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泰子老前輩這會兒就蹲在了地上,目光呆滯——他在問爲什麼……向自己。
他手頭上應該有一手好牌。
你看,他門派還真道的山頭其實距離禁絕之城是很近的,縱觀神州大地這麼多的道門妖族的地盤,哪個有他這般的靠近?
雖然說還真道如今是一個小門小派,算上徒弟展兒整個門派也就只有兩人,但俗話說僧多粥少嘛……這師徒倆就是一個門派,還是有自己山頭的門派,別提住着有多愜意了。
況且羊泰子自己知道自己事情,他沒多少修道的天賦,能有今日的修爲也是熬時間熬上來的——即便是在如今靈魂復甦的情況之下,羊泰子也未能作出多少突破,估計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但他好歹也是道門協會掛了名的,在附近地帶的富豪商圈之中小有名氣,閒暇時候登臺走秀,飯局唸經一把……大把大把的世俗錢財自然會送到他的面前。
他甚至早就積累好了足夠的錢財,等修道不成功的最後那麼幾年,供自己好好地揮霍,順便把這上百年的童子功也破了,那麼人生在世如此,也就不枉了。
可爲什麼會怎樣的呢?
老道我行事低調,打不過就跑,從來只打嘴炮不打架,夜半也不敲寡婦門,一心向道,頓頓清茶淡飯,無量壽……不就是湊個超凡會議的熱鬧而已?
是的,羊泰子確實是來湊熱鬧的,還真道在道門協會的存在感幾戶爲零……甚至許多大門大派不看協會名單的話,恐怕還不知道有這個門派——因此宋皇朝酒店招待的道門前輩的賓客名單之中根本沒有羊泰子的名字。
羊泰子老前輩怒啊!
他天天在神州道門協會的內部聊天羣裡面潛水,看那些個和他半斤八兩的老傢伙天天嫩模會所,兩手抓兩手都軟什麼的,不禁捶胸頓足。
——不行!我也要來!
大概就是這樣,羊泰子老前輩一路從還真道的山頭飛奔而來,在禁絕之城的地界外坐上了網約車,直達了宋皇朝酒店的大門。
“我是羊泰子,還真道當代掌門,道門協會中流砥柱,我來赴會了!”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他被偶爾經過的宮繁星以及夏洛特直接撿了回來——最後,出現在了這裡,宋先生的面前。
……
這裡不是禁絕之城,宋先生這一行也沒有太過刻意地掩蓋自己——只是氣息凝實而沒有外泄,但強大者的氣場擺在那裡。
讓羊泰子老前輩心驚的是,這幾個人他大概一個也打不過……也不知道這一行人到底是什麼來歷。
只是聽宋先生與宮繁星的對話,似乎與還真道有些淵源。
“你怎知我派祖先爺的名諱?”羊泰子雖未弄清楚此時自己的處境,但卻實在對於知道自己門派淵源的傢伙感到好奇。
宋先生直接沒有說話,只是宮繁星淡然道:“你家祖師爺當年我追過我呢,我怎麼不知道他。”
“胡說,祖師爺怎會……”羊泰子本想要硬氣一些。
然而宮繁星這數百年前的神州女魔頭一個眼神,就讓這位羊泰子老前輩自己體會去了。
宋先生此時卻道:“沒想到,堂堂青蓮劍仙的隔代傳人,竟然膿包至此,王侯將相,最終也不過是一撮黃土。”
羊泰子敢怒不敢言,還真道確實是沒落了,這個宗門典籍幾百年一直有所紀錄。
還真道一直都不是什麼香火鼎盛的大門派,在收徒的惰性方面彷彿是有所傳承的——開派祖師爺當初也只是收了兩個弟子而已,其中一個甚至早早就被逐出山門,至於另外一個則是在祖師爺失蹤之後,也杳無音信。
如今的還真道,其實只是當初山門一位複雜燒火的小廝撿起來的。
這個小廝也是祖師爺的記名弟子,但也沒有學過什麼高深的功夫,雖然在祖師爺失蹤了之後,這位小廝二代掌門確實也有從門派的典藏秘籍之中整合出來了一套新的功法,但成就有限。
這麼多年以來,天地靈氣一日日的衰落,門派也沒有核心功法的支持……曾經神州青蓮劍仙的道統傳承,如今已經泯滅在了歷史當中。
也就道門協會之中的一些真正的老不死,纔對於還真道有所印象……說實話,還真道如今在道門協會之所以能夠掛名,還是因爲百劫道人開了後門的——羊泰子聽說,還真道的祖師爺當年曾經指點過這位道門協會的長青樹,人家這大概是報恩來的。
然而門派受辱,作爲還真道當代的掌門人,豈能不了了之!
“貧道自知資質有限,成就也低!”羊泰子此時霍然站起了身來,衣袍鼓盪,“但羞辱貧道可以,若是要羞辱本派的話!”
“你待如何。”宋先生一眼望去,目光似劍。
只見羊泰子一身澎湃的氣勢瞬間如同泄氣的氣球似的,他甚至商量似的口吻道:“羞辱本派的時候,能不能輕點……”
空氣突然間變得安靜了起來……沃爾夫岡此時甚至下意識地張了張口。
他不清楚太白到底是誰,他降臨這個子世界的時候,就已經沒有這號人物了,現如今子世界的巔峰強者能夠讓他記住的,裡面就沒有所謂的青蓮劍仙。
可能是一直不顯山不露水,行事低調的傢伙吧……別說,沃爾夫岡降臨的時候,就壓根不知道宋先生這號人物的存在。
而且它瑪的還強大得變態!
“青蓮太白的後人,膽小如斯,留着何用。”宋先生此時卻直接冷哼了聲,眼中殺機一閃而過。
宮繁星此時卻忽然道:“尊上且慢,請聽我一言。”
“講!”宋先生直接負手,背過了身去。
宮繁星走前一步,低聲道:“尊上,還真道雖然沒落至此,但畢竟當年太白的真正傳人還在世上……那姓秦的已經得到太白當年的【青蓮劍歌】,它日若能【劍典】大成,恐怕是一大禍患。這老道怎說也是還真道最後一點的香火,草率解決,只怕永遠也無法與姓秦的揭過了。”
宋先生卻淡然道:“你是在爲還真道求情?”
宮繁星低頭道:“屬下怎敢,只是尊上之大事需要更多的助力……那姓秦的劍道造詣不弱,假以時日,未必不是另一尊青蓮劍仙,尊上舍得這種人才?”
“沒有舍不捨得,只有能不能用。”宋先生隨意道:“太白一生孤傲,從不爲他人所用,他的劍寧折不屈,他的弟子也一樣。”
“但太白的弟子是個女人。”宮繁星卻道:“只要是女人,就不會真的無情……尊上若然信得過我,此事就交給屬下來操辦吧。”
“那秦姓女子,與你有間隙,見面如仇人,你打算如何。”宋先生直接問道。
“秦初雨並不知當年太白失蹤的前後真相,她一直以爲屬下知道太白的行蹤。那麼,我就可以以此作爲誘餌。”宮繁星緩緩說道:“只要她還想要找到太白,我們就有足夠的籌碼。”
宋先生沉吟不語……好一會兒,宋先生才淡然道:“也罷,當初已經錯失了太白,若能將新的劍仙收入囊中,倒不失爲了卻一樁心事,此事就交給你來操辦吧。”
“屬下領命!”
“另外。”宋先生此時卻冷不丁轉過身來,直視着羊泰子,“明日的【力量大會】,我們就以還真道的名義參加吧!朕……我要讓還真道的名字,再一次在神州大地震響。”
羊泰子老前輩此時頓時虎軀一震,說了聲:啥?
宮繁星此時也意外地看了宋先生一眼,但很快便明白了這位尊上的用意——他這是爲了引秦初雨出現。
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讓還真道的名字出現在世人的眼中,而這次的【力量大會】,顯然是最好不過的機會。
至於尊上是否還有別的用意,宮繁星卻暫時無法猜測……帝皇家的心思,歷來都是變幻莫測。
“我們要不要給法雷爾打個招呼?”
見宋先生似乎有就此離開的意思,沃爾夫岡忽然上前問道。
宋先生擺了擺手道:“不必了,他知道我來了,自然也會知道我走了。”
……
……
夜半,對於吸血鬼這個種族來說,正是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十三氏族的代表團選擇了在這個時候離開了禁絕之城,來到了郊外的一處早早就搭建好了的營地之中。
不少的超凡代表團都選擇了提早一天或者半天出城做準備,所以十三氏族的拜勒崗一行此時出城,也沒有受到太多的阻攔。
一番的報備之後,路上查崗的管理局探員們,也就直接放行了。
十三氏族的營地在一處山頭的背後。
十三氏族也是歐土世界的老牌強大勢力了,名字和底蘊都擺在了那裡,因此附近也沒有什麼人輕易地前來碰觸黴頭。
當拜勒崗一行抵達營地的時候,一輛中型的貨車,此時也緩緩地駛入了營地當中。
氏族的吸血鬼瞬間上前,將這輛貨車團團圍住——顯然,它們並不知道這輛貨車的到來。
“你們先退下吧,這裡交給我就行了。”拜勒崗此時卻出言叫退了一衆隨行而來的吸血鬼們,隨後留下自己一個。
此時,貨車車門打開,只見一名臉色冷峻的青年直接跳出……這是一名鑲嵌了銀色手掌的青年——公孫止水。
“我說過了,沒什麼事情,就不用再見面了。”拜勒崗淡然道:“我不記得你家的主子是這樣的粘人。”
“大公說笑了。”公孫止水目無表情道:“我家公子知道大公明日要參加【力量大賽】,所以特意讓我爲你送來一件禮物,希望大公能夠在明日的比鬥會上,旗開得勝。”
“禮物?”拜勒崗輕皺着眉。
公孫止水此時直接繞到了貨車之後,將貨車的門打開,頓時一股氣霧從貨車車廂之中緩緩逸出。
拜勒崗走近上前,直接看入了車廂之中,一點兒的微光就足夠讓吸血鬼這種生物看清楚昏暗內的一切。
“這是?”
“這是一名鬥士。”公孫止水緩緩說道:“就如同古代羅馬角鬥場裡面的鬥士一樣的鬥士。”
拜勒崗眉頭皺緊了些。
箱子裡面的,赫然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長有了不少角質層般硬殼,腦袋卻被套上了一個合金頭盔,此時全身上下都被扎入了上百枚剛針,似蟲非蟲,似人非人的生物。
那些鋼針的存在,似乎能夠限制這個奇特【鬥士】的行動力,但此時從對方半開半合的眼睛之中,拜勒崗除了看到了瘋狂之外,還有一抹茫然。
“明日的【力量大會】,雲集的是各地的強大超凡,這個【鬥士】足以應付?”拜勒崗半信半疑似的說道。
“大公不妨試一試就知道了。”公孫止水此時直接伸手一抓,凌空從這奇特【鬥士】的身上抓出了三枚的鋼針出來。
霎時間,箱內的【鬥士】目光瞬間化作了血色的漩渦般,只聽見一聲音爆似的聲音響起,整個車廂瞬間炸裂成爲了碎片。
奇特【鬥士】的手臂出彈出了一道角質的利刃,直刺向了拜勒崗——但就再利刃即將要刺到拜勒崗之時,卻似無形的觸手所捲動了般。
“就這樣嗎。”拜勒崗隨意道。
“我家公子說了,當他身上的鋼針全部拔掉之後,可以短暫地發揮出巔峰強者的攻擊力。”公孫止水說着,一揮手,手中的三枚鋼針再次射入了奇特【鬥士】的身上。
奇特的【鬥士】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卻也還在掙扎着,如同一頭被困住了的野獸。
拜勒崗打量了一眼,搖搖頭道:“你們到底對這傢伙的精神摧毀到了什麼地步……一頭失去理智,只知道破壞的野獸,作用不大。”
“收下這個搖鈴。”公孫止水直接拋出了一個鈴鐺,“搖鈴的聲音,可以簡單地驅動他爲你所用。”
拜勒崗深深地卡了公孫止水一眼,收下了搖鈴的他沉吟了片刻,才淡然道:“公孫時雨,爲什麼要幫我?”
公孫止水道:“我家公子是【太陽之席】,可大公你也是【月亮之席】,日與月,理應互相幫襯纔對。”
“但可惜,我這個月亮可不喜歡借太陽的光。”拜勒崗卻輕笑了一聲,“行吧,這份禮物我暫時收下了。不過你回去告訴你家主人,【愚者】雖然失蹤了……甚至或許【愚者】可能死了,但是【愚者】就是【愚者】,也只有一個【愚者】,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取代他。”
“大公的話,我會轉告我家公子。”公孫止水點了點頭,隨後朗聲道:“如此,在下告辭了。”
“等等。”拜勒崗卻忽然叫住,“這個【鬥士】叫什麼?”
“沒有名字。”公孫止水淡然道:“大公要是喜歡的話,就給他取一個名字吧。”
“那就叫做【午夜】吧。”拜勒崗隨意道:“正好是午夜送來的。”
實在是有夠隨便的。
不過一想到這是會用稻草人替代自己去開氏族會議的傢伙,公孫止水也就沒說些什麼,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便直接離開了十三氏族的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