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走進帳中,雙手負在背後,故意仰高下巴,露出一副老成的模樣。
她瞥了一眼被衛兵困住的兩人,招招手對其中一名侍衛道:“去告訴我哥,說我逮住了兩個奸細,讓他來瞧瞧。”
“是!”
有人領了命令,恭敬地退下轉身出了營帳。
看周圍人對她的恭敬態度,柳傾城猜測眼前的這名女子大概就是傳說中百毒不侵的大漠公主了。
她從月黛身後站出來,衝那女子開門見山地問道:“你可是公主?”
“大膽,竟敢對公主無禮!”
有侍衛將長矛抵在柳傾城的腰間,稍一用力劃破了她的外衣。
然而,那女子卻擺擺手,示意侍衛不要緊張。
她走到柳傾城面前,仔細打量着她與月黛,姣好的眉突然皺了起來,單手託着下巴,用手指不停摩挲着嘴脣,疑惑道:“聽聞中原的女子最是守規矩、講禮儀,怎麼你卻不對本公主行禮?”
柳傾城不想跟她多說廢話,直接說道:“我有一個朋友中了美人淚的毒,聽聞公主的血可以解毒,希望公主可以不吝賜幾滴血。若能救得我朋友性命,我等必定十分感激。”
沒等公主出聲回答,這時帳簾被掀開,有一身材魁梧、面相粗獷的男子在衆人的簇擁下走了進來。
帳篷中的所有人全部單膝跪地,以北戎的禮節對男人致以最高的尊重,柳傾城心想這必然就是北戎的大王了。
北戎王姜成走進帳中,瞥了一眼被團團圍住的兩人,濃黑的眉稍微上挑,露出一副驚訝的神情。
他一揮袖袍,示意所有人起身。
得了命令,那公主立即站起來,雀躍地跑到姜成身邊,得意地攬住他的臂膀,笑道:“哥,我說的對吧?他們果真上當,前來取藥了!”
面相粗獷的男子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容,他讚許地點點頭,伸出一指颳了下她的鼻尖,笑道:“就你古靈精怪,竟想得出這種點子。”
說着,他轉過頭看向被圍困在一起的兩個不速之客,目光觸及到柳傾城時,眸色變得深沉起來。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柳傾城面前,用袖口中脫出的匕首,抵在柳傾城的下巴上擡起她的頭,陰沉地笑出了聲:“你們朝廷裡沒人了嗎?怎麼來了個女人?”
月黛一把打開他的手,將柳傾城護在身後,氣氛一下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姜成揮揮手,示意周圍的侍衛退下。
他將目光定格在月黛的臉上,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他一番,道:“我好像見過你,你是一直跟在歐陽璟身邊的那個小子。”
歐陽璟的名字在漠北可以說是家喻戶曉,每個人都對這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又驚又怕,而姜成更是將他視作最大的對手,自然也會格外留心他的一舉一動以及身邊的人。
月黛毫不退縮地直視他的目光,道:“我就是,今日落在你手中,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還請大王放過我身邊的姑娘,她只是個無辜的路人。”
姜成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而是淡笑着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
道:“據我所知,你向來與歐陽璟形影不離,今夜卻冒死前來我族的營地,想必定然是那歐陽璟中了毒,命在旦夕。”
柳傾城見這個大王的思維和他的面容一樣粗獷,似乎不像是個聰明的人。
她暗中使勁捏了一下月黛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出聲,她站出來對姜成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我們也沒必要隱瞞。雙方交戰,應該講究公平,暗中下毒謀害對方首領,實非君子所爲。”
姜成聞言開懷大笑,轉身豪爽地攬着妹妹姜瑜的肩膀,大笑着搖搖頭,對柳傾城道:“這就是中原人所說的婦人之見!正所謂無毒不丈夫,更何況戰爭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何來公平一說?”
姜成最近因戰事而終日愁眉緊鎖,此刻終於露出爽朗的笑容,姜瑜覺得特別有成就感,她擡起頭笑得如花般燦爛。
她的笑容也感染了姜成,他寵溺地撫摸幾下妹妹的頭髮,道:“小瑜你今夜立了大功,那歐陽璟想必不出幾日便會上西天了,說吧,想要什麼獎賞,哥一定答應你!”
姜瑜轉頭瞄了一眼柳傾城和月黛,然後伸出手臂向他們的方向一指,她擡起頭看向姜成,道:“我要親自處理這兩個人。”
“不過是兩個中原人而已,何需動用你的手?”
姜成略顯驚訝,他本以爲妹妹會向他要一些其他女孩子都渴望的獎賞。
姜瑜堅持自己的要求,道:“我想聽他們給我講一些中原有趣的事,之前那些來見哥哥的使臣都太無趣了,根本就不像他們這樣好玩!”
柳傾城與月黛聽到這小姑娘的話,不禁相互對視了一眼,彼此都很困惑,搞不明白身上的哪些地方引起了公主的興趣。
不過,這樣一來也好,總比落在姜成手中要好得多,至少還有幾分可以逃脫的機會。
姜成對這個唯一的妹妹很是寵溺,見她執意如此,便也不再拒絕。
他轉頭看了一眼柳傾城,道:“這個女人看起來沒多少威脅,那我便把她交給你處置。”
說着,他又將目光移向月黛,道:“不過,這個小子功夫不差,我必須把他關起來,否則若是傷了你,那就不好了。”
“一切都聽哥哥的。”
姜瑜笑着送走姜成等人,她揮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有侍衛不放心想要將柳傾城捆起來,但卻被姜瑜阻止了。
姜瑜看她一副溫和無害的表情,覺得她應該沒有那麼危險,更何況她也學過功夫,真要打起來,她必勝無疑。
於是,將所有人屏退後,姜瑜放心地走到柳傾城面前,道:“你叫什麼名字?來自中原哪裡?中原真的很大嗎?聽說比大漠還要廣闊,可是真的?”
她像個好奇寶寶一樣,不等柳傾城開口就問了一連串的問題,水潤的雙眼泛着好奇的目光,一直盯着柳傾城看。
柳傾城覺得她這幅模樣倒與歐陽溪、宋毅一樣,有着少年獨有的晴澀與可愛。
見她如此好奇,柳傾城故意偏過頭不理她,對她的連環炮似的提問置若罔聞。
姜瑜鍥而不捨,一把攬住她的胳膊,親
暱地說道:“你若告訴我一些有趣的事,那我就可以考慮把你放了。”
聽到她的話,柳傾城心中一動,她偏過頭,用眼角的餘光看了她一眼,挑眉道:“真的?”
見她態度已經有所鬆動,姜瑜立即肯定地點點頭,道:“自然是真的!”
“那你想聽什麼事呢?”
柳傾城心想,若真的可以逃脫出去,到時她順便將這公主劃一道傷口,把她的血帶回去,那宋毅就有救了。
於是,在這樣的決定下,柳傾城開始胡天海地得給姜瑜講起了國家地理。
鑑於她個人也是才穿越而來不到一年,種種事情接踵而來,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去遊歷大江南北,所以她只能靠在現代的生活記憶給姜瑜講故事。
現代的生活豐富多彩,對姜瑜這種從未出過遠門而好奇心又重的姑娘,最有吸引力。
她聽得着了迷,一直纏着柳傾城不肯入睡。
可憐了柳傾城心中記掛着宋毅的傷情,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給這位小公主講故事。
天邊已經逐漸亮了起來,柳傾城眼見着姜瑜還沒有打算要放過她的意思,她覺得是時候要做出改變了。
於是,當講到最精彩之處時,柳傾城突然捏着嗓子咳嗽兩聲,故意壓低嗓子說道:“我連着說了一晚上的故事,口渴的厲害,能給口水喝嗎?”
姜瑜聽故事聽得正入迷,幾乎已經忘了昨夜的事。
聽她口渴,姜瑜轉身親自給她倒來一杯水,又覺得不夠,她拍拍柳傾城的肩膀,說道:“我去給你端點吃的來,你等等再接着給我講!”
說着,她就蹦跳地跑出去,找人去煮吃的。
趁着營帳中只有她一個,柳傾城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將其中的白色粉末挖了一些化入桌上的水壺中,輕輕搖晃使其完全融化後,她趕忙將紙包收好,若無其事地等姜瑜回來。
不一會兒,姜瑜便端着一盤烤的噴香的肉進來,放到柳傾城面前,道:“快吃吧,這是剛剛烤好的,正熱乎呢。”
柳傾城故意裝作不相信地看了一眼,搖搖頭,道:“這肉裡不會有毒吧?你是不是覺得好奇心滿足了,已經忘了昨夜的承諾了吧?”
“怎麼會?我們北戎人是最重承諾的!”
“既然信守承諾,怎麼會突然打破十年的和平約定,發起戰亂呢?”
“那、那是你們漢人違約在先,我哥才迫不得已反擊的!”
姜瑜氣得臉頰通紅,一屁股坐在柳傾城身邊,氣氛瞬間變得凝重起來。
沉默持續了良久,最終還是柳傾城碰了下她的胳膊,將面前的肉向姜瑜那邊推了幾分,道:“一起吃吧,你聽了半夜的故事,也餓了。”
姜瑜到底是隻有十五歲的孩子,待柳傾城服軟後,她立即換上一副開心的表情,撕下一隻頗爲豐美的肉腿,遞到她面前:“你放心,我肯定會信守承諾的,只是你要先講完方纔那段故事。”
柳傾城見她是真心實意要放自己走,不由得有些驚訝:“你真要放我走?你就不怕你哥怪罪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