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爲可以從簫絕夜的眼中看出他真實的想法,然而片刻之後簫絕情便發覺,簫絕夜的眼眸與他的一樣幽深,絕非輕易就能看透的。淡淡一笑,他終於開口:“皇上的話就是聖旨,本來臣弟絕不敢抗旨不尊……”
簫絕夜微微有些愕然:“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儘管知道自己將來必定要回到二十一世紀,是以刻意不去過多關注與簫絕情有關的一切,免得情動之後無法收拾,然而聽到簫絕情的話,賀蘭飛舞卻依然有些微的失落,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
可是就在這一剎那賀蘭飛舞卻發現,當簫絕情臉上的邪魅之色完全退去,那雙燦若星辰星眸變得那麼動人……
不等賀蘭飛舞心頭的失落完全綻開,便聽簫絕情接着說道:“可是這一次,臣弟卻只能抗旨了。”
此言一出,二人不由齊齊一怔,簫絕夜的眸中已經浮現出隱隱的笑意,面上卻不動聲色:“哦?爲何抗旨?”
簫絕情袍袖一揮,說不出的瀟灑風流:“賀蘭飛舞已是臣弟之妻,無論如何臣弟總要護她周全。若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搶了去,臣弟豈非枉爲男人?”
賀蘭飛舞聞言心中一動:自相識以來,她還是第一次從簫絕情的口中聽到這樣一句認真的話,不由微微一笑。然而與此同時,她卻本能地暗中警告自己:飛鷹,你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萬萬不可妄動心思,免得惹下還不起的風流孽債!
簫絕夜眸中笑意更濃,卻不肯直接表達出放棄的意思,只是點頭說道:“朕也知道此事令你十分爲難,你或許還需要時間考慮。這樣吧,朕此刻也不逼你立刻點頭,你且回去好好想一想,想好之後再來回復朕。”
簫絕情抿了抿脣,不置可否:“臣弟要帶賀蘭飛舞一起走。”
簫絕夜淡淡地笑了笑:“要與她做最後的告別?也罷,朕准奏便是。”
二人一路出了皇宮,乘坐馬車慢慢駛向了東陽王府,各自保持着沉默,只有馬車行進時的聲音時斷時續。許久之後,簫絕情突然開口,臉上並無多少表情:“這是皇上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賀蘭飛舞回過神來,卻只是淡淡反問:“有區別嗎?”
“自然有區別。”簫絕情挑脣冷笑,“若只是皇上的意思,我自不會答允。若是你的意思……”
“那你就應允了?”賀蘭飛舞追問,心下卻也不知自己究竟期盼哪一種答案。
簫絕情又是一聲冷笑:“錯,若是你的意思,我更不會答允。”
賀蘭飛舞一愣,接着同樣冷冷一笑:“橫豎都是不答允,這還叫有區別?”
簫絕情習慣性地抿了抿脣,突然傾身逼近,直視着賀蘭飛舞的眼眸:“你認爲沒有
區別?”
車廂內的空間本就十分狹小,因爲他的逼近,賀蘭飛舞不得不本能地後仰身子靠在了車廂壁上,卻依然無法成功地拉開彼此之間的距離,不由眉頭一皺:“東陽王,你……”
不經意間對上他的眼眸,賀蘭飛舞才發現他的瞳孔居然是深碧色的,令他的眼睛就像兩汪碧綠的寒潭,簡直要將她的魂魄都吸了進去!
而在那兩汪碧潭的深處,微波盪漾,似乎正在無聲地訴說着什麼。可是儘管這訴說是無聲的,賀蘭飛舞卻覺得自己瞬間聽懂了:如果這只是皇上的意思,足見你的心還是向着我的。但如果這是你的意思,則說明你已經背棄了我,怎麼可能沒有區別?
驟然看懂了他的意思,賀蘭飛舞不由心中一震,脫口驚呼:“東陽王,你的眼睛……”
簫絕情的神志瞬間迴歸,他先是明顯地一怔,接着彷彿被燙到一般直起了身子,略有些倉促地說道:“我……我的眼睛什麼事都沒有!你還不曾……回答我方纔的問題……”
這明顯的逃避令賀蘭飛舞心中掠過一絲疑惑:他明明有極爲強烈的靠近自己之意,可是爲什麼每次自己有所迴應的時候,他又總是迫不及待地逃避呢?這個人真是令人看不透啊……
收回心思,賀蘭飛舞淡淡地說道:“我的意思怎樣,你一直都知道,我只想要一紙休書,至於以後會如何,我並不曾想過。”
簫絕情回頭,臉上神情已恢復正常:“是嗎?那你與皇上……”
“至少在拿到休書之前,我與皇上不會有什麼。”賀蘭飛舞打斷他的話。
簫絕情點了點頭,什麼都沒有再說。
回到東陽王府,賀蘭飛舞依然在淡雲軒休息,簫絕情則一頭鑽進了絕情居不出來,二人依然互不理睬。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吃過晚飯之後,賀蘭飛舞倚在窗前觀測星象,依然沒有發覺梅燭影那邊有任何變化。簫絕夜的焦急擔憂她能夠理解,然而那又如何?她終究不是神仙,無力操縱星辰的隕落和誕生。
夜色深沉。
賀蘭飛舞躺在牀上鼻息沉沉,似乎睡得十分香甜。不久,只聽窗口傳來極爲輕微的衣袂翻動聲,緊跟着一個黑色的人影悄無聲息地穿窗而入,藉着月色悄悄靠近。
無聲冷笑,賀蘭飛舞手腕一翻,刀片已滑落至指縫之中:“貴客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卻不知貴客深夜闖入東陽王府,有何指教?”
她出聲的剎那黑影渾身一僵,瞬間進入全面備戰狀態。看到賀蘭飛舞慢慢翻身坐起,他假裝瀟灑地哼了一聲:“東陽王妃果然好膽色,佩服!不過王妃不必擔心,在下無意冒犯,只是有個問題請教。”
賀蘭飛舞站起身:“請
說。”
黑影一直暗中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見她並沒有發動襲擊的打算,才接着說道:“傳言東陽王妃並非普通人,有一雙異於常人的神眼,可以預知過去未來,不知是真是假?”
這話一出口,賀蘭飛舞腦中迅速掠過一個念頭:他是梅燭影的同夥?否則怎麼會知道這個?
冷笑一聲,她搖頭說道:“絕對沒有這回事。世人傳言往往誇大其詞,不信也罷。”
似乎早已料到賀蘭飛舞不會當面承認,黑影毫不意外,冷笑一聲說道:“既然王妃不肯相告,那就只好請王妃跟我走一趟了!”
“了”字出口,黑影便毫不猶豫地飛身撲來,刷的伸手直奔她胸前要害!賀蘭飛舞目光一厲,腳底下已經向一個不可思議的方位踏出一步,指縫間刀光一閃,瞬間從黑影的手背上掠了過去!
世人皆知丞相府九小姐天生癡傻,任人欺凌,縱然後來因禍得福令癡傻之症痊癒,卻也無人知道她居然已經變成了絕世高手!本以爲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易如反掌,是以黑影全無防備,只見賀蘭飛舞右手一揮,手背上登時傳來一陣劇痛,忍不住啊的一聲大叫,瞬間後退了三尺有餘!
感到一股熱流自手背上滑落,黑影驚異萬分:“你……你會武?”
賀蘭飛舞還未來得及答話,便聽到房門通的一聲被人撞開,伴隨着清冽的梅花香,簫絕情邪笑着出現在黑影面前:“朋友,東陽王府也敢亂闖,你嫌命太長?”
黑影顯然知道自己絕非簫絕情的對手,因此不等他話音落地便後退着拔地而起,眨眼間從窗口穿出,沒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緊跟着衣袂聲響,風颺已經隨後追出。
既有他在,簫絕情自然一百個放心,收斂笑容一步搶到賀蘭飛舞面前:“可曾受傷?”
賀蘭飛舞搖頭:“沒有。”
聽到她的聲音裡並無異常,簫絕情稍稍放心,上前點燃燭火,回頭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來的是什麼人?”
“不知道。”賀蘭飛舞又搖頭,仔細擦拭着刀片上的鮮血,“我還沒有來得及問,你就闖進來把他嚇跑了。”
被她的動作吸引,簫絕情上前一步握住了她的手:“這就是上次你傷我的東西?給我看看……好功夫……”
將那薄而鋒利的刀片從她的指縫中抽出,簫絕情饒有興趣地查看着。說實話,這般武器他還是第一次見,尤其是擁有這武器的人還是一個女子,真不知她這手絕技究竟是如何練出來的。
自己冰涼的手背突然貼上簫絕情火熱的手心,賀蘭飛舞竟然覺得心中一蕩,感到了一股久違的溫暖!生怕自己更多沉淪,她立刻將抽手,順便將刀片搶了回來:“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