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人立即將龐勁東團團圍住,擺出一副隨時都可能大打出手的架勢。
冷雨問酒吧經理:“我來了三天了,你每次都和我說,你們這裡沒有龐勁東這個人,爲什麼這一次找來了呢?”
冷雨帶來的一個彪形大漢立即接話道:“算你識相,要是再不把這小子交出來,今天就砸了你這家酒吧!”
酒吧經理冷冷一笑,不甘示弱地問:“你們知道這個酒吧是誰的場子嗎?”
“我管是誰的場子……”彪形大漢還要繼續說下去,看到冷雨擺了擺手,立即噤聲不語。
龐勁東笑嘻嘻的告訴冷雨:“我不在這個酒吧專職做,只是偶爾過來走穴,所以平常的時候見不到我!”
酒吧經理當然知道龐勁東根本就是鴨子,所以聽到這句話立即怔住了,不過他很快就意識到這背後別有隱情。
他的目光瞄着冷雨,附在龐勁東耳邊輕聲問:“要我做什麼嗎?”
“放心好了。”龐勁東微笑着搖了搖頭:“你先出去吧,這裡就交給我!”
“好吧……”酒吧經理看了看屋子裡的人,遲疑了許久,纔不情願的退了出去。
龐勁東大大咧咧的往冷雨對面一坐,問:“你們這麼興師動衆的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不怕死的東西……”看着龐勁東的樣子,冷雨微微蹙起了美麗的眉毛。
“你說得對!”龐勁東點點頭:“看來你是個怕死的東西。”
所謂藝高人膽大,冷雨見識過龐勁東的身手,所以毫不懷疑龐勁東的魄力和膽識。
但是龐勁東竟然過來自投羅網,而且在自己保鏢的團團圍聚之下表現得如此坦然,多少還是出於她的意料之外。
又看了看龐勁東,冷雨突然之間意識到,龐勁東是有備而來的。
冷雨的一個保鏢厲聲呵斥道:“臭小子,跟我們家小姐說話要恭敬點!”
“小姐?”龐勁東回頭看了看那個保鏢,轉過身來問冷雨:“你是做雞的?最近正鬧禽流感呢,你可要多加小心!”
“你還是鴨子呢,更要當心禽流感!”冷雨幾乎是不假思索就脫口而出,最後一個音節剛剛出口,立時就有些臉紅。
她自幼接受了極爲嚴謹的教育,這樣的話在她看來是低俗的,過去從不會輕易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口。
“臭小子你說什麼呢?”那個保鏢擡手就要襲擊龐勁東,卻被冷雨制止了:“住手!”
“小……”想到龐勁東剛纔的話,保鏢猶豫了一下,才把慣常的這個稱呼叫出口:“小姐,這小子對你說話太過分了!”
“我沒有必要和他一般見識!”冷雨擺了擺手,吩咐道:“你們都出去吧!”
“小姐……”保鏢們看着龐勁東,顯得十分猶豫。
“沒關係,他不敢傷害我,先出去一下,等我叫你們再進來!”
保鏢們帶着疑慮紛紛退了出去,然後小心把包房的門關好。
冷雨前面的茶几上放着一瓶酒,龐勁東不問直接拿了過來,給自己找了個乾淨的杯子,倒了半杯酒一飲而盡,然後對冷雨說:“現在屋子裡面只有我們兩個人了,你到底有什麼事情就快點說吧!”
“你應該很清楚我找你什麼事……”冷雨抿了一口酒,拿着杯子在手裡緩緩的轉動着,眼睛看着裡面金黃色的酒液。
“可惜我不知道。”龐勁東看了看錶,笑着告訴冷雨:“你最好快點把來意說明白,否則咱們兩個獨處的時間太長,會讓其他人誤以爲發生了什麼苟且之事!”
不知道是酒力的作用,還是因爲龐勁東的話,冷雨剛剛恢復常色的臉又紅了起來。
她抿了抿嘴,語氣略帶有些嘲笑:“你還好意思說,我原本向手下隱瞞了你的身份,結果你自己說了出來……”
龐勁東打斷了冷雨的話:“不是我說出來的,而是你說出來的!”
“那是因爲你說我是小姐!”
“於是你就報復我,誣陷我是鴨子?”
冷雨眼珠一轉:“這麼說你不是鴨子?”
“我的確是鴨子!”龐勁東同樣一轉眼珠:“可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信息渠道,我今天到這裡來,只是爲了求證一下。”嘆了一口氣,冷雨繼續說:“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沒有讓你失望?這麼說知道我是鴨子,你還很興奮了?”
“我有什麼可興奮的?”冷雨把杯子“啪”的放到桌子上,略有些急切地說:“求證一下你的職業,只是爲了證明我的推測!”
“什麼推測?”
“你是這個社會的失敗者,空有發達強壯的四肢,卻只能欺負女孩子!”
“不要這麼說,舞男也是依靠自己的勞動賺錢的,而且屬於體力勞動者!”頓了頓,龐勁東進一步補充道:“我們一不偷,二不搶,三不反對執政黨;不佔房,不佔地,工作只用一張牀;不生男,不添女,不給計生造麻煩;無粉塵,無污染,只是有點小噪音;無成本,無貸款,利用縫隙求發展;拉內需,促經濟,拉動消費促內需。”
“你……你說什麼呢,我聽不懂!”冷雨的臉不僅更紅了,額頭還有些冒汗。
她根本不諳男女之事,日常生活環境根本接觸不到某些東西,龐勁東講的這個著名段子,其中內容有些是聽說過的,有些則根本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只是憑藉直覺知道不是好事。
“聽不懂沒關係,只要明白舞男是個很高尚的職業就可以了!”
“舞男還高尚?”冷雨不屑的“哼”了一聲:“我都不敢告訴我的手下你是幹這一行的!”
“你不敢說的原因是,擔心那幫手下知道,你竟然和鴨子攪到一起!”說到這裡,龐勁東的笑容變的冰冷起來:“而且你的手下沒有必要知道我的職業,只要能夠把我修理一頓就可以了!”
“你倒是很聰明。”冷雨點點頭,又說:“剛開始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不過現在我改主意了!”
“改成什麼主意了?”
“你怎麼算錢?”冷雨對這一行業缺乏最起碼的瞭解,不知道應該如何問價,想了半天才吐出這麼一句話。
龐勁東強忍着笑回答說:“陪聊每小時三百,陪吃的價格一樣。如果幹大活兒的話,一炮一千,包夜三千。”
冷雨奇怪地問:“什麼是大活兒?”
“就是陪你睡覺!”龐勁東本來想用優美的措辭和文雅的語調,將男女交合過程詳細的形容一下,不過最後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冷雨本來想要發作,但是考慮到畢竟是自己提出的問題,於是又把火氣壓了下來:“我要知道的不是這個!”
“你想知道什麼?”
“包月多少錢?”
龐勁東想了想回答:“五萬元。”
“一年就是六十萬,看起來你們屬於高薪行業了。”
“一滴精十滴血,我們可是拿命換錢,一年賺個幾十萬還算多嗎?”
與龐勁東的這番交談讓冷雨倒是學到了不少東西,剛剛的這一句話又說出一樣新東西。
冷雨上學的時候學過生理衛生課,暗自思考了一下,倒是明白“精”指的是什麼,卻沒有想到這東西竟然如此珍貴,不由得有些同情起了龐勁東:“看起來你們真的挺不容易!”
“理解萬歲啊!”龐勁東裝出一副痛苦的樣子,緩緩地說:“正是因爲如此,纔會有一個詞叫‘精貴’,用來形容無比珍貴的東西!”
冷雨對當前這個話題感到很不自在,但是爲了達到自己的目的,卻不得不繼續下去:“別說這個了,不就是五萬塊錢嗎,我包你一個月!”
“真的?!”
“真的!”冷雨十分肯定的點點頭:“你跟我走,和我在一起一個月,在此期間不能再做其他任何事。我先付給你百分之五十的定金,等到一個月之後,其餘款項全部付給你。”
“太好了!”龐勁東先是裝作十分興奮的樣子,接着“嘿嘿”一笑:“我不同意!”
冷雨一蹙娥眉,奇怪地問:“爲什麼?”
“你以爲我不明白?”龐勁東又喝了一杯酒,看着冷雨,似笑非笑地說:“把我帶走一個月,意味着讓我幹什麼就幹什麼,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到時候,你就算是把我弄死,我也是呼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這筆錢就算是我有命賺到,恐怕也沒有命花!”
龐勁東的這句話正說中了冷雨的心思,知道了龐勁東的身份之後,冷雨就打定了這麼一個主意。
她原本以爲龐勁東無法拒絕金錢的誘惑,自己可以藉機充分的實施報復,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就是龐勁東畢竟得罪過她,任何人都能很自然的想到,她肯定不會輕易這筆賬了結。
冷雨緩緩的吸了一口氣,試探着說:“我給你十萬,同意嗎?”
龐勁東緩緩的、大幅度的搖了搖頭:“不同意!”
“爲什麼?”冷雨冷笑一聲:“你以爲自己曾經傷害過我,我就肯定會對你實施報復?”
“如果不是,你又爲什麼要包我呢?”
冷雨兀自鎮靜的回答:“爲了玩,難道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不過我不相信!”龐勁東喝了第三杯酒,然後又說:“鴨子有的是,你真想玩,不一定非要找我!”
“說得沒錯!”冷雨站起身來,冷冷的告訴龐勁東:“只不過我們畢竟有過一面之緣,所以我才隨便問問,既然你沒有興趣那麼就算了。”
龐勁東聳聳肩膀:“那就算嘍!”
“不要以爲我會和你一般見識。”冷雨緩步走到包房門前,突然回過頭來,又告訴龐勁東說:“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後,我對你更多的是可憐和同情,因爲你不僅是這個社會的失敗者,還從事着一份見不得人的職業。如果我僅僅因爲一點點不愉快而找你的麻煩,只能降低自己的身份,而我是不願意以自己的身份開玩笑的。”
冷雨說罷便走了出去,留下了一頭霧水的龐勁東一個人坐在包房裡。
龐勁東來到科薩地酒吧之前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無論冷雨打算文鬥還是武鬥,龐勁東都有應對措施。
如果文鬥,龐勁東自問口才不屬於任何人,如果打算武鬥,龐勁東帶來了一百名僱傭兵,此時就在酒吧門外。
這些僱傭兵每人對付兩三個普通人都不成問題,遑論還有很多金頭虎的手下也在這裡。
但是龐勁東沒有想到,冷雨的要求被自己拒絕之後,就這樣淡淡然的走了,竟然再沒有做其他任何事。
龐勁東走出包房左右看了看,只見在昏暗燈光的映照下,走廊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走廊的盡頭連接着舞池,可以看到那裡五彩斑斕的激光在晃動着,還有許多紅男綠女的身影。
龐勁東找到酒吧經理,問:“沒有發生什麼事嗎?”
“那個女孩子剛纔買過單,還多留了一些錢作爲賠償,然後就領着手下全都走了。”酒吧經理奇怪地說:“我還要問你呢,有沒有出什麼事?”
“當然沒有了!”龐勁東搖了搖頭,暗自思忖:“這個冷雨真的那麼大度?我不相信!”
龐勁東向酒吧經理告辭道:“既然沒有什麼事,我就告辭了,如果那個女人再來找麻煩,你就給金頭虎打電話,他會找到我的。”
酒吧經理點點頭:“我送你出去。”
“不必了。”
龐勁東一個人走出酒吧,來到外面的街上,猛然間發現酒吧街今天似乎冷清了許多。
龐勁東正在感到奇怪,十幾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迅速圍了過來,龐勁東打量了一下,發現正是冷雨的那些保鏢。
龐勁東點上一支菸,微笑看着這些人,問了一句:“有什麼事嗎?”
“裝糊塗!”爲首的保鏢在地上吐了一口痰,惡狠狠地說:“你不是想尋死嗎?老子現在成全你!”
龐勁東聽到這句話立即就明白了,正如自己推測的一樣,冷雨並不願意就此放過自己,剛纔裝出大度的樣子只是因爲不想在酒吧裡面動手,打算等到自己走出來再說。
大概她多少清楚科薩地的後臺,所以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