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重視教育一直是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只是果敢人繼承的非常好而已。
相比之下,當地的其他民族對教育就比較忽視了,甚至直到今天還盛行“讀書無用論”。
當然,這也是因爲這些民族文化落後和單一,無法與擁有豐富多元文化的果敢人相比。
而且他們沒有教育理論和體系,缺乏可以擔任教師的人,結果無法給自己的後代提供足夠和良好的教育。
在這種情況下,很多向往文化知識的其他民族居民,便將孩子送到了果敢人的學校學習。
可以相見的是,這些孩子進入果敢人學校之後,接受的是完全的漢文化教育,而這樣的人必然對漢民族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
果敢學校對此採取了一種十分明智的錯法,那就是對這些少數民族的孩子來者不拒,甚至於免除全部學雜費,由此培養出一大批親向果敢人的少數民族。
此外,由於果敢人數量多,經濟生活較爲發達,也影響了其他民族的居民。
很多沒有接受漢文化教育的少數民族同樣懂得漢語,並在一定程度上接受了漢文化。
由於漢民族溫和的性情能夠平等和友好的對待其他民族,漢文化的開放性和包容性能夠吸收其他民族文化中有益的成分,使得這些少數民族對這樣一種同化並沒有產生排斥和疑慮。
結果多年下來,滾弄地區的少數民族與果敢人的關係非常好,甚至有很多少數民族的青年根本就把自己當作果敢人,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就是德欽巴丹。
德欽巴丹本是緬族,由於其母很早就過世了,因此極少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果敢人。
與其他很多少數民族的孩子一樣,他在滾弄的果敢人當中長大,自幼學習的是漢文化。
血統和文化上的雙重影響,使今天的德頃巴丹在本質上完完全全是果敢人,只是日常對話說的都是緬語。
說起來,德欽巴丹對緬甸政府十分不滿,成年之後卻陰差陽錯的加入了緬甸政府軍。
儘管通萊用各種能夠想到的惡劣詞彙形容德欽巴丹,事實上德欽巴丹很有才幹,因此升遷迅速。
因爲考慮到德欽巴丹是緬族,緬甸政府軍才任命爲二零六團團長,考慮到民族成分卻忽視了個人背景。
通萊雖然覺察到了背景問題,卻沒有意識到這種背景會帶來怎樣的影響,否則他絕對不會派遣二零六團攻擊長箐山。
基於上述這些原因,二零六團編制內雖然沒有果敢人,但卻都是一幫不願意和果敢人打仗的人。
對於此時的德欽巴丹而言,絲毫沒有感到一點戰鬥的氛圍,正躺在沙灘椅上眺望着長箐山的美景,享受着徐徐的微風,反倒是感覺十分的愜意。
“龐文瀾,我讓部隊擺出這副樣子來,你應該知道我的用意了……”德欽巴丹心中想着,感到有一絲的疲倦,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團長……”就在這個時候,團參謀長來到德欽巴丹的身旁,報告說:“通萊師長剛剛發來命令,要求我們迅速集中全部炮火轟擊長箐山!”
“讓我們炮擊長箐山?”德欽巴丹張開雙眼,問參謀長:“你認爲我們該怎麼辦?”
“既然通萊已經下達命令了,我們就象徵性的開兩炮!”
“象徵性開兩炮?那炮彈不花錢啊?”德欽巴丹從鼻孔裡輕哼了一聲,雖然表面上好像是在算經濟賬,但實際上給人的感覺卻是另有所指:“管後勤的那幫傢伙總是刁難咱們團,彈藥經常不能得到及時補給!在這裡把炮彈打光了,萬一後面有重要戰事,咱們上哪弄炮彈?”
“可是……”參謀長皺起眉頭,不放心地說:“要是讓通萊知道了……”
“要是讓通萊知道了,肯定不會放過咱們!”參謀長的話只說了一半,德欽巴丹替他全講了出來,然後很是不屑地說:“就算咱們在這裡開炮了,回去之後,通萊同樣不會放過我們!”
參謀長大吃一驚,急忙問:“爲什麼?”
“因爲咱們一路上行進太慢,沒能儘早趕到長箐山幫助先遣部隊!那幫倒黴蛋現在全軍覆沒,通萊肯定要把這筆賬算到咱們頭上!”頓了頓,通萊補充說:“反過來說,就算咱們一路緊趕慢趕,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長箐山,而且仗還打贏了,通萊仍然會想辦法除掉二零六團,你又不是不瞭解他這個人!”
“這個我知道……”參謀長嘆了一口氣,滿是焦慮地說:“除掉咱們團,就是個時間問題!”
“我是無所謂的,因爲我是緬族,就算二零六團沒了,我可以調到其他部隊去,大不了不再當團長!但是你們呢……”德欽巴丹說到這裡,斜睨了一眼參謀長:“你們全都是少數民族,參謀長你是崩龍族,你覺得通萊會把你留下?”
參謀長無奈的承認道:“不會……”
“到時候如果能讓你告老還鄉,都算是你得了好果子吃!不過看起來,這好像不太可能,以通萊行事的作風,一定會找個藉口把你們全都槍斃了!不是因爲了別的,就因爲你們是少數民族,還當過兵,所以將來很可能成爲反政府力量!”
“是這麼回事……”參謀長知道,通萊會爲一件對他不利的事情而殺很多人,哪怕這件事情真正發生的機率很低。
“所以,咱們就在這裡老老實實的看風景吧!”
“可是咱們不能在這裡看一輩子風景啊,而且其他部隊很可能會馬上到來!”
“我正在想辦法!”德欽巴丹擺了擺手,就再也不說話了。
當初通萊成爲德欽巴丹的頂頭上司,兩個人就像貓和狗一樣,彼此之間有天生的敵意。
由於德欽巴丹的行事作風和觀點思想,通萊必欲找機會處之而後快。
德欽巴丹的心裡對此非常清楚,也非常憎恨通萊這個專斷獨行的屠夫。
兩人遲早要正面交手,所以德欽巴丹一直以來在部隊中大力收買人心,準備應對攤牌。
由於德欽巴丹沒有官架子,對待下級軍官和士兵就像是兄弟一般,和其他緬族軍官截然不同,因此在少數民族士兵中享有很高的威信。
至於接下來到底要做些什麼,只有德欽巴丹自己心裡清楚。
再說長箐山上。
直到果敢共和軍的所有官兵輪番休息一遍,然後又美美的飽餐一頓,對面的緬甸政府軍仍然沒有任何動靜,只見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是聊天,或是打撲克,個個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龐勁東敢於面對勁敵,可對這樣軟弱的敵人,卻不知道如何是好,於是跑去和龐天寵開會研究對策了。
龐天寵什麼都沒說,只是“哈哈”一笑,帶龐勁東去見龐文瀾了。
龐文瀾聽到這些情況之後,也是“哈哈”一笑,然後問:“應該是二零六團吧!”
龐勁東搖了搖頭,遺憾地說:“我不知道對方番號!”
“肯定是德欽巴丹的二零六團!”龐文瀾點點頭,然後吩咐說:“你們去打一面白旗,我要和德欽巴丹談一談!”
龐勁東深吸了一口氣,不放心地問:“能行嗎?”
“沒問題的。”
“四爺爺還是不要涉險,需要談些什麼,由我出面就行了!”
“沒有問題的。”龐文瀾緩緩的搖了搖頭,告訴龐勁東:“我和德欽巴丹打交道的時候,你還沒有來到這個世界上,可以說我對他還算是比較瞭解的。”
由於龐文瀾的固執己見,白旗很快就打出了。
龐勁東本來擔心,緬甸政府軍會誤以爲自己這一方要投降,但是這個擔心卻顯得有些多餘了。
緬甸政府軍的士兵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只是有幾名軍官遠遠的離開隊伍,站到了長箐山下。
片刻之後,龐勁東陪伴着龐文瀾,來到了這幾名軍官的面前。
對於緬甸政府軍這樣的軍隊,不要奢望會遵守什麼交戰規則,龐勁東很是擔心他們會發動突然襲擊,因此非常緊張的護衛着龐文瀾。
龐勁東自己始終擋在龐文瀾的面前,讓唐傳江護在龐文瀾的身旁,風間雅晴和長野風花則緊隨其後。
四個人如鐵桶一般,將龐文瀾嚴嚴實實的圍在正當中。
龐勁東的安排讓龐文瀾既感到有些多餘,同時又欣慰,沒說什麼。
直到見到德欽巴丹,龐文瀾才輕輕推開龐勁東,走了過去。
“德欽巴丹團長,好久不見了!”龐文瀾很高興的向對方打起了招呼,同時把手伸了過去。
“龐將軍,別來無恙!”德欽巴丹講得一口流利標準的雲南方言,笑容滿面的和龐文瀾握了握手。
德欽巴丹其人身材瘦長,膚色要比當地人白一些,看起來倒是有幾分斯文,完全不像是一個軍人。
龐勁東仔細觀察了一下德欽巴丹帶來的軍官,發現都很輕鬆的站在那裡,目光全落在正在交談的兩個人身上,絲毫沒有發動突然襲擊的跡象。
果敢共和軍這一方面的人,表現的同樣輕鬆,相比之下,龐勁東倒是顯得有些大驚小怪了。
龐勁東多少鬆了一口氣,但是仍然沒敢放鬆警惕,始終用眼角的餘光觀察緬甸政府軍。
其實,龐文瀾和德欽巴丹私下素有往來,稱得上是老交情了。
這在果敢共和軍的軍官當中已經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二零六團的許多軍官對此也很清楚,倒是通萊一直都被矇在鼓裡,否則就不會愚蠢的想要藉助果敢共和軍消滅這個眼中釘。
很快的,龐文瀾和德欽巴丹已經嘮開家常,這種場景倒像是久別的老友。
“德欽巴丹團長……”龐文瀾說着從懷裡拿出兩個盒子,交到了德欽巴丹的手裡:“前些天派手下去國內辦事,得來兩塊壽山石。本來想要派人送過去,現在既然德欽巴丹團長大駕光臨,就正好可以寶劍贈烈士了。”
德欽巴丹一聽這話,趕忙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兩塊石頭。
乍一見這石頭,德欽巴丹頓時兩眼放光,愛不釋手的把玩起來。
龐勁東對書畫篆刻也有些愛好,大致看了一眼就知道,這兩塊石頭是壽山石中的田黃石,而且還是上品。
“想不到這個德欽巴丹竟然還是一個金石愛好者!”龐勁東搖了搖頭,心中頗感驚訝。
德欽巴丹的確愛好金石,甚至可以說是沉迷其間,在緬甸這塊文化貧瘠的土壤上,稱得上是一個異類。
他把玩了半天,才把這兩塊石頭收回盒子裡,目光重新看向龐文瀾。
龐勁東注意到,他的手緊緊的攥着盒子,似乎唯恐別人過來搶走一般。
“龐將軍實在太客氣……”德欽巴丹連連稱謝,顯得興高采烈:“龐將軍總是對我這樣慷慨,實在讓我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你我二人這麼多年的朋友,德欽巴丹團長這樣說,未免太客氣了!”說到這裡,龐文瀾長嘆了一口氣:“本來這些天就打算過去拜會,卻沒有想到竟然在這種情況下見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