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梯沿着東西兩面城門搭起,一個又一個矗立其上,饒是以顧以笙、駱蕭駱玉的身手,還是心中發寒,若再如此下去,他們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顧以笙一甩手中長鞭掃下長梯上爬上來的人,擡手射出一排弩箭,眼看着兩箭射空,只有三箭射中,顧以笙臉色越發沉重,老村長看在眼中自然是着急,此時他被一衆兒孫保護在中間,雖然心裡妥帖,可卻無法泯滅心中的焦急。
“快、上巨石,就朝着那木梯扔下去!對對對,快去拿油,不管菜油還是豆油豬油通通給我朝那木梯澆上去,一把火給我燒他個精光!”
老村長扒着身旁的小孫子,不住的扯着嗓子吼着,手中的菸袋鍋子毫不留情的敲打着自己兒子的肩膀,已經蠟黃乾癟的面龐此刻更是泛起了紅暈!可見其心中焦急的程度!
跟下方那那羣分配有度的西樑人比,青牛村人顯然跟不上他們的節奏,若不是有老村長在此鎮着,還有那求生的渴望支持,怕是早就把他們嚇趴下了,百個身無縛雞之力的農夫對千個身經百戰且善騎射的西樑人,這算戰爭嗎?
不,這本該只是單方面的屠殺,卻因爲那面被村民們不辭辛苦壘起來的城牆,還有他們的堅持這纔有了現在!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可是眼看着那城牆上那搭建的越來越多的梯子,還有那爬上滾下卻悍不畏死的西樑人,青牛村人怕了。
他們從未見過此等景象,此時眼看着不時射上來帶着火的箭羽,還有那在牆邊不住掙扎着爬上來的西樑人,他們打心底覺得畏懼,前進與後退對於他們來說好似都是地獄一般,只是麻木着一張臉聽着老村長的吩咐來來去去。
反倒是那些青年人,此時卻成了衝在最前方的人了,半點兒不畏懼的趴在牆頭往下撇着石頭,那青瑟面龐滿是狠厲猙獰,不顧磨得鮮血淋漓的指頭朝着那被砸中的西樑人嘶吼着
“來啊,你來啊,小爺我這條命不要了,就跟你拼一拼!”他聲音淒厲,額頭青筋暴起,可那說出的話卻是讓身邊的一衆青年都心有感觸似的,狠狠往下砸着石頭嘶吼“來啊,你上來,小爺跟你拼命!”
這聲聲猶帶青瑟的嘶吼卻是成了城牆上方唯一的聲音!顧以笙擡眸複雜的看了他們一眼,用那已經鮮血淋漓的掌心握緊鞭首又是狠狠一揮,看着那三個嘶吼着瞪着自己的西樑人滾了下去,連帶着下方的滾成一串,顧以笙心中也滿是複雜!
他是誰?顧以笙從來都是被被人看不起的,因爲他有那個爹!儘管他半點兒不像他,可還是活在別人的躲閃不及下!更甚至的,滿是鄙夷!如今他在做什麼?殺人!
可殺人爲了什麼?爲了守護更多的人!那個醜陋的被他憎恨的爹與哥哥在牢獄裡懺悔恕罪,孃親會不會開心點兒?顧以笙想着,擡手又是狠狠一鞭,血花炸起,濺了他一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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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此時站在西城門門口的楊承志與楊三水,他們與其他兩個青年一左一右守在兩旁,隔着高高的城牆與厚厚的石門,卻仍舊能將西樑人的嘶吼聲聽的清楚,更甚至,已經有稀稀拉拉的鮮血順着門縫淌了進來。
楊承志與楊三水見此下意識的挪開了腳,可是顯然有些多餘,因爲那方纔還溫熱的鮮血轉眼便被冰凍在那裡,楊承志與楊三水面面相視,氣氛一時間變得凝重起來。
“三水啊,叔今日若是開了這個門兒,你會不會怪叔?”楊承志磨搓着那厚重的石門,語氣甚至感嘆。
楊三水眸色複雜“叔,此時你若是開門,咱們村子的人定然逃不過死無全屍這個下場!就連您也怕是討不到好,這滿地的血債,怕是隻能用血來償還,叔,因爲一家人弄得滿村孽債,你心可安?下了地獄,你可有勇氣面對他們的質問?”
楊三水低聲陳述,半點兒質問意思都沒,卻是聽的楊承志怔了怔
“三水,叔這一生活得不順心,做的那些壞事兒更是掰着手指頭都數不過來,可有句話怎麼說來着?人不爲己天誅地滅!若是真達到了我想要的,我管它是什麼結果呢?至於死了的事兒,那便到時候再去操心吧!”
楊承志負手轉過了身,笑得卻是同平時一樣的溫文爾雅“說不得來生做了畜生都會比做人好一些呢!你說這世間上活着的這些人有誰是想自己來到這世界上的?有幾個活得如意的?我若是送他們早早投生,他們會不會感激我啊?”
他說的神經兮兮,面上卻是一派正經!在這一瞬間,楊三水已經把他認定爲了瘋子!對,他曾經救過自己,自己也爲了他做了不少昧良心的事兒,可那已經抵得過再多的恩情了,如今他做不到因爲一己私慾便搭上整個村子的事兒。
在楊三水猶豫的時候,楊承志卻是已經掃了他一眼,而後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竹筒朝着那門邊靠着的兩個青年走了過去,他笑着,笑得溫雅且和藹
“王家的老大老二,怎麼樣?你們冷不冷?我這兒有點兒自家釀的酒水,你們要不要喝一口暖暖身子?”
那兩個靠着牆邊哈着氣兒低頭私語的兩個青年聞言擡起了頭,便見楊承志手持竹筒朝着他們笑得溫和,那兩兄弟相視一眼笑了笑,還是那年齡稍大些的開口說話了“不了,謝謝楊表叔,如今這情形,我實在是喝不下!”
“欸?這是說的什麼話,這酒啊沒那麼大的勁兒,不上頭,也就足夠暖暖身子,這大冷天的,咱們也不知道還要在這兒守多久,沒有炭盆取暖,就整口酒唄,就一口暖暖身子便足夠,怕什麼上頭啊!你們這年紀正壯實着呢!”
他這模樣真是像極了關心你的長輩,那兄弟二人不自覺的便被說動了,伸手接過了那個竹筒笑得靦腆“那謝謝楊表叔了,我兄弟喝完,這竹筒我便給您送回去!”
看着楊承志走遠的背影,那兄弟二人猶自毫無自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