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都快死了！”
“死了又怎麼樣？就算死了，老子也要把他大卸八塊，丟到黃浦江裡餵魚！”歐陽鳳鳴又朝祖宗偉的肚皮踢了一腳。
“歐陽，你瘋了！”安浩一把抓住歐陽鳳鳴的胳膊，想把他拽開。
“滾開！”歐陽鳳鳴很粗暴，一下摔開了安浩的手，情緒明顯失控。“老子在不見天日的地方被折磨了一年多，天天遭到拷打，全都是因爲這幫混蛋。如果不是他們，我不會受那麼多苦難。”
安浩猛的一驚，不敢相信的看着歐陽鳳鳴。
照歐陽鳳鳴的話，他不是在審訊祖宗偉，而是在公報私仇。
“就這麼打死他，還是輕饒了他！”
歐陽鳳鳴滿臉殺氣，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安浩哪敢遲疑，立即衝上去抱住他，強行把他拖開。
“你幹嘛？放開我，不然老子連你一起打！”歐陽鳳鳴哪肯就範，向後一彈，與安浩倒在了地上。
兩名外勤人員跑了過來，幫助安浩把歐陽鳳鳴摁到了地面上。他們也看不下去了，覺得歐陽鳳鳴已經喪失理智。
“你們想造反嗎？都給我滾開，全都滾開！”
“看住他，別讓他亂來。要是控制不住，給他打一針安定！”安浩爬了起來，讓外勤人員把歐陽鳳鳴拖走。
祖宗偉被打得很慘，牙齒全被打掉，鼻樑被打斷，眼眶也破了，臉上與額頭上有三道很深的傷口。毀容在所難免，即便做整容手術，也未必能處理掉臉上的傷疤。不過以他做的事情，今後肯定不會靠臉蛋混飯吃。
安浩去把祖宗偉扶了起來，然後讓特警送來了急救箱，爲祖宗偉清洗與縫合傷口。
他沒有審訊祖宗偉，歐陽鳳鳴下手那麼重，都沒有讓祖宗偉開口，以他掌握的那點審訊技巧，根本不可能讓祖宗偉老實招工。他只是不能看着歐陽鳳鳴打死祖宗偉，得讓祖宗偉活下來。
其實，安浩也很是感慨。
歐陽鳳鳴開始那副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如果他真的被關押了一年多，每天都遭到嚴刑拷打，精神狀態出現問題也很正常。他能在遭受一年多的折磨後恢復過來，已經是一個了不起的奇蹟了。
想到在此之前，歐陽鳳鳴爲了裝扮成一名牙病患者，親手扳斷一顆大牙，安浩不得不相信，他確實是軍情局最優秀的情報人員，也肯定是最瘋狂、最堅定、最執着與最勇敢的情報人員。
他是個瘋子，只有瘋子才能成爲最優秀的情報人員。
“你用不着在我面前唱白臉，我什麼都不會說。”
安浩看了祖宗偉一眼，沒有多說什麼，繼續幫他清洗傷口。
“你不應該阻止他，應該讓他殺了我。”祖宗偉冷笑了起來。“就算你阻止了他，沒讓他殺我，結果也一樣。”
“你肯定會死。”安浩暗自嘆了口氣。“不過不是死在他手上，而是在被法官審判與定罪之後被槍斃。”
“是嗎？”
“不管你是否認罪，證據確鑿，你協助恐怖份子，參與恐怖襲擊，犯的是叛國罪，最低量刑就是死刑。”
“哈哈……”祖宗偉大笑了起來。
“當然，如果你認罪的話，法官在量刑的時候，也許會酌情考慮，判處死緩。”
“你是新人吧？”
安浩朝祖宗偉看了一眼，開始爲他縫合傷口。
“你肯定是信任，也許你已經在情報安全機構工作了幾年，但是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的行動。”
“你覺得很好笑嗎？”安浩有點來火。
“怎麼，生氣了？”祖宗偉笑得更開心了。“如果你有這樣的經歷，就應該在這個時候跟我開出招供的條件，比如用赦免來換取我知道的秘密。至於什麼狗屁審判，你認爲能夠嚇住我嗎？”
安浩不但有點來火，還有點老羞成怒，因爲他確實是個新人，這是他第一次參與對付恐怖份子的行動。
“你太嫩了，就不要裝了。”
“裝什麼？”
“怎麼，你還沒搞明白？”祖宗偉看着安浩，似乎在他眼裡，安浩就是一隻毛都沒有長全的菜鳥。“你被他利用了，卻什麼都不知道。他故意毆打我，然後讓你唱白臉，通過你套出我的話。”
“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清高。”
“清高？”祖宗偉笑着搖了搖頭。“你們還有別的選擇嗎？如果有，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審訊我？如果換一種方法，比如把我關起來，讓我片刻不得安寧，要不了幾天，我就會把知道的全都說出來。可惜，你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就算我什麼都不說，你們都知道，那些核廢料已被送走了，很快就會製造成一枚髒彈，然後在市區內引爆，將有成千上萬受到致命輻射。要不了多久，會有上百萬、甚至數百萬人喪生。擴散沉降的放射性塵埃將在土壤裡存在數十年，甚至上百年……”
祖宗偉正在得意的時候，歐陽鳳鳴走了過來。
安浩回頭看到歐陽鳳鳴，顯得很驚訝。
“雜種，你認爲你很聰明？”歐陽鳳鳴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利用了這個菜鳥，由我唱黑臉，他唱白臉。可惜的是，你太過自以爲是了，認爲已經看穿了我的伎倆。”
“你……”
“結果，你得意過頭了。”
祖宗偉猛的一驚，意識到，他開始說漏了嘴。
“把他帶走，交給審訊專家處理。就用他說的那種辦法，把他關起來，戴上播放噪音的耳機，三天後再審訊他。”
兩名外勤人員走過來，把祖宗偉拖上了越野車。
“歐陽？”
“怎麼，還沒想明白？”歐陽鳳鳴掏出香菸，先給了安浩一根。“雖然沒有劇本，但是你演得不錯。”
“演？”
“你覺得我真的想殺他？演戲而已，別當真。”
“可是你開始……”
“要是演得不夠投入，能騙過他。”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他試圖自殺，而且在發現我之後，立即猜出了我的身份。在逃跑的時候，也沒有耽擱半點時間。如果你們沒有提前部署到位，他肯定逃掉了。這些都表明，他不是一般的恐怖份子，很有可能是這次恐怖襲擊的主要參與者。像他這樣的重要人員，肯定接受過反拷問訓練，不管我們用什麼辦法，都難以在短時間內讓他招供。要想從他那裡獲取情報，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放鬆警惕，讓他在無意間說出關鍵信息。”
安浩鎖緊眉頭，認真思索着歐陽鳳鳴說的這些話。
“還好，你確實是個新手。”
“你應該提前告訴我。”
“如果我提前告訴你，你能演得這麼逼真？”歐陽鳳鳴點上香菸，抽了兩口。“事實證明，你的本色表演產生了最理想的效果。”
安浩很是無語，覺得歐陽鳳鳴不是在表揚他。
“他透露了兩條極爲關鍵的信息。”
“什麼？”
“第一，髒彈將在市區內引爆。”
安浩鎖緊眉頭，祖宗偉確實說了這樣的話。
“第二，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
“他沒有提到引爆髒彈的時間。”
歐陽鳳鳴笑着搖了搖頭，說道：“他確實沒有直接說出來，卻間接提到了。好好想想他開始說的話。”
安浩迅速思索了一遍，才猛然明白了過來。
祖宗偉提到了審訊，即要用幾天時間才能撬開他的嘴，而國土安全局沒有這麼多時間來審訊他。
也就是說，髒彈將在此之前引爆。
“可是……”
“不是幾天，那就是幾個小時。”歐陽鳳鳴長出口氣，說道，“如果有幾個小時，我就能撬開他的嘴。”
“髒彈將在幾個小時後引爆！？”安浩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歐陽鳳鳴。
歐陽鳳鳴點了點頭，沒再多說什麼。
此時，國土安全局總部。
讓外勤人員把祖宗偉帶走之前，歐陽鳳鳴就聯繫了田皓桐，提到幾個小時後，髒彈將在上海市區內引爆。
田皓桐立即向唐旭宸提出，動用國土安全局的所有人員搜尋核廢料與恐怖份子。
唐旭宸別無選擇，答應了田皓桐的要求。
雖然藏在國土安全局的奸細有可能泄露消息，但是總不能讓恐怖份子引爆髒彈，殺害數百萬平民。
隨着更多的人員加入進來，調查速度明顯加快。
大約半個小時後，宮浩寧查到，凌晨五點，一輛救護車進了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並且在半個小時後離開。通過對比救護車的輪胎形變程度與車廂離地距離，大致判斷出，救護車在離開的時候，裝載了數百千克貨物。外勤人員隨後在醫院查到，昨晚沒有急救病人，也沒有救護車的進出記錄。
這只是一家口腔醫院，沒有自己的救護車。
牙病患者也不需要救護車。
隨後，宮浩寧利用上海市的交通監控攝像頭拍下的錄象，追查那輛救護車的去向。
在唐旭宸與楊詩琪乘坐的直升機到達上海時，外勤人員在一條沒有監控攝像頭的背街支路上找到了那輛被遺棄的救護車。
雖然沒有找到核廢料，但是大致確認了搜索範圍。
救護車在清晨七點三十分進入那條支路，直到上午十點三十分，纔有第一輛私家車從支路經過，而針對核廢料的搜捕行動在十一點三十分之前開始。也就是說，恐怖份子只有一個小時來轉移與運送髒彈。
用車輛運送的話，一個小時內能到達的區域並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