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鳳鳴覺得，把美國外交官移交給前來接應的軍情局人員就了事了。
因爲軍情局有一批專門負責善後工作的人員，所以一般情況下，歐陽鳳鳴這樣的秘密人員將在完成任務後立即撤離。這也是爲安全着想，即負責善後的情報人員並不清楚行動的具體情況，即便他們落網，也不會對行動產生嚴重威脅。做爲任務執行者，歐陽鳳鳴得儘快離開巴基斯坦。
歐陽鳳鳴早就訂好飛往摩洛哥首都拉巴特的機票，然後趕往丹吉爾，再搭乘渡輪前往西班牙。最多二十四小時後，他就能坐上去巴黎的列車。至於發生在巴基斯坦的事情，再也與他無關了。
楊懷烈的電話，讓他留了下來。
看完總部發來的資料，歐陽鳳鳴讓司機，也就是前來接應的軍情局人員把車駛入前面的休息區，停在一處偏僻位置上。
“貨輪將在六個小時後起航，我們最遲要在四個小時內趕到。”
“沒問題，最多耽擱兩個小時。”
司機點了點頭，說道：“我去買杯咖啡，你想喝點什麼？”
“不用了。你去休息吧。完事了，我會叫你。”
兩人一起下車，司機朝休息區的快餐店走去，歐陽鳳鳴則繞到貨車後面，還點上了一根香菸。
這裡距離卡拉奇不到一百千米，休息區內的車輛並不多，主要是集裝箱貨車。大部分貨車只是停下來加油或者加水，不會停留太久。如果司機需要休息，或者還沒到進港裝卸貨物的時間，就會在此停留一陣。
歐陽鳳鳴在伊斯蘭堡南面的木爾坦附近與接應人員會合。
因爲駕駛的是美國外交官的轎車，所以歐陽鳳鳴決定跟隨接應人員前往卡拉奇，在那裡搭乘航班離開巴基斯坦。
卡拉奇是巴基斯坦第一大港口與第一大城市，也是巴基斯坦最開放的城市。從這裡飛往國外的航班多得多，而且安檢沒有那麼嚴厲。在南下途中，歐陽鳳鳴在網上訂購了飛往拉巴特的機票。
只要行動迅速，在美國大使館發現伯納德失蹤時，歐陽鳳鳴搭乘的航班已經起飛了。
歐陽鳳鳴沒有退掉機票，他並不在乎那點錢。如果伯納德夠聰明，也許還能趕上飛往拉巴特的航班。
停車場裡，這輛塗着航運公司標誌的集裝箱貨車並不顯眼。
巴基斯坦的物流業並不發達，但是有不少航運公司，很多都有外資背景，而且大多在卡拉奇。
在這座巴基斯坦最大的港口，每天都有大量貨輪進出，而且以集裝箱貨輪居多。
抽完一根菸，確認沒被人注意之後，歐陽鳳鳴才拉開門鑽進了集裝箱。
這是一具有製冷功能的特種集裝箱，裡面整齊碼放着裝水果的箱子。在交給港口海關的貨物清單上，貨物是產自巴基斯坦的水果，目的地是中國上海，託運方是一家中國的貿易公司。
那些箱子裡裝的確實是水果，不過只佔用了集裝箱三分之二的空間。
集裝箱最裡面的三分之一被一塊鐵板隔開，構成一個狹小房間。房間裡，地板、天花板與四面牆壁都鋪了隔音海綿，外面還加了一層木板。此外，房間裡還有連接到製冷空調上的通風系統。因爲水果在儲藏時會散發熱量，需要製冷與換氣，所以就算安裝通風系統也不會受到懷疑。
使用這種集裝箱還有一個好處，即可以安排在最後裝船。
進入房間前，歐陽鳳鳴打開了房間內的強光燈。
伯納德蜷縮在角落裡，雙手綁在身後，用繩索拴在同樣綁在一起的雙腳上，讓他的手腳無法活動，而且只能跪着。雖然戴着眼罩，讓他無法看到周圍的事物，但是他的頭上套了一個鐵絲籠，夾着兩根塑料軟管，一根連着一隻水袋，一根連着一隻食物袋。爲他準備的全是流食，足夠一個成年人食用半個月。因爲食物袋挨着冷氣出口，所以儲存的流食不會在半個月內變質。能吃到沒變質的食物就很不錯了，誰會在乎伯納德會不會因爲長期吃冷食而傷了腸胃？
其實，在這種情況下，伯納德想自殺都不可能。
就算他絕食，那些負責押送的情報人員會定期前來檢查，根據他的生理情況，決定是否強迫他進食。
不管是誰，只要落到情報機構手裡，想死都不容易。
聽到開關門的聲響，伯納德哆嗦了幾下，還往後面縮了縮，只是背頂着牆角，根本沒地方讓他退縮。
歐陽鳳鳴走過去拽起伯納德，解開連接手腳的繩索，將他摁到靠着牆壁的椅子上。
調整好燈光的照射角度，等到日光燈發出的光線變得最明亮，歐陽鳳鳴才摘下伯納德的眼罩。
燈光照在伯納德臉上，而歐陽鳳鳴站在燈罩後面。
伯納德能看到他，不過看到的只是一個黑色的身影。
“你是什麼人？”
歐陽鳳鳴沒有吭聲，彷彿是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
“我不會告訴你，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不管你怎麼折磨我，不管你怎麼拷打我，我都不會告訴你。”
歐陽鳳鳴依然沒有吭聲，似乎沒有聽到伯納德說的話。
“只要我不說，你就不會殺我，不然你早就下手了，根本不會等到現在。我知道，你想讓我交出那份證據，你會想盡辦法讓我說出來，可是我沒那麼笨，我不會說，我什麼都不會告訴你。”
“你……你怎麼不說話？”
“你猜到了？對了，你肯定猜到了。哈哈……你已經猜到了，爲什麼不殺我，爲什麼還讓我活着？”
“你要折磨我，你想搞清楚，我是不是真的有那些證據。沒錯，你是這麼想的，你知道我在撒謊。”
“殺了我，快殺了我，爲什麼不殺我？”
“沒錯，我在撒謊，我說的都是假的，根本沒有那份證據，我無法威脅你們，沒有要挾你們的資本，我早就該死了。”
“我不甘心，我不服氣！爲局裡工作，我犧牲了一切。妻子離開了我，兒子與女兒再也不肯見我，甚至不願意給我打電話。我犧牲了一切，可是到頭來卻成了局裡的絆腳石，竟然要被滅口。”
“傑森是個蠢貨，到死都對我的話堅信不移。”
“對，是我殺了他，是我設下圈套，讓他去書房取出放在保險櫃裡的東西。可是他不知道我給他的密碼是錯的，更不知道在輸錯密碼後保險櫃裡的炸彈就會引爆。也許，他到死的時候都沒搞清楚是怎麼回事。”
“沒錯，我必須殺了他，如果他活着，只會拖累我。”
“我知道，這種手法騙不了你們。要不了多久，你們就會發現，被炸死的不是我，而是傑森。但是做基因鑑定需要時間，等到你們發現死的人是傑森，我已經離開巴基斯坦，到了某個遙遠的國家。”
“可惜，我低估了你們，沒想到這麼快就決定剷除我，這麼快就把你派了過來。”
“你是那批由我接應與安頓的秘密人員當中的一個吧？我太大意了，總部一下派來那麼多秘密部隊，雖然其他去了阿富汗，但是讓你留在伊斯蘭堡，不會有人注意到，也不會有人懷疑。”
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有效的審訊手段。
“你覺得，我是哪一個？”在伯納德透露出重要信息後，歐陽鳳鳴開口了。
伯納德微微一愣，瞪大眼睛，想看清楚燈光後面的那個人，可是不管他怎麼努力，看到的只是一個黑色身影。
“我不是來聽你抱怨的，而是來跟你談條件的。”
伯納德說了那麼多，歐陽鳳鳴獲得了很多重要信息。這個一直在爲中央情報局工作的外交人員很聰明，立即想到了在被逮住時編造的謊言已被戳穿。他對中央情報局很失望，認爲中央情報局背叛了他。他不想死，不然不會設法逃離巴基斯坦，只是在絕望時把心裡的怨恨全都發泄了出來。
“談條件？”
這個時候，歐陽鳳鳴轉動燈罩，把燈光從伯納德臉上移開。
過了好一陣，伯納德才看清楚了歐陽鳳鳴的相貌。
“你……你是中國人？”
“怎麼，你覺得我是美國人？”
伯納德恍然大悟，一下全都明白了過來。
“你說得沒錯，如果我要殺你，早就動手了，根本不會讓你活到現在，更不會把你關在這裡。”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你是個聰明人，也就知道，即便我沒找到你，你的那些同行也會找到你。他們顯然不會像我這麼不怕麻煩，也沒有我這麼好的耐心，會直接朝你的額頭開一槍。”
“你……”
“當然，如果你想走，我現在就可以放了你。只是你應該知道，你走出去後絕對活不了半個小時。”
伯納德看着歐陽鳳鳴，顯得很疑惑，也很猶豫。
“你想想，我是怎麼找到你的？”歐陽鳳鳴笑了笑，說道，“不要懷疑中央情報局，那些傢伙就算想殺人滅口，也不會假借他人之手。畢竟你知道得太多了，讓你跟外人接觸會有很大的風險。”
“是……是‘貓頭鷹’？”
“我就說過，你是個聰明人。那麼，我們的談話就能變得簡單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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