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聞這七彩玲瓏石塔丟了,你可知道被誰拿走了嗎?”
宋安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是知道這個七彩玲瓏石塔被她秘密送人了,還是單純問問?
“五天之前,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詳細的說清了你李瀟玉身邊僕人和王府僕人的去向,這裡面有個地方我很好奇,花語軒。小姑娘,你爲什麼那麼喜歡去暗天閣的分舵?莫非這裡面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
宋安這麼說,完全是一種引着慕雲昭懷疑她的說詞,她其實也很好奇,慕雲昭會不會順着宋安所說,認爲她還是一個奸細,與他慕雲昭不同心。
“怎麼?小姑娘,你這是打算閉嘴不談還是被我說中了,無話可說?”
李瀟玉有一種習慣,在摸清對方門路和來意之前,她寧願一聲不吭被對方嘲諷,也不願意一着不慎滿盤皆輸。
“有意思的小姑娘,竟然可以沉住氣的看着老夫。”宋安長袖一擺,坐在了餐桌旁,索性餐桌上的食物沒被蟲蟻污染,他隨性拿起多餘的竹筷,一邊夾着菜一邊閒適的等着李瀟玉開口。
看來這個宋安是必須要自己開口不可了。
“不知道無荒城的城主這樣問我的所有物,是何用意?我的東西,無論是丟了還是藏起來了,無論是偷了還是送予他人,似乎都與閣下無關。我不明白你這一來,就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究竟是什麼道理。”
好個伶牙利嘴的小姑娘,反駁自己的話語都帶着鏗鏘的力道,不卑不亢讓他有些喜歡。
“不知道小姑娘可知道在唯方大陸成爲四國鼎立之前,還有一個王朝叫做秀月王朝。而秀月王朝的天子李崇月曾經將七彩玲瓏石塔作爲御賜之物,贈給了南荒宋氏?若真的論起來,這七彩玲瓏石塔本就是我無荒城宋氏的東西,只是戰亂之時被家中小賊盜走,流落坊間,又輾轉到了你李瀟玉手上罷了。我這原主來要回自己的物品,總該是有理由和立足點的吧?”
宋安這麼一說,李瀟玉倒是有些頭大,果然是老薑,就是辣的很。一開口就說這是他們宋氏的御賜之物,她總不能說在她手裡就是她的,這樣土匪的話是立不住腳的。可是她要是承認這七彩玲瓏石塔是宋安的東西,這弄丟原主東西又有什麼說法?丟了人家的東西不得還嗎?弄沒人家的東西,不得幫人家找嗎?這不是自找麻煩?
這個宋安給自己一個進退兩難的話題,她是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宋伯伯有所不知,前段時間齊王府遭了賊,一共三撥不同勢力的人同時闖了進來,連帶着這七彩玲瓏石塔墜入了錦心湖,本來阿昭以爲至此便是沉湖了,可沒想到過了幾日之後,坊市竟然有人公開拋售,被不知名的商人買走了。”
慕雲昭幫李瀟玉說話,讓李瀟玉有一瞬間的暖心,他還是幫她的。
“昭兒,你說的這些只是表面現象,人還是不能完全相信眼睛的,因爲眼見爲實是別人想讓你看見的假象罷了。”
宋安輕嘆一聲,似乎並不接受慕雲昭的話。
“無荒城主,我出生晚了許多年,與您相差四十多歲。這前塵舊事,若是沒人跟我說,我是絕對不知道事情始末原委的。這個七彩玲瓏石塔究竟是怎麼輾轉到了巫醫祭祀之家的李氏一支,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能知道的,我的記憶所能涉及到的,無外乎就是父母親告訴我將這個寶物視若生命一般守護。可是城主……”
李瀟玉頓了頓,語氣越發的哀怨,有些賣慘的模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連我的夫君都無法護住這個寶物的周全,我又是一個女子,如何能保護得了這種稀世珍寶?”
這話說的很巧妙,一來說明她不知者不罪,二來表明她想守護卻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的,三來拉自己夫君下水,以慕雲昭守護不了寶物爲引子,展現出她的莫可奈何。
這樣的說法,既維護了她的尊嚴和驕傲,又示弱服軟,展現了一種事情所迫的毫無辦法。讓宋安根本找不到理由,斥責她的看管不嚴。
宋安深深的看着這個李瀟玉,這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姑娘,三言兩語,四兩撥千斤的給懟了回來,還讓他說不了她什麼,是個可造之材。只是這個小姑娘以爲這般說,他就拿她無可奈何了嗎?這人話,正着說,反着說,都是說,怎麼都能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那爲什麼你齊王府的僕人出府沒多久,坊市就有人叫賣?莫非這種監守自盜的事情,僅僅是一個不察就能了結的嗎?”
李瀟玉皺起眉來,這個宋安什麼意思?示弱也不行,非要跟自己槓上了嗎?沒完沒了不可了嗎?
慕雲昭也皺起眉,宋伯伯這是什麼意思?非要瀟瀟給個交代了?
“我不懂您的意思是什麼。”
李瀟玉想知道他到底想要她怎麼樣,更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七彩玲瓏石塔是不是在花語軒?就是在名無心那小子手裡,沒錯吧?”
李瀟玉不動聲色的看着宋安,這個人既然知道了七彩玲瓏石塔的位置,自己要回來就是了,跟她扯半天做什麼?莫非是要自己做什麼?
慕雲昭的心咯噔一下,瀟瀟竟然將這個寶物贈給了名無心那個混蛋?
“我不明白您想說沒什麼。”
“你身爲西霖國的祭祀,難道不知道七彩玲瓏石塔的用處嗎?”
用處?什麼用處?莫非這纔是這個東西的重點所在?
宋安看着李瀟玉疑惑的看着自己,莫非這個小姑娘不知道?西霖國的巫醫祭祀到底沒落成了什麼樣子?竟然連這個也不知道了?
“敢問無荒城主,這個七彩玲瓏石塔到底有什麼用處,莫非是醫死人肉白骨?”
李瀟玉所能想到的,就是治療和治癒,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其他作用。若是說這個東西是倚天劍屠龍刀的話,她可是一萬個不相信。不然她當時弄了一個七七四十九天的祭祀和幌子,那麼長時間,怎麼沒人前來朝拜或是爭奪?
“看來李氏沒落到了這樣的地步,哎……”宋安嘆息一聲。
“請無荒城主示教。”
“小姑娘,你點亮七彩玲瓏石塔的時候,可有感覺到神清氣爽,甚至耳聰目明?”
這句話倒是讓李瀟玉十分認可,正因爲這樣,她才以爲這個東西就是個相當於特殊藥石的寶貝,並不認爲是什麼其它東西。
“嗯,有這種感覺。”
“七彩玲瓏石塔,之所以稱之爲七彩,是因爲它象徵了金木水火土天地七象。金木水火土是世間萬事萬物的組成最細微的成分,天地是供養和運轉衆生輪迴的場所。一歲枯榮,一歲花開,這生與死,死與生之間總是逃不開天給的雨露和滋養,也避不開地給的糧食和供養。萬物衆生都在這天地之間輪迴循環,可是這些循環卻是有強有弱。強的猶如樹的主幹和主支葉,得到了最豐富的供養和滋養;弱的猶如樹的旁枝末葉,僅能夠維持生計和性命,這便是七象。”
宋安慢慢的說着,他的語速雖然慢,但是卻有着飽經滄桑的穩重和看穿世事的瞭然,“而七彩玲瓏石塔則是將這循環之中最強的一環移至身邊,讓用者齊集萬物的力量,達到遮天蔽日,毀天滅地的能量。”
啊?這七彩玲瓏石塔竟然是一個聚寶盆一般的武器?吸收天地靈氣化爲己有?那不跟星宿老仙的吸星大法一模一樣了?霸道無比的吸人內力,化做自己的能力?
“既然這七彩玲瓏石塔是寶物,必然有寶物的脾氣,肯定只聽一個人的號令纔是。”李瀟玉好奇起來,這個石塔莫非認主認了她?就因爲她祭祀了七七四十九天,割了手滴血,還用磷粉點亮了這個石塔?
“七彩玲瓏石塔本是個只有天子纔可以用的武器,但因爲近百年來以內力驅動它的人越來餘少,這個石塔不再是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神器,而僅僅成爲一個續命保命的明器。而這個明器如今能催動和點亮的人,也是寥寥無幾了。”
宋安看向李瀟玉的時候,她自己愣住了,他那是什麼眼神?莫非再說現在能驅動這個石塔的,在這近百年來,只有她一個人了嗎?難道玉琪皇妃也是莫可奈何了?
慕雲昭也皺起眉,近百年來能驅動和點亮的人,難道只剩下瀟瀟了嗎?
“所以,無荒城主的意思是,這個七彩玲瓏石塔,丟了可惜。畢竟能使用它的人,不多了?”李瀟玉將宋安的話直接說的更清楚一些,“而我作爲唯一能驅動七彩玲瓏石塔的巫醫祭祀,更該尋找這個寶物了,對嗎?”
宋安看着李瀟玉,笑起來,“舉凡寶物,只要認了主,都會與它的主人保持着神秘而又剪不斷的感應。若是你真的想尋找它,必然能找到。”
這纔是宋安的心聲,讓她作爲七彩玲瓏石塔的線頭,扯動她這根線,搖動七彩玲瓏石塔那根鈴鐺,讓它響徹雲霄,好讓宋安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尋到。
“既然這曾經是宋氏的寶物,宋氏家族那麼大,竟然沒有任何一人能夠驅動這個石塔嗎?我看城主這麼在乎,相比你也是能驅動這個石塔的人之一吧?”
李瀟玉的這句話讓宋安難得的愣住了,他本想否認,可不知道爲什麼,他竟然願意承認,“不錯,老夫也是能驅動它的人之一。只是老夫能驅動的是保命,卻無法驅動它續命。”
這句話讓李瀟玉更是質疑了起來,續命?給誰續命?幫誰續命?
“你的意思是,你要用它給人續命?”
慕雲昭抿起嘴巴,續命?當真是續命?而且宋安說保命。若是他沒記錯,母妃死後,宋安親自帶人前來帶她的屍體回無荒城,而且是帶了上萬侍衛強行帶走的。莫非母妃沒死?不然蕭倫城爲什麼會親自前來?
李瀟玉看着慕雲昭抿嘴,她幾乎可以想象李玉琪沒死,而宋安是個如此愛屋及烏的人,自然是想幫着李玉琪續命了。只是她不清楚,自己猜的對不對,而她更不清楚,幫人續命的代價是什麼。這一刻她不知爲什麼,有一種感覺。這種感覺彷彿是在問男孩子,自己跟婆婆都掉進水裡,男孩救誰的兩難。
“嗯,爲我很重要很在乎的一個人,你可願幫我?”
宋安才說完,李瀟玉幾乎斷定了這個人是誰,“你在說我那婆婆,玉琪皇妃沒死的意思嗎?”
這話如此直截了當,卻讓宋安再次呆愣,這個小姑娘觀察力如此敏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