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瀰漫着熬的軟糯香爛的米粥味,可是圍在桌邊的衆人卻是遲遲沒有動彈,只是不時低語,然後擡頭望望門外,氣氛沉靜中透着一股子焦躁,其中,當屬劉玉福爲最。
坐在上首的老劉頭撫了撫身旁乖孫若寒的發頂開口安慰道“沒事兒的,你都這把歲數了,想做什麼就去做吧,你姐她現在雖然改變了許多,可她性子裡的那股子膽小還是沒丁點兒改變,動不動就去哭鼻子。”
在場的,也就只有劉外公能這麼斥責舅娘了,錦繡脣角勾起一抹笑意,帶着安撫意味的朝着李玉福眨了眨,卻聽老劉頭開口又道
“雖說如今是受災,可咱們大家如今過的生活卻是丁點不差,再者,那西樑王看在錦繡的面上讓你安全回來,你且去做吧,你那姐姐到底做不了巾幗女子呢.....”
就在這話落下的時候,劉氏也終於擡腳進了屋門,炙熱的天氣下,她卻是臉色發白,顯然,有很大的可能是她聽見了方纔老劉頭說話的表情。
“弟,是姐不對,你都快而立的年紀了,又是成過家,有了三個孩子的,哪兒還輪得到我說話,你願意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以後再也不說了。”婦人扯了扯脣角,露出一抹笑,轉而朝着錦繡道
“對不住了錦繡,都是因爲舅娘,耽誤了你的安排,咱們快吃飯吧。”劉氏擡手舀起了粥,看了一眼楚如雲道“我和你娘給你打了個包裹,裡面裝的都是先前存下的肉乾餅子,還有一些荔枝和西瓜。
雖然帶着麻煩了些,但是這些水果還算耐放,路上解解饞也好,畢竟,也不是所有的地方,都像咱們這兒過的這麼好。也別救濟了別人,委屈了自己不是!”
偌大的堂屋裡只聽得見劉氏的說話聲,讓老劉頭不覺有些尷尬,輕聲咳了咳,便埋頭吃起了粥。
在李家論事兒做主可是從來不論男女的,也不說身份,只按照年歲老老實實的給予尊重,方纔他那番言語的確是有些過了。
老頭呼嚕呼嚕的喝着粥,再也沒有方纔那股子指點江山的氣勢,只看的楚如雲不覺一笑。
這是受自家女兒影響改變的家風,要知道在北域,更多的女人不過是傳宗接代的工具罷了,若非她出身將門,從小習武,說不得,也沒現在過得風光呢,想到這裡,楚如雲眼中閃過一抹懷念,也不知道,自家二老是不是還好?
“舅娘也吃,舅娘原本的身體不好,虧空了不少,好不容易將養好了,您萬萬不要因爲如今的情況委屈自己,這些外物,錦繡總是能弄到的,您千萬別給我省着,我還想看舅娘每天貌美如花的模樣呢。”
一番勸慰打趣,讓劉氏面色好看了不少,但是也因着想讓錦繡趁早走,不要頂着太陽,所以大家都不再言語,反而專心的用起早餐。
熬的軟爛的粥,帶着鹹味的拌菜,煮熟的鹹蛋,煎的兩面金黃的蛋,雖然沒有往日裡那麼多的菜色,但是大家依然吃的香甜,便是東皇夫婦二人,如今也習慣了這樣的飲食方式,頓頓白米,想當初,他二人私底下還是好一番感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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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水井在天色亮了以後,就有人開始排隊了,大家的活動範圍就被規定在了那裡,所以也沒讓他們因爲自家人吃飯的關係而改變初衷。
所以,等錦繡一衆吃完早飯,往竈房送碗筷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幕。大家嘻嘻哈哈的打過招呼之後,錦繡也沒再猶豫,挨個的道了別,就拉着自家蠢弟弟從後門走了,彼時,天邊的太陽已經露出了半張臉。
等出了後門,走進了竹林,錦繡便開始準備遮陽的東西,說是遮陽的。其實也不過是用竹竿挑起了兩件長衫,架在了鷹背上罷了。
不過就算是如此,也十分好用,至少,東皇璟是這麼覺得的,因爲每每在鷹背上,他從來都沒覺得熱或是冷過。姐弟兩因爲怕晴天白日之下喚來巨鷹引起轟動,便選擇走出青牛村再喚阿二。
在乾旱之後便很少走路的姐弟二人,對如今的相處方式竟是難得有些新奇,一路走一邊說了許久的話,直到二人走到村外,太陽升起,這才走到林子裡喚來阿二,乘上它朝着洛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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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沒那麼趕時間,二人晚上選擇宿在了洛城,外出走動間,倒是聽說了不少傳聞,其中說的最多的還是鬆洲陳涼起兵稱帝一事,還有期待逍遙王出兵鎮壓一事,這兩件事兒在泗水城裡已經成了最新的話頭。
因爲有了蒸餾法,蕭知府又鼓動百姓去做了管子瓶子,將那些安裝組成再到過濾的全數交給了他們,徹底的讓泗水城的經濟回緩過來。
甚至還有家中院子地方大的,已經種了不少可食用的青菜,泗水城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而那個將蒸餾法教給他們的人,也成了他們每日掛在嘴邊的人之一,最爲人唏噓的還是那個名叫駱蕭半大孩子的坎坷人生。
即便是不去四海茶樓不去看近來的消息,錦繡也可以感覺到,她所佈施下去的一切都有了迴響,泗水城的李家小院兒主院專屬錦繡的臥房裡,這個少女正沐浴着美好的月光熟睡,那上挑的脣角好似印證了明天的美好時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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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好棉,被子鬆軟,飯菜可口,錦繡不由感嘆起慢節奏的享受,就連東皇璟也是癱軟了身體滿臉的享受“姐,我現在就在糾結,我是當皇帝好,還是要自由好,嘖嘖....”
錦繡知道他只是隨便說說,但還是順着毛撫弄“等你將東領治理的極好,你就可以自由了!到時候每餐吃上百八十道菜。每夜睡金龍牀,美死你哦.....”
少年聞言露出了一副暢想的模樣,且不管內裡如何,至少外表還是挺唬人的,錦繡搖頭失笑,拉着少年鎖了門再次啓程,並沒有驚動如今在泗水已經重建威望的蕭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