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時候,大家陸陸續續的聚集到了堂屋,邊吃早餐,邊探討下一步往哪裡去,至於這個集市,即便是有什麼相中的,回來再買也來得及。
斡勒納鬱沒有半點兒西樑王的架子,抱着一個裝着疙瘩湯的木碗吃的正香甜,他的手邊還有一杯熱羊奶正徐徐的冒着熱氣,引的亦心和若寒這兩個喝慣了羊奶的小傢伙也跟着喝了一大碗,挺着溜圓的肚皮正在椅子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
劉氏也不再似以往那般總是念着紡織廠,反而興致勃勃的與斡勒納鬱說着西樑的好地方,一老一少你來我往將這堂屋裡的氣氛炒到了最熱,看的錦繡脣角帶笑,與一旁幾位長輩笑眯眯的看着,若非那張年輕俊美的臉,那番作態真是活像一個小老頭。
終於,劉氏以問詢的眼神看過一圈後,拍響了桌子“好,那就照阿鬱你說的,咱們出發......”一旁,君陽和樊墨咬着耳朵,兩張清秀的小臉都是笑嘻嘻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想來定然與劉氏脫不了干係就是。
“你們兩個莫要嘀嘀咕咕,自己帶上自己的包袱,看好弟弟們....”劉氏一個猛回頭,頓時嚇得兩小娃一個哆嗦,讓大家都禁不住的笑了起來.......
巳時初的時候,玉帶河旁的這個簡易的集市上行駛出了一個長長的車隊,幾個老人家兩個孕婦坐在一起,錦繡則是帶着幾個娃娃和一衆年輕人坐在一起。
“姐姐,我娘這兩天很是開心呢.....”樊墨往錦繡身邊湊了湊,一張小臉上表情很是複雜。
錦繡挑了挑眉,伸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道“那幺兒你說,這是好還是不好?”雖然手下的肌膚不是那麼豐滿,但是因爲年歲小,所以手感很是不錯,錦繡又捏了捏,這才磨搓着指尖收回了手。
對於錦繡的手時不時的往臉上招呼這件事兒,樊墨也是見怪不怪了,只是紅着一張小臉任捏任搓,那小模樣,看的一旁的君陽狠狠的捂住了自己的臉,滿眼的後怕
“好啊,怎麼會不好呢?”臉蛋紅過之後,樊墨便老老實實的回了話,只是一邊說着還一邊半眯着眼睛靠在了錦繡的身上,滿滿的依賴之色,讓樊澈看的心有羨慕。
“我覺得現在的日子真快活....”樊墨的聲音脆生生的,聽的卻是讓人心裡發酸“孃親也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他掰着手指頭數着“我今年十歲啦,可是看的最多的,總是娘蹙着眉頭的樣子,而且,娘從來沒有這麼漂亮過呢...”
錦繡雖然覺得喉頭髮哽,但還是伸出手輕輕的撫上了樊墨的發頂,一下又一下的權當安慰。可是這隻手卻突的被樊墨攥住了
“幺兒最喜歡姐姐了,姐姐就像他們口中的天神使者,你一定是上天派來拯救我們的.....”童言稚語,最是動人,錦繡卻只是笑着,換了一隻手輕輕拍打他的後背,沒一會兒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君陽也不捂臉了,反而有些怔怔的坐在那裡,厚實的狐裘將他裹在裡面,顯得臉蛋兒纖瘦了不少,錦繡碰了碰他,遞過去一個疑惑的眼神。
卻不想這小娃兒乾脆將一邊的亦心塞到了斡勒納鬱的懷裡,自己佔了錦繡的另一側,學着樊墨的模樣蹭了蹭,窩進了一半兒身子進錦繡的懷裡“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有你這麼個姐姐,真好....”
聲音低低悶悶的,卻讓錦繡心中一疼,馬車吱吱嘎嘎的,錦繡就這樣直直的坐了將近兩個時辰,直到馬車停下的時候,方纔解脫。
而兩個始作俑者的小娃娃,亦是忙不迭連聲給錦繡道歉,後來更是一人一個將照顧亦心和若寒的任務攬到了自己身上,臨下馬車前,錦繡看到了斡勒納鬱那有些羨慕的眼神,有些木然的臉上,蕩起了一抹笑。
“這是邊木,這裡有西樑最美麗的湖水....”錦繡纔將自己僵硬的身軀緩解跟上大家的步伐,就聽見斡勒納鬱那清朗的聲音
“因爲這裡水源豐富,所以現在土地種植的面積當屬這裡最大,用北域的一句話來形容的話,也算是地靈人傑了,這裡有最強壯的勇士,也有最溫柔賢惠的女子....”
車隊雖然在錦繡一衆看來已是習以爲常,但是在西樑卻是少見的很,他們多的是牛馬拉的板車,從未有人看過這樣帶着車廂的車隊,是以不用想,便知這車隊是貴人的車隊,當人們迎出來,看見來人是誰的時候,頓時又呼啦啦的跪倒了一地。
錦繡站在最後,沒去看這些山呼海嘯,只是負手欣賞着獨屬於西樑的暮色,天高地闊,有其獨特粗狂的美,蒼涼的土地上盡是枯萎的花草,卻獨獨有人羣矗立在這樣的地方,依稀可以看到,那族羣后不遠處的清澈湖水與碧藍的天空相互成映。
“姐,這裡好美啊....”不知道什麼時候,君陽牽着亦心走到了錦繡身邊,望着同一個角度的景色,唏噓感嘆出聲“若當如阿鬱哥哥所說,那這裡怕是要不了多久就會變得繁華了,也不會連個像樣的集市都沒有....”
錦繡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小子竟是還有這這樣的心性,一衆人在斡勒納鬱的帶領下朝着這個簡單的部落裡走去。
一衆老人在前,孕婦在中,年輕人在後,呼呼啦啦的,就這樣在一衆人的注目下走了進去,載了重物的馬車吱吱嘎嘎的,引得不少人好奇的目光。
“我在想着,要在每一個部落都鑄一個你的雕像,讓他們在心中銘刻你的臉,記住你的恩情....”斡勒納鬱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錦繡的身邊,見她打量着周圍的人們,慢悠悠的加了這麼一句。
錦繡笑了,眉眼淺淡卻偏偏好似人間絕色一般,讓那些見慣了草原上糙漢子的女孩兒們均是臉頰一紅.....
“我並非爲自己做好事修來世,我要的是今生,我想與這些家人們幸福一輩子,雕像就罷了,你纔是西樑王,只是,還盼你記得當初的合約與諾言就好....”
夕陽被山脈擋住,落在地上,好似一個匍匐的長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