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們還不信?”宋戚風抿了抿嘴,“爹,這小子不信你,你還跟他廢話什麼?這信人者恆信之。他無誠意,你又何必告訴他那些真相?反正這小子也是個狼心狗肺的傢伙。”
李瀟玉挑起眉,這父子倆一唱一和,到底是演戲還是真情流露?
“你們不拿,我來給你們拿!”宋戚風將木盒子取了下來,打開木盒子,將裡面的帛書拿了出來,展開帛書在慕雲昭眼前晃了晃,“喏,沒毒,你可以放心了吧?”
宋戚風的隨性讓李瀟玉和慕雲昭對視一眼,慕雲昭本想接過來,卻被李瀟玉搶先拿在了手裡,她揚起臉看向緊皺眉頭的慕雲昭,“你我夫妻同心,我幫你拿也一樣。”
慕雲昭又如何不知道李瀟玉是拿自己以身試險,若是這帛書沒毒,那便是他誤會了宋安。可若是這帛書有毒,損傷的也只是李瀟玉,他依舊有機會反擊。
“傻瓜。”
慕雲昭低聲說了句,他是被李瀟玉感動到了,這個瀟瀟總是這樣,無意間就讓他滿心歡喜和溫暖。他對她的情,是越陷越深了。
“看看吧,也許你母妃爲你留下了什麼線索。”
“嗯。”
只見帛書上幾行娟秀小字,看字便知道字的主人是一個精細的女人,上面寫道:
吾兒,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也許娘已經在另外一個地方了。娘不知道此時娘是死了還是在另外一個地方苟延殘喘,但不管是哪一種,娘都希望吾兒能過得順遂。
娘想你長大以後一定會察覺到王府水下的琉璃走廊,更會從孃的故居找到這裡。娘爲你準備了一個錦囊,裡面有娘爲你準備的保命符。娘是秀月王朝的大祭司,一出生開始就處在風口浪尖上,被各種勢力左右和侵擾。娘不希望你也是這樣,被一羣利慾薰心的人所擺弄和傷害。娘希望你能夠藉助娘爲你留下的這個保命符,成爲唯方大陸最自由和幸福的人。
在這行帛書的角落有一行小字,上面寫了八個字:九月丹桂,桂丹月九。
慕雲昭皺起眉,這是什麼意思?九月桂丹,桂丹月九?這回文是個什麼鬼?
宋安看着慕雲昭擡起頭,一臉納悶,嘆了口氣,“昭兒,你娘爲了讓你不走她的老路,給你留下了一個保命符。”
“我娘現在在你的無荒城,是嗎?”
“是。”
“這個保命符不僅可以保護我,還可以挽救她,是嗎?”
“是的。”
“這一切的始末來源於七彩玲瓏石塔,對嗎?”
“對。”
“這是我孃的筆跡,我娘有幾處寫法是仿寫着無法寫出的,我相信這張帛書。但是宋伯伯,我不懂這帛書能留給我什麼樣子的保命符,而我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得到了什麼解答。不如宋伯伯幫我解釋解釋?”
宋安長嘆一聲,“昭兒,你娘是大祭司,你是知道的。你娘被北晉國的蕭倫城逼迫,被西霖國的李瀟融逼迫,還被我宋氏長老脅迫,她這一生在多方勢力裡斡旋,很累。而她最累的卻是這三方勢力相信你母親知道天子所藏寶藏的地方,更堅信這個寶藏能有改朝換代,坐地稱王的能量。昭兒,你是你孃的獨子,她死後,你便是這三方勢力所脅迫的對象了。你現在懂了?”
“你無荒城的宋氏不只是宋伯伯你這一支,你又如何確定你宋氏的那些族人不會暗地裡耍花腔,搞花樣?你說我長大了有些事情該讓我知道了,而告訴我的卻是無關痛癢的事情。宋伯伯,說實話,你的誠意我沒看到。而我更是好奇,你千里迢迢,捨下我剛剛復甦的母妃,就爲了讓我知道一個我只需要靜坐就能想通的事情,宋伯伯,你這麼做,又是何苦來哉?”
慕雲昭本就是東嶽國的夜帝,更是東嶽國的戰神和智囊,他平常懶得跟瀟瀟太動腦筋。可如今對面站着一方的霸主,他不得不小心,更不得不謹慎。
“若是我沒記錯,我母妃不僅是大祭司,更是北晉國的玉容郡王吧?我母妃三年爲蕭倫城打敗了亂黨,也收穫了一支玉容營吧?後來我母妃帶着這支營隊,在無荒城十年曆練,終成赫赫有名的玉容軍吧?即便我母妃離開了無荒城,這支隊伍也跟着我母妃進入了西霖國,替西霖國頂住了兩方勢力,更是一戰成名,成爲戰神之軍吧?若是我東嶽國的國史記載無誤,我母妃不只是東嶽國的玉琪皇妃,更是東嶽國的開國大將,玉容郡王吧?”
慕雲昭一副你不要欺負我讀書少的模樣,“我母妃從十五歲開始,便是征戰四方的女戰神,更是天下聞名的玉容郡王,她若是想要保住我的平安,何必給我一個冰冷的牌子或是幾句似是而非,故弄玄虛的話。我母妃那般乾脆爽快的人,她若是想保護我,只需要把玉容軍的軍令交給我。”
慕雲昭一副煥然大悟的模樣,“宋伯伯,你該不會是尋不到這支玉容軍,才特地找我的吧?我母妃死後,這支軍隊突然人間蒸發,這玉容軍的驃騎大將容龍更是銷聲匿跡。宋伯伯,你覺得我始終是玉容軍的少主人,若是我有個好歹,這玉容軍一定會來救我,到時候,你就可以收編這支戰神之軍了,是嗎?”
慕雲昭往後走了幾步,“龍脈寶藏如何,可能宋伯伯並不太在乎,反而你更在乎的是玉容軍能不能被你所左右。有了玉容軍,你便有了一統天下的能力,是嗎?所以你一直跟我說我母妃沒死,你救了我母妃,是嗎?可是我母妃是我親眼看着下葬的,你只是輕飄飄一句,你帶我母妃屍體走,所以你救活了我母妃,這無憑證的說法,我如何信你?”
李瀟玉配合着慕雲昭,她知道慕雲昭想要逃離這個密室。慕雲昭看了一眼與自己配合無間的李瀟玉,滿意的揚起脣瓣。
“昭兒……這三年,你怎麼變成了這番模樣?”
“不相信任何人了,是嗎?”
“昭兒,慕雲絕那小子到底對你做了什麼?爲什麼你的心思會變成這般?”
“宋伯伯,無論我的兄長對我做了什麼,那都是過去式了,不是嗎?”
“昭兒,我是你的亞父,你可還記得?”
“是嗎?亞父?”
李瀟玉愣住,亞父?這不是乾爹的意思嗎?
“昭兒,如果你想要東嶽國的江山,宋伯伯可以幫你。你不要這樣下去了,這樣你母親會傷心的,而你地下的父親也會傷心的。”
“傷心?宋伯伯,三年之前,宋氏跟蕭氏繞開東嶽國,直接開戰。你宋氏一族男兒幾乎滅族,這般手筆,這般狠心,莫非你做的就不讓人傷心?莫非你是恨你的族人不允許你跟我母妃在一起,你爲了私憤,將你的族人親手推向了絕路?一萬宋氏族人,四十萬無荒城的死士與北晉國五十萬大軍同歸於盡,那屍體到現在還處理在北晉國秋濤嶺的雪地裡呢!你對自己的血脈至親都這麼狠,對我這義子又有多少餘情?”
慕雲昭側着身子,將李瀟玉擋在身後,若是有突發意外,他不希望宋安傷到瀟瀟。
“昭兒……”
“爹,這小子就是欠揍。他都不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麼,更不知道當時爲什麼有四十萬壯士願意赴死,更不知道爲什麼宋氏族人拼死去守護什麼,他有什麼資格否認和抨擊您當時的決定?這種人雲亦云,胡亂瞎猜就當自己是個高手的笨蛋,就要交給我,讓我好好修理一頓,好讓他反省!”
宋戚風唾手擦掌,準備出手教訓慕雲昭,卻被宋安攔住。
“算了,風兒。”
“爹……”
“昭兒,我不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但是我相信時間會說明一切,等你發現原委和真相,我相信你一定會想相信宋伯伯的。還是那句話,宋伯伯無論如何,都是你的亞父,孩子。”
宋戚風恨恨的別過臉去。
慕雲昭抱拳,“既然如此,就此告辭。”
慕雲昭拉着李瀟玉匆匆往外走去,他有着極強的認路本事,不消片刻便記住了。
“昭,我覺得宋安神情有點真,當然也有點假。”
“嗯,我知道。”
“昭,你母親真的曾經是這個大陸上的女將軍嗎?”
“嗯。”
“昭,如果我的理想也是女將軍,你可願讓我成爲下一個郡王?”
慕雲昭站定身形,看下李瀟玉,下一個郡王?
他伸出手揉着她的發頂,“有我在,你在我身後納涼就好。初見的時候,你不是說想做米蟲嗎?”
“可是能成爲你母妃那般叱吒風雲的女將,是我畢生的願望,你可願如你父親支持你母妃那般,支持我?”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我願意成就你。”慕雲昭嘆了口氣,“只是眼下,你我還要再處理另外一件事才行。”
“什麼事?”
“我母妃的忌日,還有延遲三天之後的殿試。”
“嗯?你還想着參加殿試呢?”
“你不是非狀元不嫁嗎?既然這是你的心願,我便爲你盡心達成。”
“可我突然覺得狀元夫人的名字不好聽了。”
“那你喜歡什麼名字?”
“探花,我喜歡探花夫人。”
“好,那我就考個探花,讓你滿足。”
“昭……”
“嗯?”
“謝謝。”
“傻瓜。”
宋安坐在琉璃走廊裡,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嘆了口氣。
宋戚風站在他的身後,“爹,你今天沒讓慕雲昭信你。”
“這孩子三年受了太多的磨難,很難再相信別人了。”
“爹,你爲什麼不跟他說實話?”
“這是昭兒自己的命運,我沒辦法插手太多,不然昭兒是沒辦法獨當一面的,而玉琪也不可能就此放下心來。。”
“爹,你真傻。”
“那又如何?那始終是你我的親人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