴看了過去。雖然木林森是名義上的頭領,但是歐陽鳳鳴的地位不比他低。
“關鍵是時間。”歐陽鳳鳴接住李金明遞來的香菸。“如果今晚不動手,我們就得去澳大利亞,還得重新蒐集線索。一個月,還是兩個月?從目前獲得的線索來看,留給我們的時間恐怕已經所剩無幾了。”
木林森微微點了點頭,也接住了李金明遞來的香菸。
任何問題,歸根結底都與時間有關。
兩年前,在與薛震遠進行了那次沒被記錄在案的交談後,木林森以“失職”爲由從軍情局引咎辭職。大約半個月後,他賤價變賣了所有固定資產,帶着家人離開了中國,從此下落不明。
其實,他沒有離開中國,只是去了巴基斯坦一趟,又從秘密渠道返回國內。
安頓好家人之後,木林森用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秘密會見了一些大人物,主要是身家巨億、實力雄厚的民族資本家,湊集到一筆啓動資金。此後才悄然前往南美洲,在巴西註冊成立了一傢俬人保全公司。
第一個前來報道的是楊詩琪。
在出國前,木林森給楊詩琪留下了一封信,提到成立保全公司的事情,希望楊詩琪能夠助他一臂之力。康復後,楊詩琪從軍情局辭職。在世界各地溜達了一大圈,她纔去巴西跟木林森會合。
第二個加入的是譚滔。
當時,他在美國追查那個神秘組織。根據他刺殺該組織成員時留下的線索,木林森找到了他,並且說服他入夥。譚滔原本有點不大情願,或者說不相信木林森的辦法能夠爲楊懷烈復仇。木林森沒強迫他,只是提出讓他觀察一段時間,幾年後如果覺得不滿意,再脫離單幹也不遲。
第三個加入的是歐陽鳳鳴。
把唐旭宸送走後,歐陽鳳鳴可以說是心灰意冷,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比如,他在拉斯維加斯呆了一個多月,白天睡覺,晚上去賭場或者酒吧,要麼打架泡妞,要麼把某家賭場搞得雞飛狗跳。直到所有賭場都把他列入黑名單,不准他入場之後,他才前往紐約,拉起一夥人重操舊業。木林森找來的時候,他已經是紐約唐人街的地頭蛇,有幾百名手下,霸佔了幾條街區。說服歐陽鳳鳴其實是件很簡單的事情,木林森直接明瞭的告訴他,給他找了一件不置於虛度光陰的事情。兩人暢談一夜,喝得酩酊大醉。次日一早,歐陽鳳鳴就跟木林森離開了紐約。
最後加入的是李金明。
相對而言,李金明也是最難說服的一個。他有顯赫的家庭背景,還像木林森一樣,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之後,張小虹非但沒有離他而去,還原料了他之前的所有事情,而李金明也保證,再不離開她們母女,努力一個好丈夫與一個好父親,永遠跟她們在一起。木林森去找了他三次,最後一次帶上了歐陽鳳鳴、譚滔與楊詩琪,跟他談了足足六個小時。說盡大道理,最後是楊詩琪單獨找到張小虹,旁敲側擊的說服張小虹,讓她相信李金明的付出能爲他們的女兒創造一個更加美好的未來。在張小虹默認之後,李金明才答應入夥。
說服李金明的時候,已經是保全公司成立半年之後了。
到此,軍情局五虎將齊聚一堂。
當然,木林森搞的不是什麼私人保全公司,如果是爲了賺錢,別說李金明,連楊詩琪都不會加入。
私人保全公司只是掛在貨架上的羊頭,擺在貨攤上賣的是“國家安全”。
接下來的一年多裡,木林森找到了很多“退役”情報人員,還組建了一支以“退役特種兵”爲核心的準僱傭軍,“公司”規模迅速擴大,各方面的行動陸續展開,一支針對恐怖主義的秘密力量就此形成。
這支力量的價值,是以預防式前期打擊來遏制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
簡單的說就是“前效行動”。
一年多來,木林森他們取得了很多重大、卻不爲人知的成就。比如在大約一年前,一名長期爲針對中國的恐怖組織運作資金的國際基金負責人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失蹤,其長期以買賣“血鑽”爲恐怖組織洗錢的醜聞曝光,該基金隨即遭到查封就是木林森他們的傑作。通過審訊此人,還獲得了很多關鍵情報。
總而言之,木林森他們的使命就是以非國家名義,打擊針對中國的恐怖組織,把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消滅在萌芽狀態,儘量減輕國內反恐壓力,避免發生危害到國家根本利益的大規模恐怖襲擊。
一個多月前,李金明在泰國找到一名恐怖份子,得知一場針對中國的大規模恐怖襲擊正在醞釀之中。
通過軍情局,證實了這條情報的可靠性。
根據查到的線索,木林森首先讓楊詩琪來馬尼拉臥底,他與歐陽鳳鳴、譚滔、李金明分頭尋找其他線索。
三天前,接到楊詩琪的消息後,四人來到馬尼拉。
經過兩天摸底與部署,在昨天晚上抓住了開始被歐陽鳳鳴審訊的那名恐怖份子。
今天晚上,一名一直在私下販賣情報的美國情報官員將來到馬尼拉,在美國大使館的舞會上,把一份跟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有關的情報販賣給中間人,也就是情報掮客,然後在明天一早搭乘外交專機前往悉尼。到底是什麼情報,以及購買情報的掮客是誰,那名恐怖份子並不清楚。
歐陽鳳鳴與木林森已經提到,時間最爲關鍵。
一個多月前,針對中國的恐怖襲擊就在醞釀之中,現在呢?
要是再拖一個月,就算查點眉目,恐怕也是爲時已晚。別的不說,如果去悉尼實施秘密抓捕行動,至少需要幾天才能完成前期準備,而嫌疑人,也就是那名美國情報官員未必會在悉尼逗留。
跟着線索沒錯,可是不能始終跟着線索。
該動手的時候就不能遲疑。
木林森的手指頭在桌子上敲了幾下,又朝幾人掃了一眼。
“要在今晚動手,就得抓緊時間制訂計劃。”譚滔最後一個表態。“雖然對我們而言,冒險是家常便飯,但是我們沒理由在拿到關鍵情報前把自己賠進去。毫無疑問,現在才做準備有點倉促。”
“至少有時間做準備。”歐陽鳳鳴說了一句。
“還記得在布達佩斯的那次行動嗎?”李金明沒有糾纏毫無意義的話題。
“走進去,拿到情報之後再正大光明的走出來?”楊詩琪看了李金明一眼。
那是去年的一次秘密行動,一次非常典型的諜報行動。
裝扮成外交官的木林森與外交官夫人的楊詩琪趾高氣揚的從正門走了進去,在秘密潛入的歐陽鳳鳴、李金明與譚滔的協助下進入大使辦公室,用竊來的身份卡打開了保險櫃,竊取了放在裡面的絕密資料,再光明正大的走了出來。直到次日上午,木林森他們搭乘的航班降落在新加坡國際機場上的時候,俄羅斯大使才發現保險櫃裡的絕密文件被人動過。因爲沒有發現半點蛛絲馬跡,而且那份文件與美國當局有關,所以俄羅斯情報機構一直認爲是美國情報機構所爲。直到今日,俄羅斯情報機構都在追查這件事情,公開驅逐與秘密抓捕了數名美國情報人員。
“時間倉促,來不及制訂詳細計劃,我覺得這是最可行的辦法。”李金明笑了笑,又說道,“當然,我們不能指望像布達佩斯那樣幸運,所以我覺得,首先得想好在出現意外之後該怎麼辦。”
“緊急撤離方案。”木林森說了一句。
李金明微微點了點頭,沒有反對,其他三人也沒有提出別的意見。
“就這麼辦吧。”木林森看了眼手錶。“老規矩,半個小時的個人準備時間,等下在這裡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