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錦繡報上蕭靈芸的名字,外加誇了幾句自己醫理不錯,蕭家那之前面色猶如死灰一般的父子二人,霎時就變了個模樣。
錦繡與蕭家父子二人進了放置病人的房間,無殤則是與花無月坐在前廳品茶賞雪,倒也別有滋味。
望着眼前安置蕭家人的房間,錦繡心中不由的對北驚鴻更是感激了幾分,但此刻卻也不是感嘆的時候。
錦繡踏入主臥,繞過屏風,便見那層層幔帳間,躺着一個瘦弱的婦人,雖然看不見面色,可瞧那臉上的痛苦之色,便不難曉得,她此刻有多麼辛苦。
牀榻前擺着矮凳,顯然是之前那大夫所用,錦繡沒有多話,在蕭氏父子二人殷切的目光中,淡定的伸指切脈,依稀中,錦繡瞧見那幔帳間滑落的青絲夾雜着縷縷白髮,霎時間,錦繡這心中又是一嘆。
半晌,錦繡放下手指輕柔的將婦人的胳膊安置好,這才起身朝着蕭氏父子爽朗一笑“這病雖不好醫,錦卻已有了辦法,待會兒我差人去鄴陽城接上芸姐與夫人說說話,再喝上半個月的湯藥,想必就差不多了。”
心中如擂鼓一般的父子二人聽見錦繡這話不禁喜上眉梢,那蕭塵更是上前幾步拉着錦繡的胳膊柔聲道“失禮了,公子當真高才,舍弟此刻身子也是不妥,煩請公子再與我走上一遭。”
若說此刻蕭塵的舉止唐突也不爲過,可見他眼中一片欣然與急切,錦繡也終是輕輕一笑,道了聲好,安置次子蕭肖的地方就在隔壁,也沒費幾步路就到了,蕭塵與錦繡走在前頭,蕭崢落後一步,關上主臥房門便緊隨其後。
蕭氏父子多急錦繡心有感觸,腳步更是快上幾分,到了房間裡,匆匆環顧便發現,這房間雖比之主臥差上一些,卻也是精緻,可能是顧忌着患者傷口,火盆只放了一個,還離牀頭甚遠。
此刻牀榻上躺着一個精緻的小人兒,沒有被幔帳所擋,也讓錦繡瞧的清楚,這一看,眼中就多了幾抹興味。
卻說牀榻上這小娃兒長相雖不是眉目如畫,可那微微蹙眉間,也頗有幾分病美人的風情,錦繡砸了砸舌,聽蕭靈芸說,這次子今年十歲,卻是比自家君陽還大上兩歲。
按說,嬌生慣養的,精緻雖有的,可單看着,也知道這身子多麼羸弱,但驚訝雖驚訝,錦繡卻是知道世間無奇不有這句話,待錦繡伸手切脈便知眼前這少年的病情確實如那大夫所言不好治。
蹙着眉掀開被子,錦繡沒費力氣便找到了那傷口所在,一掀衣襟,便見那胸口到小腹上都包着透氣的白布,上面除卻點點黃色與紅色滲出,還有點點異味傳出。
錦繡剛剛伸手碰了碰那大夫之前打的結兒,便聽牀上的少年一聲輕呼,繼而悠悠轉醒。
本就密切關注的蕭氏父子,見此不由柔聲輕哄“肖兒乖,莫怕,爹爹和哥哥都在這兒陪你,這位哥哥醫術好生厲害,已然將母親治好了。
除此之外,她還是咱們一家的救命恩人呢,此刻,咱們已經離開礦場,安置在元帥府中了,你靈芸姐姐此刻也安好,說不定明兒你就能見到了呢....”
蕭塵明顯做慣了此刻安撫的事兒,一番話說下來,調子輕柔,事情也交待的差不多了,且都是好事兒,霎時就讓牀上的小少年,淚水連連。
那哽咽聲跟貓兒似的,聽的人心揪揪着疼,錦繡亦然,這少年長得雖羸弱,可卻真兒真兒的讓人心疼,此刻這咬着下脣哭的一抽一抽的,不禁也讓錦繡多了幾分憐惜。
抽出錦帕,輕柔的在蕭肖小少年的臉上點了點,錦繡不禁柔聲安撫道“莫怕,此刻起,再無人敢傷你...”
見那少年愣愣的看着自己,錦繡擡手極其自然的爲其捋了捋額角的髮絲“聽那大夫說你傷口不大好,我想瞧瞧,也好對症下藥,你若是受不住疼,我亦可爲你點昏睡穴,蕭肖,你想怎麼選?”
“我...呼...我想看着,哥哥,我想看着,我不怕疼,你看吧.....”出乎錦繡意料的是,那小少年只是愣了一愣,便咬着沒有血色的脣瓣看着自己很是堅定的說出了這番話。
錦繡點了點頭,手下儘量放的輕柔,沒有選擇打開那包裹的結兒,只是手腕一翻,手中便出現一個不過小指粗細的薄薄刀片。
擡手虛虛的在那包裹少年的白布上一劃,便見那白布盛開了朵朵白花灑在牀上,這一手太快,看的蕭氏父子啞然,蕭肖有趣。
“這樣你就不用受苦了.....”錦繡這話說的雖輕,卻讓蕭肖扯開了小臉,仰着小腦袋紅着小臉道“哥哥真厲害....”
錦繡順手撫了撫少年的發頂,在蕭氏父子的炙熱眼光中,一層一層的祛除蕭肖身上剩餘的白布,待真正看到傷口時,錦繡不禁蹙緊了眉,抿了抿脣。
卻見眼前蕭肖雖然羸弱卻依然光滑的小身子上,橫着一道極爲可怖的傷痕,從胸膛正中一直到小腹,足有將近一尺,看形狀更像是鞭痕,錦繡掩在廣袖中的手不禁拈了拈,心中有了思量。
與心中雜念正好相反,錦繡手腳極快的用那白布拭去傷口上的藥膏,沒有給蕭肖造成一點兒疼痛,需要時,還會低頭輕輕呼出涼氣吹在那傷口上。
瞧那模樣,好像聞不到那傷口的異味似的,這一幕,看的蕭崢眼睛通紅,蕭塵手指顫動,而蕭肖小人兒早已無聲的淚流了,正一心投入此刻職業中的錦繡自是沒有注意到一家人的異樣,只是專心致志的做着自己手下的事情。
待傷口恢復潔淨,錦繡額頭也見了汗,用帕子擦了擦汗,錦繡朗聲朝着門外吩咐“打盆溫水來,盆子需用滾水燙過,拿上一些透氣的紗布,用潔淨的棉花與烈酒....”
朝着蕭家三父子安撫的笑了笑,錦繡擡步走到窗邊的書案前,準備擡手磨墨。
卻不想,剛扯起袖子,便被蕭塵搶了先,錦繡笑了笑,沒有推辭,只是坐在椅子上,攤開紙張,說起了自己與蕭靈芸相識的過程,就連自己在泗水城的所爲,也沒有瞞着他們。
寫完藥方,錦繡也交待清楚自己與蕭靈芸經歷的一些事兒,好似看不見父子二人複雜的面孔似的,錦繡悠悠道“放心吧,伯母與蕭肖都可無恙,我這就吩咐下邊人煎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