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玉到底是特工出身,即便是徹夜未眠,她的大腦依然清晰依舊,她的精神依舊繃緊着。她輕抿着薄脣,才走到窗前,便看到自己的庭院有着幾個鬼鬼祟祟的人影,似是監視,似是好奇,探頭探腦的模樣讓她有些不悅。
她李瀟玉知道,即便昨日進了皇宮,即便安然無事的回道齊王府,可她到底因着名無心的幾句話和羣狼攻城而揹負了昨夜王公大臣死於非命的黑鍋。這口黑鍋背得很是沉重,那些權勢喧天之人必然會爲了血親的慘死,而對自己進行抵死的報復。
她隔着窗櫺注視着外面,任由清晨的晨輝灑在她的身上,她就這般站着,她多年遊走於獵殺和血腥的經驗告訴她,一場風雨欲來必將欲滿樓,而這暴風雨的襲來,卻只能由她一人,獨立承擔。
她閉着眼輕嗅着空氣中的土腥味,等待着一切風雲詭譎,也等待着一切陽謀陰謀。
“郡主,你回來了?”
夕月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
“嗯。”
李瀟玉輕輕嗯了一聲,便不再答話。
“郡主,我這就去給你打水淨面。”
夕月因着夜涼如水,打了個機靈,擡起頭看着眼前只着了一件外衣的李瀟玉,訝異的捂住嘴巴,連忙急匆匆的跑到衣櫃前,找出一件略微厚實的襦襖給她披上,手不自覺的摸着她的涼涼如冰的玉臂,淚水婆娑,顫抖着嘴脣。
“郡主,您這是怎麼了?怎麼一覺醒來,您就這般了?你這樣不怕受了涼嗎?”
夕月淚水滴滴落下,李瀟玉轉過身,皺起眉,冷聲說道:“準備一些水淨面,還有以後不要輕易哭,我不喜歡。”
夕月抽了抽鼻子,看着李瀟玉,咬着嘴脣,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室靜謐。
李瀟玉皺起眉,那個名無心曾說:千面湖中,萬戶之王,玉面狐君,紅衣瀲灩,日月其音,天地同輝,東閣有路,信息所在。
她的手輕敲掌心,這東嶽國看似風平浪靜,實則靜水深流,這水下的漩渦和暗礁不計其數。如今這個名無心當着衆人的面,如此的給自己挖坑,恐怕這解鈴人還需繫鈴人了。
夕月端着銅盆走進來,就發現郡主緊皺着眉頭,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又似乎在認真的想着什麼,這樣憂心忡忡的郡主讓她擔心,也讓她心疼。她將毛巾沾水擰乾,遞給李瀟玉,心疼的說道:“郡主,你擦擦臉。”
李瀟玉擦了把臉,清醒了心神,慢條斯理的說道:“通知齊王,我邀請他共進早餐。”
夕月一臉苦澀,她打井水的時候,明明管家穆卓然說齊王爺一宿沒睡,現在去邀請齊王爺,能行嗎?
李瀟玉看了一眼夕月,這個小丫頭這般爲難的模樣,她皺着眉,“夕月,你怎麼了?”
“郡主,我聽穆管家說,說,齊王才睡下沒多久,只怕現在起不來吧?”夕月吞吞吐吐的說道。
“起不來?滿腹心事的王爺會起不來?”
李瀟玉顯然是不信的,她今天必須見到慕雲昭不可,若是想擺脫現在的頹廢之勢,必須要站在棋局之上,把握全局才行。
夕月知道郡主這般說必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她夕月生是郡主的人,死是郡主的鬼,自然一切以郡主爲先。
“郡主,你別急,夕月這就去。”
“夕月……”李瀟玉出聲喚住即將奪門而出的夕月,軟下稍顯生硬的音色,“謝謝。”
夕月錯愕了一下,眼眶的淚水頃刻奪目而出,郡主一定是遇到特別難特別難的事情了,不然爲何這般模樣?她哽咽的搖了搖頭,“夕月能爲郡主做事,很開心。”
李瀟玉看着夕月匆忙離去,皺起眉,看來以後要多多鍛鍊夕月了,這動不動就感動和愛哭的性子,可是不能在這風雲詭譎的東嶽國存活下來的。她身邊的人,必須要經受得住打擊才行。
……
慕雲昭來到瀟湘室的時候,李瀟玉正慢條斯理的拿着筷子。
一個請的動作,李瀟玉做的是水到渠成,那彬彬有禮的模樣和昨夜那咄咄逼人的模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真不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到底是溫柔如水還是鋼鐵如冰?
“你喚本王來,只爲了吃一頓飯?”
顯然慕雲昭是不相信李瀟玉這般簡單的邀請他來,當然她李瀟玉也絕不僅僅是讓他陪她吃頓飯而已,既然邀請到了人,必然要跟這受邀之人說說自己的想法。
她眉毛一挑,單刀直入,乾淨利索的說道:“千面湖中,萬戶之王,玉面狐君,這暗天閣在哪裡?離這裡可遠?”
慕雲昭皺起眉,好端端的又提到名無心那個煞星做什麼?莫非這個小女人要跟名無心私會?一想到這個可能,他周身的氣息冷了幾分,連帶着整個氣氛也寒了幾分。
李瀟玉無視眼前這個男人的無名之火,繼續問道:“我昨夜算是徹底得罪了東嶽國的權貴,雖然有幸得了你皇兄慕雲絕的網開一面,終究是躲不開這王公重臣爲親報仇的暗袖冷箭,若是你齊王府不想被人當成馬蜂窩,不除不快,還是與我想想怎麼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爲好。既然那暗天閣是信息來源最靈敏最全之處,當然是要儘快掌握眼下的時局,反客爲主,化被動爲主動的好。”
慕雲昭看着這般認真的李瀟玉,這是初見以來,第一次與她這般交心的說話,不過這李瀟玉說的對。雖然昨晚皇兄繞過了李瀟玉,可這王公重臣卻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只怕這明裡暗裡到處的脣槍舌劍,對她虎視眈眈。
“你要王公重臣的信息作甚?”慕雲昭皺着眉,他其實更好奇李瀟玉是想去見一見名無心呢,還是打算讓這些王公重臣授人以柄?
“不過是要一本百官行述罷了。有這麼一本書,必然會有法子讓我的敵人化干戈爲玉帛,也必然會有法子讓我的仇人死於無形之地,而我也會以最快的法子,隱於暗處,轉危爲安。”李瀟玉挑起眉看着慕雲昭,她相信慕雲昭懂她的話中話。
“你一定要親自去一趟嗎?”
“解鈴還須繫鈴人,既然這名無心給我上了一個銅箍,當着衆人的面念着這個銅箍,聲聲咒我,讓我頭上的銅箍越來越近,讓我越來越頭痛。那我爲什麼不能反手給他名無心一個令人厭惡的罵名呢?難道只許他坑害我,不許我反抗他嗎?”
李瀟玉雙手一攤“若是不許反抗,只怕這不成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