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蘇末一記霸道至極並且佔盡了便宜的深吻結束,徹底平衡了心裡的惱怒卻仍流露出意猶未盡的表情時,鸞梓陽心裡無法言喻的震撼還顯然還未及平復。
那個尊貴清雅無雙,絕世風華的蒼月年輕的天子,就這麼簡單粗暴地被侵犯了?
鸞梓陽表情略顯怪異地垂眼看着腳下的地面,心頭忍不住在想,這個女子的行爲,也太過驚世駭俗了。
沒有一點兒大家女子的端莊含蓄,如此霸道強勢,只此一次便可看出她視世俗道德於無物的不拘品性,甚至完全不顧別人異樣的目光——這樣的女子,怎麼有資格成爲後宮之主、天下之母?
“便宜你了。”輕輕自鼻腔裡哼出的一聲,帶着些許女兒家的嬌懶,聽得鸞梓陽心裡一顫——
如此粗魯地就把堂堂尊貴無雙的天子強吻了,究竟是便宜誰了?
蘇末渾然不在意別人怎麼看她,身子一軟,整個人窩進蒼昊懷裡,輕輕捏了捏他細緻得幾乎看不到一絲瑕疵的面容,低聲警告道:“本姑娘體貼你,不許你再玩我。”
蒼昊淡淡一笑:“本王什麼時候玩你了?”
“知道她不是即墨蓮,卻一聲不吭,任由本姑娘自以爲是地認爲這麼輕易就殺了即墨蓮,這還不是玩我?”
“你不是也沒問?”蒼昊挑眉。
蘇末輕哼:“本姑娘是沒問,那是因爲心裡以爲那就是即墨蓮,你明明知道卻不提醒,若日後本姑娘因此而沒有防備地栽在此女子身上,豈不是笑話一則?”
“好吧,是本王的錯,以後不會了。”蒼昊漫不經心地撫弄着她的髮絲,認錯認得從善如流,一點兒也不覺得爲難,甚至語調中還稍稍可以聽得出幾分愉悅來。
蘇末難得得理不饒人,繼續哼道:“若不是碧月來稟報,本姑娘還以爲即墨蓮真就死了呢,結果費了半天勁,卻只是死了一個冒牌貨,日後要一不小心真栽了,你逃不了干係。”
“不會。”蒼昊清雅好聽的嗓音,卻帶着不容忽視的威儀,“你現在是鳳衣樓的主子,任何事向你彙報是職責,此前的失誤已經足以叫他們警惕了,若再發生此類的錯誤,便真正是不可原諒了。”
蘇末這才懶懶地擡起眼,凝視着蒼昊如畫的容顏,勾脣而笑,“本姑娘大人有大量,這一次就算了,下不爲例。”
蒼昊低笑:“好。”
鸞梓陽站在一旁,看着兩人眉目流轉之間絲毫不欲掩飾的柔情蜜意,心裡覺得怪異,卻又矛盾地豔羨。
這兩人,任何一個站出去都是指點江山的王者,同樣的冷情,同樣的尊貴霸氣,凜然不容侵犯,完全不似陷在柔情蜜意裡的人。
然而他們站在一起,那畫面是如此唯美,風華是如此耀眼,鸞梓陽忍不住在想,若這兩人攜手站在天下江山的巔峰,那些有幸見到兩人絕世風采的人,即便歷經千年之後的歲月淬鍊與洗禮,只怕也難以忘懷那絕世震撼的畫面。
這般風華耀世的帝王,於九國天下中是第一人,這般奇特強勢視世俗禮教於無物的女子,又何嘗不是這天下絕無僅有的傳奇女子?
“你們慢聊吧,我先去看看齊朗。”站起身,蘇末淡淡一笑,“午膳記得要吃,別一個個都把自己當成鐵打的身子。”
蒼昊也跟着站起身,淡淡一笑:“沒什麼要聊的了,給長亭時間休息吧。”
鸞梓陽聞言,遲疑了一下,忍了又忍,最終還是沒忍住,道:“皇兄的武功,能恢復麼?”
“梓陽,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謝長亭淡淡開口,嗓音清淺從容,波瀾不驚,似乎自身武功能不能恢復根本不曾被放在心上。
蒼昊眸光淡然地看了他一眼,也沒說什麼,負着手,轉身走了出去。
“好好休息,別再瞎折騰了。”蘇末輕輕睨了一眼眸光平和沉靜的謝長亭,“真不知道平日裡不慍不火的一個人,怎麼一折騰起來連命都不要了?這麼激烈決絕的手段,也不知是跟誰學的?”
鸞梓陽嘴角一抽,跟誰學的?只怕他的皇兄是無師自通吧。
若他把這個消息傳回東璃去,只怕沒有人會相信他說的事事實,所有人只會以爲他在造謠抹黑。不過,他卻真心想不通,東璃人人敬仰的皇儲殿下,怎麼就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了?
謝長亭卻垂着眼,淡淡一笑,眉宇間早已是一片雲淡風輕,短短兩天的時間,他卻彷彿是過盡了千帆。
陷入絕境時,性命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一件值得放在心上的東西,若說兩天前的舉動是他絕望之下的一場賭注,那麼最後的結果證明他賭贏了。
所有隱藏在心底深處不爲人知的自卑與陰霾猜疑一剎那見消失無痕,如今恰似絕處逢生,信念只會更加堅定,終此一生,類似的事情絕無可能再發生第二次。
“好好照顧他。”丟下這麼一句話,蘇末也就逕自跟在蒼昊身後走出了門去。
謝長亭的心思,或許沒有人比她瞭解的更透徹,哪怕是他自己。
所以對他如今已然恬淡澄清並且真正從容的心境,她早已瞭然。
這一次的波折,於謝長亭來說,應該纔是稱得上是一次真正的脫胎換骨。
正午的陽光格外刺眼,甫一走出房門,熱氣迎面撲來,蘇末下意識地皺了皺眉,視線鎖住前方那個沐浴在炙熱的陽光下風華依舊耀眼的背影,不由在心裡嘀咕,這麼大的太陽,這麼炎熱的天氣,他都沒感覺的麼?怎麼還能跟個沒事人一樣?
正想着,領先幾步走在前面的蒼昊已頓住了腳步,回身看着她,淡淡一笑:“末兒是隨本王一起去用膳,還是去關心一下齊朗的病情?”
“自然要先看看齊朗。”蘇末這般說着,卻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笑顏,“蒼昊,你似乎話裡有話。”
“末兒多心了。”蒼昊漫不經心地揚脣,“替本王問候他,病好之後煩他帶本王的詔書去九羅。”
“九羅?”蘇末挑眉,“他並沒有說他要回九羅。”
“他會回去的。”
蘇末眯了眯眼:“蒼昊,你在打什麼啞謎?”
蒼昊呵呵低笑:“末兒,別問那麼多,該知道的時候,你自然便知道了。”
蘇末聞言,冷哼了一聲,轉身之際,提醒他道:“南風與南雲一早就已經到了,用完午膳讓他們伺候着小睡一會兒,不許操心太多事。”
說罷,饒過長亭的院子,徑直往齊朗的住處去了。
蒼昊笑了笑,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見,才優雅從容地轉身離開。
蘇末走進齊朗的屋子裡時,齊朗躺在牀上,大夏天的身上還蓋着一條厚厚的被子,碧月在給他把脈,臉色有些凝重,又似困惑不解,握着齊朗的脈門久久不語。
“情況怎麼樣?很嚴重?”走到牀榻前,蘇末蹙眉詢問。
聽到她的聲音,碧月與齊朗同時轉頭,碧月站起身,躬身道:“末主子。”
齊朗面色有些潮紅,身體似乎是覺得冷,蓋了被子還隱隱發抖,眼神也有些黯淡,見了蘇末,頗爲虛弱地叫了聲:“少主。”
“究竟是怎麼回事?”蘇末看着碧月,“查不出病因?”
碧月似乎有些不安,遲疑地道:“按着診脈的結果,是輕微食物中毒沒錯,屬下開了藥方並且親自動手配的藥,按理說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他服下之後,不但沒見效,反而看起來更嚴重了些。”
“我就說了,他又不是大夫,少主做什麼非要我喝他的藥……”齊朗似乎對在他威逼強迫下喝了一碗苦藥顯得十分不滿,此時眉頭皺緊,聲音虛弱,加上臉色難看,看起來頗有幾分受害人的意味。
碧月臉色微變,垂着頭一聲不吭。
他的確不是專業的大夫,但江湖上闖蕩得久了,什麼世面沒見過?若真是生了奇怪的病,他或許當真無可奈何,但診脈的結果確實只是一點輕微中毒症狀。
一般的毒根本沒幾樣能難得住他,雖然還不知道究竟是怎麼中的毒,但正常情況下,按着藥方服藥,基本上一天兩次藥下來,不可能沒有一點起色,甚至病情還愈發加重。
“需要找個精通醫術的大夫來麼?”蘇末淡淡問道。
碧月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屬下這就命人去找。”
說罷,轉身走了出去,喚來屬下吩咐了幾句,便又走了回來。
“少主,我冷……”齊朗臉色由紅轉白,緊緊環抱着身體,脣色愈發白得透徹。
蘇末眉頭緊蹙,想不通怎麼突然之間搞成了這樣的狀況?這麼熱的天,已經蓋了一層被子,他還喊冷?
“碧月,輸點真氣給他。”
“末主子恕罪,屬下剛纔已經試過了,輸不進去。”碧月臉色也是難看,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體會過這種束手無策的焦躁了。
蘇末聞言,表情瞬間凝重了下來。
齊朗的身體本是九羅大祭司所有,本身就具有不亞於一般練武之人的渾厚內力,正常情況下,即便是生病中毒,也不可能如此沒有抵抗力,甚至連真氣都輸不進去。
“命人準備碳火足夠旺的火爐,搬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