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的隔閡消除之後,賀蘭飛舞與司展塵相處得十分愉快。司展塵對任何人都客氣而疏遠,即便對東陽王簫絕情,他也顯得尊敬有餘,親近不足。可是唯獨對賀蘭飛舞,他卻總是毫不吝嗇俊美的笑容,幾日相處下來,已經乾脆以“妹子”相稱,自然得彷彿一家人。
賀蘭飛舞也一樣。自穿越至這九小姐的體內,她對任何人也都保有一分本能的警覺和防備,對簫絕情更是不假辭色,動輒大打出手。可是對素昧平生的司展塵,她卻有一見如故之感,這朋友交得半分猶豫都沒有。
而且一番相處下來,二人更有相見恨晚之感,不幾日,除了司展塵的教中機密以及賀蘭飛舞的真實身份,他們已經變成了無話不談的知己。
看到賀蘭飛舞出入淡雲軒的頻率越來越高,正主兒簫絕情還沒有表示抓狂,風颺倒先按耐不住了,憂心忡忡地衝到他面前長吁短嘆:“王爺,這樣下去不行啊……”
簫絕情正坐在窗前看書,聞言頭也不擡地翻過一頁:“怎樣不行?”
“你不怕九小姐跟司展塵日久生情?”風颺趴在桌子上,拼命想要跟簫絕情對視,“你也看出來了,九小姐對司展塵比對你溫柔多了。”
刷,簫絕情翻過一頁,至於看到了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看出來了,那又怎麼樣?”
“呃……”風颺撓了撓頭,“什麼怎麼樣?那就說明九小姐可能已經喜歡上司展塵了,你如果再不想辦法阻止,說不定他們就……”
刷,簫絕情又翻過一頁,眸中雖透出淡淡的煩躁,臉上神情卻不變:“他們若果真要有什麼,又豈是我能阻止得了的?何況他們如果真的彼此傾心,我……”
風颺愣了一下,慢慢坐直了身體,臉上重新浮現出熟悉的不忍:“王爺……”
“我沒事。”簫絕情搖頭,神情平靜,“原本之前我是有些執念,見不得賀蘭飛舞跟別的男子親近。不過自從見她與司展塵越走越近,我倒是覺得這也不失爲補償她的一個好方法。畢竟,我強留她在東陽王府只是爲了利用她,不是嗎?”
風颺沉默,許久之後才略有些不甘心地哼了一聲:“可是你怎麼知道司展塵靠得住呢?他住進東陽王府,或許根本就是早有預謀……”
“他是玄天教右護法,東陽王府與玄天教又素無瓜葛,他會有什麼預謀?”簫絕情擡起頭看他一眼,淡淡地笑了笑,“何況你不是也查過了嗎?他的確是爲了追蹤盜取玄天教寶物的竊賊,並非衝賀蘭飛舞而來。那天救了賀蘭飛舞,應該只是巧合。”
世間無巧合,或者說,真正的巧合是少之又少的。只不過很久之後簫絕情以及賀蘭飛舞才知道,司展塵雖然從未有過害人之心,但他能夠救了賀蘭飛舞卻並非完全的巧合,而且他留在東陽王府除了養傷之外,也另有目的。
“話雖如此,可……”風颺依然不服氣,“可誰知道這個右護法是
不是真的?萬一是別人冒名頂替呢?”
“除非他活膩了,敢冒充玄天教護法。”簫絕情挑脣,“再說我看到過他手腕上的刺字,絕對假不了。只要他真的是司展塵,留在東陽王府就不會有什麼陰謀,賀蘭飛舞也完全可以與他交朋友。即便他真的有其他目的,也不會是爲了害人。這一點,我心中有數。”
別看簫絕情平日裡張狂邪魅,其實心中自有一番天地。
這一點,風颺也很佩服。可是想到他跟賀蘭飛舞有說有笑的樣子,他依然替簫絕情鳴不平:“就算他不會害人,可他會搶走你的王妃啊,難道你就真的不在意?”
“不在意。”簫絕情又低頭看書,所有的心事都藏在了長長的睫毛之下。
風颺嘆了口氣,繼續追問:“真的不在意?”
簫絕情答應一聲:“嗯。”
風颺不再說話,卻一直盯着低頭看書的簫絕情。簫絕情似乎在專心致志地看書,根本不理會他的注視,一副心無旁騖的樣子。
不知過了多久,風颺眼中的探究漸漸被無奈代替:“王爺,你是不是睡着了?這頁已經看了半個時辰了!”
刷拉,簫絕情翻過一頁:“要你管?這頁的內容特別精彩,我願意多看幾遍不行嗎?”
風颺苦笑,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希望那一刻到來的時候,真的有奇蹟發生……
對賀蘭飛舞而言,她在東陽王府輕鬆愉快的日子似乎就到這一天爲止了。
隨着時間的推移,司展塵肩頭的傷已經基本上無礙,風寒之症也大有好轉,至少如今不太劇烈的活動已經完全可以勝任。照這樣看來,只需再休養三五天就可以完全恢復正常。
這段時間賀蘭飛舞最大的收穫除了交了司展塵這個朋友,還成了他的高徒,開始跟他學習飛刀絕技。有之前身爲特工時接受的訓練做底,她早已將“飛牌”絕技玩得出神入化,是以進步飛速,令司展塵驚奇不已,刮目相看。
簫絕情與風颺談論兩人的同時,他們正在淡雲軒前的空地上比賽飛刀,看誰能令射下的樹葉完好無損。這本是司展塵的成名絕技之一,自然不會輸給賀蘭飛舞,爲示公平,他乾脆用手帕遮住了眼睛,只靠風聲辨別方位。
“準備好了?”
蒙着眼睛的司展塵面帶微笑,手中的飛刀在陽光下折射出華麗璀璨的光芒。
賀蘭飛舞答應一聲:“好了,我數一二三,一起出招,一招定勝負!”
司展塵點頭,賀蘭飛舞早已擺好架勢,慢慢開口:“一、二……”
“王妃!”然而就在此時,侍女沁悠飛奔而來,斂衽作禮,“王妃,宮裡來人了,說皇上召您御書房見駕。”
皇上?賀蘭飛舞一怔,司展塵已經扯下了手帕:“既是皇上召見,你快去吧,回來之後再比不晚。”
賀蘭飛舞點頭,回絕情居換了身衣服,便隨珞兒出府
上了馬車。簫絕情目送她離開,居然什麼也沒說,只是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奇怪。
“珞兒姑娘,你知道皇上召見我所爲何事嗎?”馬車上,賀蘭飛舞開口詢問。
珞兒嫺熟地駕着馬車,搖頭說道:“皇上不曾說,奴婢也不知道。”
既然不便告訴旁人,那就肯定與梅燭影之事有關了?賀蘭飛舞暗中猜測,面上微微一笑說道:“珞兒姑娘,你是皇上身邊的人,在我面前怎能以‘奴婢’自稱?我二人之間不必如此拘禮,就你我相稱罷了。”
賀蘭飛舞雖然性情冷淡,珞兒對她卻似乎很有好感,回頭一笑說道:“奴婢不敢……”
“你看,又來了。”賀蘭飛舞擺了擺手,“你和皇上之間的關係雖然未曾挑明,不過我看得出來,皇上看你的眼神溫柔得了不得呢!”
珞兒聞言先是一怔,接着臉蛋一紅,似乎有些羞澀。可是不等這羞澀完全在她臉上綻開,她卻突然眼圈一紅,泫然欲泣:“那又……怎麼樣?皇上他……”
這……啊!是了,忘了皇上身染惡疾,已經時日無多了。對珞兒而言,這豈非是一件最殘忍不過的事情嗎?
珞兒眼中蓄滿淚水、卻又強忍悲痛的樣子分外惹人憐愛,縱然賀蘭飛舞一貫冷淡,卻依然有些不忍,脫口說道:“珞兒姑娘,其實你不必這樣!因爲皇上他命……”
話說了一半,她突然醒悟過來,立刻雙脣緊閉,再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糟了!怎會這麼沉不住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一旦泄露,萬一招來無妄之災……
“王妃,皇上他命……什麼?”珞兒奇怪地回頭看着她。
“呃……沒什麼”賀蘭飛舞搖頭,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我方纔是說,皇上他受命於天,自有神明庇佑,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你不必太過擔心,知道嗎?
珞兒也是冰雪聰明的人,一眼便看出賀蘭飛舞有意迴避,便知趣地不再多問,點頭說道:“是,我知道了,謝謝王妃!”
在珞兒的帶領下進入御書房,賀蘭飛舞跪拜見禮:“參見皇上!不知皇上傳召,所爲何事?”
端坐於桌後的簫絕夜臉色十分難看,精神更是有些萎靡,顯然已經被惡疾折磨得狠了。揮手命珞兒及其餘人等退下,他才咳嗽幾聲開口:“賀蘭飛舞,梅燭影那邊可有什麼異動?”
果然是爲了她。賀蘭飛舞十分無奈,搖頭說道:“沒有,皇上,我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果真有什麼異動,我自然會以最快的速度稟報皇上。可是這段時間以來,一切都很平靜。”
“平靜……”簫絕夜微微冷笑,“如果是真正的平靜就好了,可惜,就怕這是鉅變來臨前最後的平靜……嗯……啊……”
一句話還未說完,簫絕夜突然臉色大變,跟着眉頭緊皺,壓抑不住的呻吟更是一連串地從他的口中溢了出來!
糟了!難道是他的惡疾又發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