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不愧是皇家中人,東皇爹爹尊口一開,下邊就有人爲其跑腿。
待錦繡與一衆人商討完畢出門之後,便聽隨從小跑着來稟告,梭梭與胡楊已經運回來許多,餘下的還在陸續尋找中,十名花匠已然到位,只等錦繡一人。
錦繡先是一怔而後便是一笑,感受着身邊人關切的目光,灑然一笑道“那錦這便去了。”說着,便朝着衆人福了一福轉頭朝着自己院子那條路走去。
林氏看見楚如雲情不自禁上前兩步的身影,悠悠感嘆道“卻也不知上蒼給我東領的生路是不是就是讓錦兒受苦,哎,這孩子,太過懂事了。”
楚如雲聞言眼圈一紅,聲音發哽“她就是太好了,事事都想的周全,腳步永遠不停歇,我對不住她啊,若是能換她無憂安好,哪怕是要我這條命,我也心甘啊.....”
東皇玄天摟住楚如雲肩膀,無聲安慰,還是東皇龍玉一甩袖子,肅聲道“不需感傷!”他望着錦繡的背影,目光亦是有些捉摸不定
“錦兒如今很開心,她找到了真正屬於她的地方,她是個做大事兒的人,來來去去纔是應該,莫要在哭哭啼啼說那往事,不要教她聽了心中難受。”
且不說衆人心下如何,此時的錦繡卻是不知道,在路上遇見了兩個宮女,她們說是奉東皇之命前來伺候錦繡,有事只需吩咐,錦繡這次沒有推脫,慢悠悠的走在前頭,由着她們兩跟在身後。
待錦繡看見那新墾出來的地便發現,確實如自家爹爹所說,跟自己如今的小院也不過是隔了一道外牆的區別,跨過門檻,便見那堆滿黑泥的土地前面整整齊齊的站着十個人,他們半垂着頭,正聽着前面那人的訓話。
錦繡走到那人身後時,還能看見訓話那人因爲用力過猛噴的漫天的唾液
“你們如今也算身負重任,不管你們從前是區區花匠還是什麼,如今都需老老實實的做事,但凡公主開口,你們都得給我老老實實學,只有如此,你們纔有出頭之日,東領纔有復甦之日,你......”
那人正說到興頭,卻是猛然感覺自己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詫異回頭對上的就是錦繡默然的臉,無悲無喜,亦無常有的笑意。
突的,那人臉上冷汗成串的淌下,顫抖的匍匐於地顫抖着喊道“公主殿下金安,公主千歲.....”
這話只是開了個頭,隨着這人話音落下,周圍的宮女與侍從紛紛都跪地拜見。
從遠處看,只能看見一個白色衣衫上閃着柔光的女子淡然而立,帶着乾澀的風吹過,錦繡那略微有些清咧的聲音響起“免禮。”
那方纔還高談闊論的人顫抖着起身,弓着身子站到一邊,儘量平穩着自己的嗓音道“不知公主殿下到來,讓您久等,奴才罪該萬死。”
錦繡掃了他一眼,目光有些似笑非笑,最終卻也只是道“我只是來教學的,你這般偉大的志向....”錦繡搖了搖頭,卻是不欲再說,擡腳上前走了兩步,只留下身後那人臉上青白一片。
錦繡身後的兩個丫頭掃了那人一眼,目光盡是冷意,而此時錦繡已經打量過放在一旁的梭梭和移栽過來的胡楊,整個人站在那十人面前許久方纔道
“你們從前是花匠,可現在揹負的卻是東領的未來。”錦繡這話落下,那是個花匠聽的心中就是一抖。
這宮中活到如今的哪個不是人精,方纔那人的話他們心下清楚不過聽聽便罷,只需將姿態做好即可,可當這個正值盛寵的公主殿下開口之後,他們心中堪比天翻地覆一般。
“東領地質乾旱,近年更是水土流失過快。如今有兩種植物可幫我東領度過危機,便是你們面前的它們!”錦繡擡手遙指,聲音朗朗
“它是梭梭樹,種子壽命極短,只能存活幾個時辰,可若是有水,它便能在極短的時間內長到寸餘,移栽也不難,只需你們認真學習,它是胡楊,固沙擋風....”
錦繡呆立不動的給那十人將兩株植物的習性說了個差不多,而後纔在衆人或是敬畏或是不敢置信的目光下開口
“從現在直到你們出師,我都會與你們在一起,而出師之後,我需要你們帶着更多的花匠或是百姓去走遍我東領的土地,給這片蒼莽的,荒蕪的土地,帶來生機,你們,可願意?”
那十個花匠,有老有少,可不論他是年輕還是蒼老,錦繡這番沒有任何情緒,卻讓人胸膛泛熱的發言落下,他們的迴應卻是紛紛楊着嗓子喊道“願意!”
錦繡勾脣一笑道了句很好,而後便紮起廣袖,拿起梭梭,喚來衆人,親自動手操作起來。
東皇璟帶着兩個拿着箭靶和箭袋的侍從遠遠的追來,看見錦繡如此,便喚了他們將箭靶擺好,默默的在一邊陪伴。
是以,當錦繡偶爾回身時,都能看見少年或是射弓或是舞劍的英姿。
不到夕陽落下,這些人俱都在錦繡注視之下紛紛肯定的說自己已然學會,看着他們緊張的流汗的樣子,錦繡拍着袖子突的笑着道
“方纔那人說的對,你們只要老老實實的將所學傳授下去,將這片片綠蔭鋪灑滿地,東領復甦之日,便是你們出頭之日!”掃了一眼那些花匠,彷彿沒聽到他們一瞬間變粗的呼吸一般
“每人一百兩,賞銀我給你們備着,什麼時候你們能一人教出百人了,銀子我給你們。但你們也得帶着那些人按照我給你們的地圖帶着梭梭與胡楊一路走下去!
等你們回來與我交付任務,我再賞你們每人五百兩,餘下千人每人一百兩,可能做得到?”
錦繡話音落下,莫說那是個花匠了,就連一旁舞劍的東皇璟都有些怔愣,待回神時看着自家姐姐的身影,也只能感嘆她的大方。
而那羣本該跪地謝恩的花匠此刻卻是紛紛垂首道“那賞銀,奴才們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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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落日,東領的夕陽特別的美,金光滿地的模樣看的錦繡都有些迷惑。
東皇璟手中用着巧勁給自家姐姐揉捏肩膀,口中卻是道“姐,他們說的極是,他們即是奴才,爲我們做事便是應該,更何況此時攸關我東領未來,量他們也不敢怠慢,你又何苦花那銀子呢。”
眯了眯眼看着東皇璟一副肉疼模樣,錦繡笑着道“這銀子我花的舒坦。”看見東皇璟面色不好,錦繡接着道“我不過是買個吉利罷了,若是他們及心盡力些,自是更好....”
東皇璟卻是不服,一邊小心的給錦繡揉捏着,一邊嘟囔着浪費,夕陽下,少男少女的身影,很是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