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起步

和談結束,最爲戰敗國,英法俄三國在執行賠償方面倒是動作很快,按照條約,三國修築鐵路的技術人員很快就到位,開始了先期的勘測,設計等工作,北京到滿洲里,沿途的山水經常能看見一些紅頭毛綠眼睛的俄國人,抗着各種器材在進行測量,這條鐵路由俄國人負責修築上的技術問題,北京到上海,這一段由英國人負責,廣州到武漢由法國人承擔,按照條約規定,所有技術人員的工資都由中國政府支出,爲了讓這些人乾的更賣力,楊一開出了他們以前在國內工資兩倍多的薪水。

英法援建的鍊鋼廠也開始了選址工作,畢竟老是靠從國外運來鋼材,這可不是什麼長久之計,英國人最終沒有把鐵甲艦的技術拿出來出售,這一點楊一也預見到了,不英國人倒是願意向中國出售鐵甲艦,看來是想從中撈回點老本。

修建這三條鐵路大動脈,對中國發展的意義是不言而喻的,所有的勘測小組纔剛剛開始,築路大軍的人員調配,資金等都已經在積極的準備中,力求在最短的是把鐵路修起來。

人民黨成立已經五年了,五年來,這個黨一直在穩步的擴大和發展考慮到國內的實際情況,楊一把發展黨員的方向放在年輕人身上,南方新式的學校和軍校中的佼佼者都成爲了人民黨發展的對象,新式軍隊中幾乎所有的年輕軍官都是人民黨黨員,這是楊一牢牢把握軍權的基礎。

朝廷經過幾次清洗,舊有的官僚被大批的清退,取而代之的歷史上一些著名的能臣,沈葆楨,張之洞,盛懷贏之類的歷史名人,紛紛被提拔到重要的崗位,任人唯賢是楊一用人的標準。

軍隊的改革也開始啓動舊的軍隊體系被淘汰,八旗、綠營這些舊軍隊完全被取締,由新式的軍隊來取代,全國的軍隊被分爲五大軍區,東北軍區,司令員由東北三省總督聶士成擔任,北京軍區,司令員直隸李秀成,南京軍區,司令員兩江總督劉銘傳,廣州軍區,司令員兩廣總督陳玉成,西南軍區,新任雲貴總督左宗棠,五大軍區下轄五個集團軍,每個集團軍包括三個軍九個師和一些地方部隊,約十五萬人,其中東北軍區由於和俄國交界,所屬部隊多達五個軍十五個師,這第四集團軍倒也是異數。

北京,一場秋雨過後,天氣開始變涼,北京至天津的鐵路已開始動工,楊一自和談結束後的忙碌總算告一段落,參加完這中國第一條鐵跌地剪彩儀式,楊一難得有時間在家裡休息一杯清茶,一張靠椅,一本書,院子裡安靜的只剩下風聲,女人們都很識趣,楊一這一段時間害在太累,都沒過來打擾楊一的休息。

書已經掉在地上,人也躺在躺椅上閉着眼睛,午後的小憩實在愜意,沈清霜邁着小碎步,手裡掛着件外衣,輕輕的走到楊一身邊,外衣輕輕蓋在楊一向上時,楊一被驚醒了。

“你醒了,正好,秀英的湯也熬好了,剛說要端來,怕吵着你睡覺,我這就去讓她們端來。”沈清霜笑的很溫柔,自打來到北京,除了還幫楊一管管楊一名下的產業和賬目,沈清霜也沒什麼事可做了,沒了昔日的操勞,人也胖了些,較之過去也丰韻了許多,看起來也更加動人。

沈清霜說完就要走,但卻被楊一一把拉住,沈家孃舅的事情後,楊一和沈家姐妹之間也變的生分許多,沈清霜還好,沈碟衣是基本不在楊一跟前照面,這些多少讓楊一有些不安,楊一和沈家的淵源,都源自沈碟衣,當初那麼的執着的要跟楊一,到現在弄成這樣,倒也是楊一沒有料到的,楊一本也打算抽時間好好跟沈家姐妹談談這事,只是這些年來戰事不斷,打完仗又忙和談,忙建設,這事也就耽擱下來。更別提哪難得有時間,便有了和沈家姐妹談談的想法。

“你彆着急走,我們也好久沒在一起說說話了,這會正好我有空,咱們說會話。”楊一用手輕輕的撫摸沈清霜的手,一邊微笑着說。

沈清霜猶豫了一下,輕輕的想把手從楊一那縮回來,可楊一稍微一用勁沈清霜也就作罷,只得笑着說道:“這院子裡也沒個座,等我去搬張椅子來,陪你慢慢說。”

楊一微微一使勁,把沈清霜往懷裡一攬,,沈清霜沒提防,一下就坐到楊一懷裡,楊一溫柔的抱住沈清霜道:“還去搬什麼椅子,就坐我身上得了,你以前不是最喜歡這樣坐的嗎?”

儘管是夫妻,以前在房間裡比這更親密的時候也有,不過現在怎麼說都是白天,大家出身的沈清霜頓時就覺得有幾分羞意,生怕別人看見,臉也紅了起來。

臉色紅潤的沈清霜看起來愈加動人,加之楊一的兩手停留的也不是地方,正好搭在胸前,沈清霜愈法的覺得不安,微微的扭動身子,呼吸也起來,沈清霜在這些女人中本就長的最漂亮,這一害羞起來比起平日又多了幾分嫵媚,沈家孃舅的事後,沈家姐妹平日多少有些主動迴避楊一,夫妻間的房事也幾乎沒了,舊況之下,沈清霜不覺有些動情了。

紅潤的臉蛋,微微的喘氣,身體輕微的扭動,使得臀部不自覺的刺激着楊一的下體,楊一看着這眼前的尤物,身體很快有了反應,陽物直挺的抵在沈清霜的臀部,手上也微微的加了把力氣,揉捏着沈清霜傲人的雙峰,只一下沈清霜徹底癱在了楊一的懷裡,臉和楊一的臉緊緊地貼在一起。

“老三,我想你了。”雙手在沈清霜身上游走,不斷的摸索着沈清霜的敏感部分,嘴巴在沈清霜的耳邊低聲說到,熾熱的呼吸在沈清霜耳邊進出,一時間沈清霜也熱情如火的迴應楊一,一有緊緊的摟着楊一的脖子,在楊一耳邊嬌媚的說道:“爺我也想你,抱我進房間吧,別在這,在房間裡你想怎樣都成。”

“姐姐”,我到處找你,你怎麼跑這來了,你…”沈碟衣這時候居然出現,看見浪人親密的樣子,“哼”了一聲,轉身要走。

“小五,你站住。”沈碟衣已經能夠轉身,被楊一這麼一叫,就站在那,也不說話,楊一把沈清霜放在椅子上,這時候的沈清霜似乎連說話的力氣也沒了,就那麼躺在椅子上。

楊一來到沈碟衣身後,兩手按住她的肩膀在她身邊低聲說道:“小五,你打算一輩子就這麼不理睬我了嗎?”沈碟衣聽的人渾身一震,肩膀微微的抖動,楊一一再一看,原來已經哭上了,沈碟衣性格和沈清霜不一樣,她相對要開朗些,心計也沒那麼深,在楊一面前有什麼都放在臉上,楊一辦了沈家孃舅,沈家姐妹都不高興,沈清霜清楚在看到一旦沈家的人做事過頭,楊一會毫不猶豫用鐵腕鎮壓,想跟楊一斗是沒有機會贏的,再說現在都是楊一的人了,也就收了爭強好勝的心,在家裡好好給楊一當老婆。

沈碟衣不一樣,她倒不認爲楊一辦孃舅有什麼不對,她氣的是楊一沒有提前告訴自己,怎麼說都是夫妻嘛,楊一要是跟她說了,她也不會阻攔,更讓他生氣的是,這事過去後,楊一跟沒事人一樣,整天忙自己的事,加上沈碟衣表面上還裝出不理睬楊一的樣子,楊一也實在忙,就這麼僵住了,其實沈碟衣也就是希望楊一能來跟她把話說清而已。

“你這狠心的人孃舅打小疼我們姐妹,小時候沒少給我當馬騎,你辦了她我當然不開心,我不開心,你就不能來哄哄我嗎?沈碟衣抽搐着說到,楊一輕輕把沈碟衣攬在懷裡,剛想好言安慰她,卻沒料到沈碟衣一口咬在膀子上,楊一吃疼,卻沒敢把手收回來。

“以後你再這樣待我,我一定咬死你。”沈碟衣鬆開嘴巴後,做出一付兇狠的樣子說到,可還沒兇一下,立刻就擼起楊一的衣袖,看那被咬的地方,沈碟衣剛纔那一口也的確是狠,楊一的胖子有一道深深的牙印,已經開始往外出血了,看的沈碟衣心疼的說道:“你怎麼也不知道收手?看,都出血了。”看這說話的口氣,好像剛纔咬人的不是她。

楊一露出兇相道:“你這婆娘,竟敢咬人,今天要讓你知道,什麼是夫綱。”說着單手把沈碟衣攔腰抱起,來到沈清霜身邊一把也把沈清霜抱起,就這麼一手夾一個,往屋子裡去,嚇的家裡的丫環們一個個目瞪口呆,沒想到平日一貫穩重摺楊一也會在大庭廣衆之下來這手。

進的沈碟衣的屋子,楊一一把將她的裙子撩起來,熟練的將衣帶解開,露出雪白挺翹的屁股,“啪”的一聲,一道掌印出現在屁股上,沈碟衣疼的叫起來道:“爺您別打了,我知道錯了,您摸摸吧,好久沒被您摸了。”聲音嬌媚到骨子裡去了,再看看沈清霜,也是一臉期待的春色,自從第一次用蒙汗藥放翻了楊一,姐妹倆再也沒有一起跟楊一上牀,這一次是清醒狀態下的頭一回。

和沈家姐妹的冰釋,意味着楊一和沈家這間隔閡的消失,對楊一而言,沈家代表的勢力對他過去的支持很大,今後還需要他們的繼續支持畢竟沈家是新興的資產階級的代表,如果他們都不支持楊一,楊一今後的道路之艱難可想而知。

“啪”的一聲,張鍵落下枚白子,楊一一條大龍眼見活不成了,楊一笑道:“輸了。”抓起一把黑子放在棋盤上,張鍵平時難得贏楊一,今天算是頭一加回,也高興道:“大人,我看你今天不是很專心啊,心裡有什麼事?“

“皇帝六歲了,太后讓我給找個老師。這事不好弄。太后說,已經有很多人都向她推薦了,都是滿人的遺老們推薦的。”楊一苦笑道。

張鍵也微微皺了皺眉頭道:“恩,這事有些麻煩,不能由着他們胡來,別看現在皇帝還小,等大了就讓這些人教出毛病來了。”

楊一冷冷一笑:“我看就由他們來鬧,將來弄出事情來纔好。”楊一的話語裡竟有一股子殺氣。張鍵聽的眼睛一亮道:“也對,就看他們能玩出什麼花樣來。”對張鍵來說,國家的富強纔是他願意看見的,對楊一的忠誠也沒絲毫問題,甚至他還希望楊一能取皇帝而代之,而不是象現在這樣,做皇帝的便宜老爸。

“這事就這樣吧,過幾天我要去上海一次,這裡的事就拜託你了,盯着點。”

“湯熬好了,張先生也來喝一點吧。”聽到這個聲音,楊一不由苦笑,張鍵的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這個……,我家裡還有點事,等着我回去處理。”說着張鍵逃也似的離開。

進來的是周秀英和二丫,周秀英還挺着個大肚子。二丫端着盤湯。

說來也奇怪,楊一這些女人中,周秀英來的最晚,居然就一炮中彈,壅懷上楊一的孩子,把個其他女人鬱悶的不行。當初地刺客,如今的未來孩子他媽,這角色的變換看來周秀英適應的還不錯。

最近周秀英和二丫不知道從哪學會了熬湯,整日裡在廚房裡熬,熬好了就讓楊一喝,也許是農村出來的緣故。熬出來的湯油膩地不行。上一次張鍵也碰上了,便被拉着一起喝了點,就這一次,也讓張鍵刻骨銘心地感到可怕,平是在家,張鍵夫人就作得一手好菜,纔不願意留在這受虐待,所以這次便趕緊開溜,不受這罪。

張鍵是跑了,可楊一沒地方跑,只能在兩個女人的注視下,硬着頭皮喝湯。其實楊一可以拒絕,可是大夫說,周秀英是孕婦,不能受刺激。考慮到她肚子裡的孩子,楊一可不敢拿這湯的事情來打擊她。

上海。吳淞碼頭,又一批學員被送往歐洲,每年都有一些十二三歲地孩子被送往歐洲。接受新式的教育。今年出去的孩子特別多,光從上海出發的就有兩千人,還有從廣州出發的一千多孩子。他們的目的是英法兩國。孩子們到歐洲後,先學習語言,然後進入當地的學校正常讀初中高中大學。這些孩子出去後也還算爭氣,第一批到普魯士的兩百孩子,經過在歐洲的學習,今年都已經考進普魯士地各個大學,消息傳來,也讓楊一倍感欣慰。每年送孩子們出國,楊一無論多忙,總是親自來送。楊一在這些孩子身上傾注了對未來的無數希望,中國的未來將由這些孩子來書寫。

吳淞海政學堂,作爲一個完全新式的學堂,以教授和培養現代意義上的海軍人才爲目的。學堂地教官都是楊一花大價錢從英國請來的,這也是楊一在和談中提出地條件,優秀學院還會送往英國海軍實習,可以說這裡是中國現代海軍地搖籃,關乎着中國海軍發展未來。

身着便裝的楊一帶着兩個隨從站在學堂門口的牌子前,學堂開學的時候由於楊一沒空,沒有能來參加開學典禮,這一次打算過來看看。由於不想打擾學生們的上課,楊一輕裝簡從出現在這。

“對不起,學校已經開學了,你們錯過了招生考試,等明年吧,孩子還小,有的是機會。”一對父子從學堂裡出來,一位學堂的教員把他們送出大門,抱歉的說到。

順着聲音,楊一看了過去,只看見一個瘦小的男孩低着頭跟在父親身邊,偶爾的擡頭,楊一看見這孩子眼睛裡能動着一股淚意,要不是在這大門口,估計這孩子淚水就會落下來。看着這孩子眼睛的倔強和淚水,楊一不由心中一動,邊走了過去,攔着這對父子,朝那孩子的父親一拱手道:“這位兄臺請了,敢問兄臺高姓?仙鄉何處?來此爲何?”

“不敢,不敢,小姓鄧。廣東人氏。來此是爲帶孩子來這學堂上學,只可惜,來的晚了學校已經開學。”那孩子的父親說着用手輕輕摸了摸孩子的頭,對孩子道:“別難過,明年還有機會。明年我們早一點來。”這時候孩子再也控制不住失望的淚水,拼命壓抑自己,哭泣聲,只是任那淚水無聲的在臉上流淌。

“孩子,你叫什麼》爲什麼要來這上學。”楊一蹲到孩子跟前,和善而親切的問到。

聽到楊一和他說話,這孩子趕緊擦了擦淚水,衝着楊一鞠了一躬,看得出來,這孩子家教很好,這種情況下,一般的孩子哪裡還想的起來給大人行禮。對這孩子的表現,父親站在一邊也清單的點着頭。

楊一這身裝扮,看丐來也就是個讀書人,所以這孩子給楊一行禮後,用清脆的童音回答道:“這位先生,晚輩鄧世昌。請恕小子冒昧。我中華有萬里海疆,卻無一像樣的海軍,今國家創辦學堂,這是晚輩學習報效國家的機會,只有學好本領,他日國家需要時,纔好爲國上陣殺敵,揚我國威於萬里海疆。”年紀雖小,可這番鏗鏘有力的話語用童音,卻也擲地有聲的令聽都爲這一震。

楊一聽得大喜,鄧世昌啊。中國近代海軍的軍魂。沒想到居然在這遇見了,剛想說點什麼,大門內又有人出來,大聲喝彩道:“說的好。當真是有志不在年高,小小年紀有此雄心。”楊一擡頭一看,正是這海政學堂的新人校長,劉十八的狗頭,劉遠。

這楊一手下,還真找不到一個懂海軍地,劉遠好歹也做過幾天海盜,也就將就着先當起這校長。

劉遠快步走到楊一面前,怎麼說也是水師了屬於軍隊人員,劉遠朝楊一敬了個軍禮道:“知道大人到了上海,猜您一定會來這看看,所以劉遠在這等候多時了。”

“你這傢伙,鼻子到是挺靈,我這還沒進門呢,你就聞到了。”楊一笑着說道。

“大人,歡迎您來這海政學堂,我相信學生們都希望能得到你的教誨。”劉遠這就要在前面帶路,領楊一進去。楊一卻不着急進去。面是笑着罵道:“你這傢伙,現在也學的這付腔調,當年大家兄弟相稱,一起在海邊喝酒的日子忘記了?今後還老樣子,大傢俬下還是兄弟相稱。”劉遠被說的站在那笑道:“行,你說了算,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等等,彆着急,我的校長大人,還得求你件事情。”楊一說着指了指鄧世昌道:“這孩子你也說不錯了,那就破例收下吧,反正也纔開學多久。”楊一這話一說,身邊的小鄧世昌眼睛裡就露出興奮地光彩,眼睛也期盼的看着劉遠的嘴巴說出個“不”字來

劉遠狡猾的笑了笑道:“這個問題嘛,有點難度啊。開學都快一個月了,現在上學恐怕不妥啊。就算是大人您,也不能壞了規矩吧?”劉遠這話說地小鄧世昌剛看見的希望又破滅了,眼淚汪汪的又要往下掉。

楊一拳打在劉遠的肩膀上笑罵道:“你這狗頭,當初沒少給劉十八出幺兒子,現在又打上我的主意,只要你收下這孩子。說吧,想要什麼?”

劉遠這一下笑的更燦爛了,等的就是這一句話,順着楊一的話就接過來道:“您也知道,這海軍辛苦啊,沒一付好身體可不行。洋鬼子教官說了,除了平日的鍛鍊外,這孩子們的營養要跟上,都是在長身體地時候,我想給孩子們再吃的好點,你能不能讓劉銘傳劉大人每個月多給幾個?還有這住的地方,訓練器材等都要錢。”

“這是好事嘛,你直接去南京找劉銘傳,就說是我說的,一個月多撥給你們五千兩。”楊一一口答應。

“行。五千兩雖然不是很多,但也勉強夠了,要是能再多給幾個就好了。“看劉遠一付不滿足的樣子,說的也是,楊一好不容易來一趟,能弄幾個是幾個。

“看你這樣子,是嫌少了?那就再多給點?”楊一笑地怪怪的看着劉遠。

“能多給那當然……”楊一笑地太詭異,劉遠心裡一驚,把到嘴的話收了回去,別多的沒弄到,到手的五千兩又沒了,劉遠趕緊陪笑道:“五千兩就五千兩,頂多勒緊褲腰帶,過的緊巴點就是了。”

“走吧,進去吧。”楊一說完看看鄧世昌父子,率先走了進去。

鄧世昌還小,只是覺得楊一是個大官,具體大到什麼地步,就不知道了。可他爹聽楊一提到劉銘傳,這可是兩江總督,楊一提的時候那口氣裡也沒什麼敬語,讓他立刻覺得楊一實在是不簡單,鄧世昌求學的事情有楊一這樣的人過問,他估計是沒跑了,這麼一想他心下也高興起來。

小鄧世昌沒見劉遠明確答應他上學的事,還在那發愣呢,楊一和劉遠已經進去了,鄧世昌站在那也不知道是進還是不進,只能拿眼睛看着自己的父親。

“進去吧?還愣在這做什麼?”警衛頭趙子平拍拍鄧世昌的小腦袋。鄧世昌這才撒開腳丫子追了過去。

楊一進了校門,這才發現,操場上已經站滿了列隊的孩子們。看來劉遠是早有準備。

第一期海政學堂招收規模不是很大,由於成立的倉促,學生的吃住學費都是不用錢的,所以只招收了兩百多名學生。學校採取軍事化管理,學生在學堂裡,行爲舉止都跟在軍隊中一樣,別看他們年紀不大,可經過一個月的學校生活,排起隊列來已經有模有樣了,煞是整齊。

楊一快步來一到大批學員的隊列前,看到楊一在劉遠的陪同下來到,孩子們都安靜的站在那,小胸部也挺了起來,就連那些外國教官,看見劉遠對楊一的態度,也都打起精神站在孩子們身後,力圖表現好一點,也能多掙幾個銀子。在這學堂裡教孩子,拿的可比他們在國內多的太多了,他們可不想被中國方面退回去,錢掙少了不說,面子也擱不下。

楊一朝跟來的鄧世昌招了招手,鄧世昌過來後,楊一微笑着對他說:“好孩子,我得感謝你父親啊,把孩子教育的這麼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這學堂裡的一員了,站到隊伍裡去吧。”鄧世昌聽了高興的又給楊一鞠躬,然後跑到隊伍前面站着,也把個小胸部挺的高高的。

“我想點點名。”楊一回頭看看劉遠,劉遠立刻把花名冊遞了過來。楊一拿過花名冊,用主席臺的毛筆鄭重的加上鄧世昌的名字,幸好以前練過毛筆,不然這小楷楊一還真寫不來。

“鄧世昌”

“到”

“劉步蟬”

“到”

“薩鎮冰”

“到”

“林啓生”

“到”

“方伯歉”

“到”

“……”

看着這一個個歷史上曾經的名字,楊一心中感慨,歷史在某些時刻,居然在驚人的重複。這些孩子都是歷史上中國海軍曾經的驕傲。如今歷史已經被改寫,可他們還是出現在了原來的位置上,他們命運將會發生怎麼樣的轉變呢?雖然剛纔唸到方伯歉的名字時,楊一心裡一陣陣的不舒服,但很快心中又釋然,他現在還是個孩子,孩子是無辜的,就看自己怎麼教了。

“大人,您是不是給孩子們說點什麼?“劉遠湊到楊一跟前低聲說,由於這歡迎場面是他安排的,楊一不知道,劉遠怕楊一沒儲備,所以先問問看楊一的意思。

看着面前一張張童真的表情和那一雙雙渴望的眼睛,楊一也有了說上幾句的念頭,便對劉遠道:“先別說出我的身份,對孩子說我是你請來的先生好了,說上幾句我就得走了。”

劉遠當然明白楊一不願意太招搖的意思,邊大聲對孩子們說:“現在我們歡迎北京來的楊先生給大家講話。”說完劉遠帶頭鼓掌起來。孩子們也跟着一起鼓掌。

楊一招手示意大家安靜,心裡在琢磨着跟孩子們說些什麼,臨時決定給孩子們說說這東西方的差距,好讓這些孩子有一個追趕的目標。楊一醞釀了一下,剛想說,忽然不知道怎麼想起《圍城》裡方鴻漸在學校演講的笑話來,不由的露出笑容。

“孩子們,知道爲什麼要辦這學校嗎?”楊一問完,看了下面的孩子們一圈,見孩子們一個個睜大眼睛看着自己,生怕聽漏了什麼。雖然他們都還是好動的孩子,不過看起來這一個月的學校生涯讓他們知道了什麼叫紀律,都一個個安靜的不出一聲。

楊一繼續說:“差距啊!二十年前,英國人把戰艦開到中國,逼着我們簽訂下不平等條約,逼着我們賠銀子。他們憑什麼?我中華泱泱大國,爲什麼連幾個洋鬼子都打不過?就是因爲我們之間有差距,有巨大的差距。一百多年前,英國人率先開始了工業革命,無數代表着先進生產力的發明誕生了,蒸汽機、火車、輪船,不勝枚舉。整個歐洲都開始了飛速的發展,工業革命後的一百年裡創造出來的財富,相當於歐洲工業革命前一千年裡創造的財富。而我們呢?到現在絕大部分地區還是停留在原始的農業經濟。男耕女織。歐洲無論在經濟、軍事、科技等方面都遠遠的把我們拋在了後頭。一百多年地閉關鎖國政策,矇蔽了我們的雙眼,使我們沒能張開眼睛看世界,使我們失卻了無數次和世界同步發展的機會,這不能不讓人痛心啊,最可笑的是,我們有些人,至今還沉醉於所謂天朝上國的黃粱美夢中,對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和先進思想,不接受不理解,一味地認爲這是所謂地奇巧淫技。可恰恰就是這些他們看不上的東西,無情的敲開了我們的國門,割地賠款,可是就是這樣,一些人還在那妄自尊大,該清醒了,作爲中國地希望你們更應該清醒,因爲你們將擁抱未來。今天我們雖然取得了暫時的勝利,但是我們要看到。中國和西方的差距還有相當的距離。落後就要捱打,要想二十年前的悲劇不再重演,我們就得着眼於現在,只有我們發奮努力,全面追趕西方,纔不至於在今後或許更近的時間內,又一次成爲被欺負的對象。孩子們啊,你們是國家的未來和希望。我懇求你們,學好本領,長大後報效祖國。”

如雷的掌聲在這時候響起,打斷了楊一的講話,都激動地拍着自己的小手掌。楊一做個手勢,示意大家安靜,這才繼續說到:

“一年前,我們在陸地上消滅了大部分入侵的洋人,可是,他們的海軍卻依舊能揚長而去,我們拿他們沒辦法,爲什麼?那就是因爲我們沒有一支像樣的海軍。中國有萬里海疆,一直以來卻沒有一支像樣的海軍,這裡面有歷史的原因。”說到這楊一又一次停頓了一下,想起這事楊一就鬱悶,要是有支相當規模的海軍,說什麼也得多留下點鬼子。那得掙多少銀子啊。心裡頭也不由得把清朝地歷代皇帝都問候了幾遍,尤其是乾隆這個老混蛋。每一次異族的入侵,對中華民族造成的摧殘都是慘重的,都嚴重的破壞了中華民族領先世界的腳步,蒙古人,滿清,都是一路貨色。腦子裡轉了這些念頭,楊一才又把思路轉回講話上。幸好剛纔的停頓期間,劉遠又帶頭鼓掌,要不思想走神了被看出來,還真不好意思。

“要想保衛我萬里海疆,就得有強大的海軍,中國要想放眼世界,走向世界強國的行列,也得有支強大的海軍。而要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就得有人才,這就是辦這海政學堂的初衷。而你們,在不遠的將來,將是中國新海軍的代表,將是這大海上展翅高飛的海燕,學好本領,到時候去少海上展示自己的風采吧。到大海上去炫耀我中華的武力吧,這就是我對各位的期望,我的話講完了。”

楊一的話說完了,看着面前這些孩子激動的面孔,楊一似乎已經看見一支強大的海軍在世界的各個角落暢遊。雖然楊一很想和這些孩子們多呆一會,可是時間不允許啊,北京還有件大事等着自己回去,這件事情一但推出來,又將在中國掀起一陣陣驚濤駭浪吧。

楊一帶着隨從們匆匆離開後,劉遠來到孩子們面前問到:“你們有誰知道,剛纔講話的人是誰?”

孩子們聽了都搖搖腦袋,劉遠意味深長的說:“記住他吧,他就是我們中國新式軍隊的靈魂,率領新軍打敗三國入侵的統帥,當今中華的擎天柱石楊一大人。”

北京,慈禧在她的慈寧宮接見她的小叔奕匡。說實話,慈禧並不想見奕匡,可是奕匡怎麼說都是皇帝的叔叔,而且是爲皇帝老師的事情來的,這慈禧可不好不見。由於奕匡本就是王爺,又是皇帝的叔叔,慈禧也客氣的讓人布座,連跪拜的禮節都免了。

“太后,皇帝已經六歲了,我這麼大的時候,咱們兄弟幾個已經請了師傅了,當今皇上乃先帝一脈單傳,更是萬民所繫,這讀書請師傅之事更顯得重要。”奕匡坐下後就表明來意。奕匡這一番話也還真的說到慈禧心裡去了。小皇帝眼看就到讀書的年紀,找老師的事情,不但滿臣們上心,就連曾國藩這些漢臣也不時進言。前些日子她也跟楊一商量來着,楊一說這事讓她自己拿主意。這些天楊一去了上海,每次朝堂之上大臣們也推薦了不少人選,還經常爲了老師應該是滿人還是漢人爭吵,弄的慈禧心裡始終沒辦法拿定主意。

“唉!先帝走的太急,如今這事也只能讓我這婦道人家來拿主意,我這身邊也沒個商量的人,你怎麼說也是皇帝的叔叔,你給出個主意吧!”

奕匡略做沉思,其實他這也只是做做樣子,其實這些日子來,這些舊有的滿清貴胄們,爲了這皇帝老師的事情,可以說是費盡心思。楊一在朝廷裡強大的勢力,壓的這些人擡不起頭,而慈禧又老是向着楊一,基本楊一的提議都得到慈禧的贊同,這朝堂之上的顯要位置,都被楊一提議的人佔去,滿清的元老貴胄們幾乎都沒什麼地位了。就拿奕匡他自己來說吧,雖然說還是個王爺,可說出來的話在朝廷上基本沒什麼用,楊一隻是讓他在禮部掛了個閒差,沒事到東陵去轉轉,基本就是個替皇家看陵墓的差使,這讓他怎麼咽的下去這口氣。奕匡和一些滿清的貴胄們都商量着,先忍耐,然後找機會慢慢的往回扳,慢慢的改變這個局面,而皇帝找老師的事情,對他們來說,也正是一個契機。如果這一次慈禧太后能接受他們的意見,那麼今後他們在慈禧面前接下來的話就好說了。

奕匡再三斟酌後道:“如今我們這些人,在朝廷上已經沒有說話的份了,我本不該在這事上多話,可這事事關我大清萬年的基業,我也只能厚顏到您這來說上幾句。”

慈禧見奕匡這話說的有幾分淒涼,心裡也覺得有些不對勁,當年這些人在京城裡是何等的風光,讓楊一利用幾次清洗的機會,打壓的幾乎沒有立足的餘地。當初自己也是怕皇帝太小,這些人會爲難自己,加上和楊一也打的火熱,也就由着楊一對他們下手。在慈禧心裡,對楊一的心態很微妙,一方面慈禧對楊一很害怕,楊一手握天下兵權,說是挾天子以令諸侯,一點都不過分。加上還和楊一有曖昧的關係,慈禧在內心裡多數是象着楊一的。

“唉,都是鬼子鬧的。”慈禧說着眼淚就下來了,雖然現在生活比以前也“性”福多了,楊一那身體比咸豐那半死不活的身板強多了,做起來效果也不一樣,可當初慈禧獻身楊一多少也是想給自己母子找個靠山,俗話說男人都是嬗變的,楊一家裡大小老婆也是一羣,真要是哪一天,自己年老色衰,楊一看不上了,得去哪找“性”福啊。

說來說去,慈禧覺得自己的依靠還是兒子,從現在開始也得替兒子着想些了。

“哎!不說,我們還是談談給皇帝找老師的事吧。依着你,這老師該是什麼樣的好?”

………………

“太后,臣弟以爲,帝師之人選可以這樣決定,滿漢各一個師傅,這樣大臣們也不會整天吵鬧了,到時候兩個老師輪流上課就是。”奕匡突然跪下說話。

“這主意不錯,你怎麼跪下了?起來說話。”慈禧趕緊招呼奕匡起來。

“臣弟有一言進柬,望太后成全。”奕匡把頭抵到地上說。

慈禧也覺得不對勁,便對周圍的侍女們道:“你們先下去吧。”

上海,美國人開辦的花旗鐵廠,閔閎自己也不知道兩江總督劉銘傳爲什麼把自己請到這地方來。從耶魯大學畢業後,閔閎拒絕了留在美國工作的機會,回到了祖國,可原本的一番報國之心,卻接二連三的四處碰壁。幾乎絕望的閔閎這時候收到劉銘傳的邀請,雖然也隱約覺得有大事要做,但心裡還是沒什麼底。進到裡面後,發現客廳里居然還有兩個人,而且是自己認識的,徐壽和華蘅芳。

“兩位年兄,你們也在這?知道劉大人請我們來這的意思嗎?”對於閔閎的到來,徐壽和華蘅芳也很吃驚,齊聲回答到:“我們也是纔到,也不知道原由。”

這時候,裡屋的簾子被打開,出來兩個便衣打扮的年輕人,年紀雖輕,但是氣勢倒是不弱。當先的一位朝幾位拱手道:“三位先生,劉銘傳冒昧相請,也是時間緊迫出於無奈,請多多見諒纔是。”劉銘傳說地冒昧一點都沒錯,三個人幾乎都是被士兵們拿着請帖,然後用槍押到這來的。雖然士兵們沒使用暴力,但是這樣被帶來,三人心裡多少有些不舒服,不過這劉銘傳的大名他們還是知道,兩江總督是這一帶最大的官了。

另一爲三十出頭的年輕人也笑着說道:“幾位先生乃當世大才,楊某時間緊迫,不能久留,可又實在需要各位的幫忙,故出此下策。還望幾位多多包涵。”

人家一筐好話丟過來,三位心裡原本地不快也消除許多,這三位在歷史上能成就諸多大事,本就是大量之人,所以也都沒再繼續板着個臉,三人中地位最高的閔閎還笑着回答道:“我等皆是白身,兩位大人又何必如此客氣?只是希望大人能把讓我們來的目的告知,也免得我們當悶葫蘆。”閔閎算看出來了,劉銘傳這麼高的地位,對楊一還一付恭敬的表情,說話結束後都主動站到楊一身後,這隻能說明楊一的來歷更不簡單。

閔閎這話算是說到其他兩位的心裡了,徐壽和華蘅芳也都在一邊點頭,希望知道被請來地原因。華蘅芳更是問楊一道:“這位大人又是哪位?”

楊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衝着這三位施禮道:“下官楊一,把三位請來是我的意思,你們有不滿就朝我來好了,別怪劉大人。”

“撲通”,“撲通”,“撲通”,三人一起都跪下了。楊一在當今的中國,名氣太大了,以徐壽和華蘅芳這樣的地位,雖然沒有功名,但在當官的面前也多少有些傲骨。在劉銘傳面前還能站得住,可在楊一面前就站不住了,他們對楊一是極爲景仰的,且都懷有一顆報國之心,楊一的出現就意味着他們的理想和夢想就要實現,怎麼能不激動?給楊一跪下是出於民間百姓見到高官的本能,而給楊一下跪,對他們來說更是理所當然的。閔閎受過西方的教育,連辮子都剪了的,本對中國這些禮節就更不屑了,但是這兩位跪下了,加之早聞楊一大名,他也本能跟着跪下了。

三人這麼一起跪下,楊一也被弄得措手不及,剛想伸手攔他們,可是又不知道攔哪個好猶豫間三個人都跪在了面前,只好嘆氣道:“如此俗禮,我楊一不在乎,我想幾位乃非常之人,也應該不在乎纔是,今後大家都別來這套吧,我新軍將士,就沒給當官的下跪這習慣。都起來說話吧。”

“大人乃國之柱石,肩負我華夏興衰之重任,百忙中召喚我等,實是我等之幸。”閔閎畢竟是從西方留學回來的,首先站了起來道。

徐壽和華蘅芳也跟着站了起來,徐壽恭敬的說道:“我等皆無功名在身,雖有小計傍身,卻也不敢妄自尊大,大人如有用得着小民之處,我等定當竭盡全力。”看來這兩位也知道楊一把他們弄來,一定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一定和他們所學有關係,兩人所學在當時文人普遍看來,都屬於不務正業,雖然他們自己沒覺得什麼,可是世俗的眼光使他們也自稱所學爲小技,殊不知,他說的小技在如今,可比那些兩榜出身的進士們有用多了,而他們在楊一地心目中也屬於中國自己的人才比不得那些從國外招聘來的洋人。

“那楊一先在這謝謝諸位了。”楊一朝三人拱手後,又道:“我們出去看看這的環境,今後這就由徐先生跟華先生負責。”

這花旗鐵廠,本是一美國人獨自創辦的小廠,聯軍失敗後,不平等條約都被廢除,洋人在中國的特殊地位也沒了,這生意也不好做,美國老闆便想換個買賣來做。楊一讓人趁機低價收購了這家廠子。

“從今天開始,這地方就叫興華研究所,在這裡,我們要培養和組建自己的科技隊伍,要自己設計和製造槍炮。”楊一說着看了看徐壽和華蘅芳並拿出一些圖紙道:“你們先好好多研究研究這些圖紙,弄懂了再說以後的事。”

楊一轉頭對閔閎道:“閔先生久居海外,通曉英語,我希望你再去一次美國,眼下美國正在內戰,你去以後,可以趁機大量收攏人才,不管用什麼方法,把能弄到的人才都弄回來,我已經讓斯密斯先回美國去了,你到美國後,可以找他聯繫,讓他配合你的工作,活動經費你儘管找他要。你看還有什麼問題嗎?”

閔閎聽罷,心中一陣激盪,當年回國就是希望能報效祖國,如今機會就在眼前,如何能不激動,當下表態道:“大人,您的意思我明白,一個國家要發展,人才是第一位的,我此去一定爲國家請到足夠的人才。”

“這等好事,怎麼能少了我。”一個聲音出現在衆人身後,聲音雖然不大,但卻鏗鏘有力,大家回頭一看,又是一個書生模樣的中年人。來人衝着大家一笑道:“兩位大人,三位大才,我李善蘭來遲了。”

1861年的農曆臘月初二,以李善蘭,徐壽,華蘅芳爲首的興華研究所成立。國內一批有特殊技能的人才也被羅致到這個地方,他們的主要任務是,翻譯學習楊一從國外弄來的各種軍工技術資料,並等待從美國和普魯士運來的機器,然後再成立一個興華製造局,研製各種武器。楊一當然知道,單憑這些人還是遠遠不夠的,他把殷切的目光投向了美國和歐洲,那裡有大批的海外學子即將回來,還有閔閎和斯密斯的人才運做。

一封由北京送來的加急信件出現在楊一面前,看完之後,楊一的臉色突然變的很難看,信是張鍵寫來的,信上說道:“慈禧趁大人不在北京,突然在朝堂上宣佈,奕匡爲輔政王,在軍機處行走,同時還監管吏部和戶部,這一天楊一也預料到會來。只是沒想到,來的這樣的快。

在曾國藩等一大批滿漢大臣的支持下,這一決定幾乎沒有遭到任何反對意見。上海的冬天,雖然不時常下雪,但細雨在無孔不入的寒風吹送下,更覺得寒冷。

“省三,我得回北京去了,這裡的一切就靠你了。“楊一沒有回頭,一直看着窗外,任憑不斷吹入窗戶的細雨飄灑在臉上。

“先生,乾脆反了算了,這樣的皇帝和太后,咱們不侍候了。”劉銘傳猛的一拍桌子,氣呼呼的說。

“不行啊,現在不是時候,中國剛剛纔安靜下來,不能再亂了。”楊一的聲音多少有些無奈。“不過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狐狸的尾巴露出來的越多,今後我們收拾起來就越方便,只是那些漢臣和文人們,還真得多費不少工夫。”

其實楊一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楊一原本對慈禧多少還報有一點奢望,不過現在看來,這想法是有些幼稚,雖然如此,但楊一還是決定給慈禧一個機會,只是要看這個機會慈禧自己是否會把握。

一路北上,過了黃河後,大地上就出現了白色的銀裝,1862年的春天遲遲不到,楊一還是依稀感覺到了春天的腳步和氣息。黃河口上,楊一看見衆多的洋人在不斷的勘測,通往上海的電報線路就要過黃河了。

王韜落寞的走在天津的街道上,街道上爲生活忙碌的人羣和他一點關係也沒有。多年所學在這一瞬間似乎要付之東流了,報國無門對他來說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一個月前,滿懷憧憬的王韜,以爲憑自己的才學和對西方文化的瞭解應該能被朝廷看上,也許還會被重用,在不濟也能謀個一官半職的,也好爲國家出點力吧?可笑奕匡,一個堂堂的王爺,軍機大臣。王韜上門獻策,門口的奴才兇惡,居然放狗咬人,還有那奕匡,王韜在路上攔轎投書,竟然只得到奕匡的一句話:“又是狗漢人,朝廷的事都叫你們這些奴才弄糟了。”然後亂棍打走。王韜辛苦三天寫出的治國這道,被當場當成垃圾丟在地上,被轎伕和馬匹塢的踐踏。心有不甘的王韜聽說軍機大臣,新軍領袖楊一是個愛惜人才的人,便找到楊一的府上,楊一府前的家人倒是很客氣,告訴王韜楊一外出巡查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王韜在北京一等半個月,口袋中的盤纏耗去大闐,眼看回家的路費都成問題了,只好離開北京,返回上海親戚家。

禍不單行,富無雙至,走到天津,失望和悲憤之氣聚集的王韜大病一場,這一下把所有的盤纏耗個精光,病纔好個小半,可惡的店家就要趕人,無奈的王韜只好揹着行李,茫然的漫步在這天津的大街上。

王韜摸摸乾癟的口袋。看着街道上包子鋪裡熱氣騰騰的包子,不由嚥了口口水,雙腿無力的王韜駐足在包子鋪前再也挪不動腳步。王韜用手捏了捏胸前的口袋,那塊瑞士出產的懷錶還在忠實的走動,規律的滴答聲和心臟的跳動不成正比,王韜心道,懷錶也許是自己最後地救命稻草,只是可惜了這表,也對不起當年送自己這塊表的傑森先生。

王韜四處看了看,希望能找到一個當鋪,終於在街角處被他發現一面迎風飄舞的“當”字旗,王韜艱難地挪動腳步朝那家當鋪走去。當鋪的旗子在王韜的眼睛中一直的搖晃,一陣天旋地轉的感覺撲來,王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你醒了。這太好了,我一會就去告訴小姐。”這是王韜醒來後聽到的第一句話,但王韜在第一時間並沒有聽明白,因爲說話的女子是一個高鼻樑,藍眼睛的外國女人,說的中國話也半生不熟的。女人說完先把王韜輕輕的從牀上扶起來,端來碗水給王韜喂水,水在王韜火熱的嗓子裡流淌,王韜貪婪的把一碗水都喝完,這纔對那女人道:“謝謝。”這一次王韜說的是英語。“哦,你會說英語,那太好了。”女人露出快活地笑容,王韜覺得這笑容很真摯,是一種發自內心的開心。只是這女人還是在說漢語,這讓王韜很鬱悶,在他看來,這女人還不如對他說英語讓他聽起來更容易。服侍完王韜喝水,女人在王韜的額頭上摸了一下,又在王韜背上墊上塊枕頭,對王韜道:“你已經不發燒了,我這就去通知小姐。”

王韜慢慢的打量着自己所在的房間,迷糊中聽那女人說什麼小姐,王韜暗自納悶,現在的中國小姐怎麼流行用外國丫環了,這有點說不過去啊。讀書人的臭毛病這時候在王韜身上也犯了,戲文裡說的什麼才子佳人的故事在王韜腦海裡開始冒頭,沒準這是段佳話也未必。

門又一次被打開,門外進來三個人,一個三十左右的男人,一個四十多的外國女人,還有就是剛纔那位年輕的洋女人了,王韜期待的中國小姐並沒有出現。

“你好,我是南丁格爾小姐,祝賀你平安好轉,你已經連續昏迷三天了,上帝保佑你。”南丁格爾面帶微笑,用優雅的英語向王韜解釋。

“南丁格爾?”這名字王韜覺得很熟悉,很快就反應過來,就是那位英國的軍中聖女,她怎麼跑到中國來了?疑惑歸疑惑,王韜還是掙扎着要坐起來感謝別人的救命之恩。

“你身體還很虛弱,好好躺着吧。”南丁格爾阻止了王韜的努力,並給王韜掖了掖被子。

“非常感謝你救了我。”王韜感激的謝道。

“不不不,你應該感謝的是他。這位先生把你從大街上擡回來的。”南丁格爾說着指了指身邊的男人,王韜這才仔細看了看這男人,然後道:“恩公救命之恩,王韜沒齒不忘。它日定當報答。”

“不客氣,你還是安心養病吧,等病好了再說,我還有事,得先離開了。”說着這人就要出去。

王韜急忙叫起來:“恩公慢走,留下姓名,王韜日後也好報答。”那人看起來沒有回頭的意思,王韜急了,說着就要爬起來,那年輕洋女人趕緊用英語勸道:“先生,你彆着急,這人好找的很,中國人都知道他。”

“哦,小姐,你不知道,中國人講究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所以我必須知道恩公是誰。”王韜說的是英語,而且說的又急又快,說完又大聲叫到:“恩公,留步!”

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慢慢轉回頭,走到王韜的病牀前,瞪着王韜說:“你叫王韜?”

王韜被瞪的一頭霧水,下意識的回答道:“是啊。”

“你會英語?恩,讓我想想,你應該還會法語吧?”那男人笑的很開心,好象撿到什麼寶貝似的。

王韜更迷惑了,這人怎麼知道自己還會法語?這些年在上海幫着洋人翻譯,並沒見過這人嘛。王韜暈乎乎地點了點頭。那人笑的更燦爛了,把手伸向王韜道:“我是楊一,很高興認識你。”

楊一這話猶如半天中響起驚雷,把個王韜驚在當場。王韜千辛萬苦到北京也沒能見到楊一,沒想到在這見到了。說來也是王韜運氣,楊一這一路趕回北京,到了天津,放心不下北京——天津——大沽口的鐵路建設工程便決定在天津停留幾天,巧的是楊一纔到天津就在大街上看見病倒的王韜,正好楊一打算看望在天津辦護理培訓班的南丁格爾。救起王韜後,便送到這來,王韜這些天倒成了這護理培訓班的活教材。更巧的是,楊一考察完鐵路工程的建設情況,今天本打算回北京,來向南丁格爾辭行,聽說自己救的人醒了,便來看看。

中國叫楊一的或許有許多,可是有如此氣度,又和南丁格爾相識的只有一個,王韜清楚地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什麼人。楊一伸出來的手他可沒敢握上去,畢竟這個年代的中國人還不興這套。

“草民參見大人,請恕草民不能起身行禮之罪。”王韜坐在牀上,努力地把頭低下。

楊一表面上看起來沒什麼。可心裡是激動的不行,暗自叫道:“運氣啊運氣。”這次去上海還專門派人去找了王韜,可聽他親戚說王韜出門去了。楊一多少有點失望,剛聽王韜說起姓名的時候,楊一併沒有覺得什麼,中國名字讀“wangtao”的多了去了,可是會說英語和法語的王韜,也就這一個吧。

歷史上的王韜可是個人物,1858—1862年間,太平天國盤踞江南,在上海做翻譯的王韜雖然乾的也不錯,但中國文人一心追求功名的秉性,使王韜覺得這是個出人頭地的好機會,接連上書給清朝地封疆大吏,給如何平定太平天國出謀劃策,可惜王韜的所有上書都石沉大海,失望之餘的王韜化名給太平天國的李秀成出主意,建議太平天國緩攻上海,結好英法,鞏固長江中下游。這份上書李秀成還沒收到,1862年3月,上海王家寺大戰,太平軍被擊潰,這份上書落入薛煥和李鴻章手上,當時就把他們給嚇壞了,幸好太平軍沒按這上書上的辦法來做,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王韜原名王翰,爲方便寫作,就用了歷史上他的最後名字。)

後來王韜被清朝政府通緝,被迫流亡海外,1874年在香港辦了第一家中文報紙《循環日報》。《循環日報》敢於議論社會弊端,積極鍼砭時事,其內容經常被報紙轉載,日後維新派所辦的大多報紙,都承襲了《循環日報》的風格。

歷史由於楊一的出現而被改變,而王韜也走上了上京上書的道路,命運讓他和楊一在歷史的十字路口不期而遇。

“好好養病,等你傷好了,我安排人送你來北京,我再和你好好談談,我知道,你是個人才,心裡也有許多想法,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這是楊一臨走時交代王韜的。

楊一走了,也不得不走,事情實在太多,北京城裡還有一城的風雨等着楊一。

王韜坐在牀上已經是淚流滿面,士爲知己者死,對於王韜這樣的沒落文人來說,還有什麼比楊一說的和做的更重要?救命之恩,知遇之德,王韜覺得無以爲報了。

北京,這些天來,慈禧一直處在一種極度不安的狀態中,焦慮且矛盾。趁着楊一不在的當口,讓奕匡等一批滿族貴胄重新參與朝政,這對慈禧而言是一種賭博。慈禧並不願意和楊一翻臉,對楊一慈禧從心裡感到一種恐懼,哪怕是在楊一身下婉轉嬌啼的時候,慈禧心裡還有楊一帶來的陰影。在承德和楊一初次見面的那一個晚上,無數次的出現在慈禧的夢裡,楊一第一次對自己無情的拒絕,使得慈禧在楊一面前極度的不自信,哪怕是後來楊一接受自己並有了夫妻之實,慈禧還是沒有自信,自己到底在楊一心目中有多少分量?這是慈禧最想知道的,爲了知道這一點,慈禧不惜冒着和楊一走向對立面的危險。

還有一點是慈禧自己沒有察覺到的,那就是慈禧內心深處隱藏着一種對權利的狂熱,當初咸豐皇帝就經常讓慈禧代替自己批閱奏章,而慈禧也經常從中獲得一種快感,這種快感是那麼的美妙,慈禧經常在夢中一次又一次的重複回憶起這種快感帶來的愉悅。

慈禧在試探,試探楊一對她容忍的底線,可這一試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楊一雖然還沒回到北京,可是皇宮裡已經開始出現一些微妙的變化。皇宮大門的警衛已經加強,慈禧除了每天上朝外,根本沒辦法接近任何外人,就是在上朝的時候,也被十幾雙眼睛盯着。慈禧感覺到了危機,但現在她只能等待。不過慈禧很聰明,她清楚的知道,楊一這時候不會對自己怎麼樣。朝廷裡的大臣分爲三類:一類基本是楊一一手提拔起來的,這些人都是些過去不被重視的人才,他們是絕對站在楊一那邊的,一類就是滿清的一些舊臣們,他們始終忠於皇帝,不過這些人佔很少數,還有就是以曾國藩爲首的這些漢臣們,他們在朝廷裡佔了三分之一。漢臣們是慈禧最大的依靠,他們骨子裡還是以皇帝正統爲馬首是瞻的,這也是慈禧敢於試探楊一最大的本錢。

可就在慈禧矛盾和惶恐的等待中,一場針對楊一的陰謀正在展開,連帶着也把慈禧完全的推到了楊一的對立面,這是慈禧始料不及的。

…………

北京大學,奕匡的王府內。

“王爺,這樣做是不是先跟太后溝通一下?”一個黑衣人擔心的對奕匡說

“沒時間了,趁着楊一剛回北京,只要他一進宮,你們這些舊日的兄弟們就下手,哼!太后這女人,早就讓楊一操的舒服過頭了,哪會同意我們這樣做。這次要是成功了,老子第一個就要收拾這蕩婦。”奕匡狠狠罵道。

楊一終於回到北京了,回到北京的楊一第一件事情就是進皇宮。楊一希望慈禧還不至於完全走到自己的對立面,畢竟現在還不是時機。可是楊一希望看見的結果會出現嗎?楊一不得而知。

慈禧終於等到了楊一,慈寧宮裡的太監用公鴨般的嗓子叫到:“傳楊一晉見”時,慈禧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心跳也開始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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