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拾些柴火來在這地方湊合一夜,可是這邊剛將馬栓在樹幹上,人還沒等動呢,但聽得樹林裡竟是“唰唰”地發出幾聲響動。
慕容雪立時停住手中動作,隨即將身子輕伏,單膝點地,兩耳微動,氣息急屏,全神聽着那異動。
不多時,聲音又起。
極微,若不是她耳力超凡,怕只會將其當做是風聲。
畢竟夜裡風大,呼嘯而過時,有些響動也是正常的。
可是慕容雪卻不這樣認爲,一來她辨聲能力本就極佳,二來,她總覺着這一路似乎太順了些。
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不順的時候吧,會出言詛咒自己倒黴。可真要是太順了,卻又分心生奇怪,自覺得這順也順得詭異。
慕容雪現在就是這樣的情況,不過她並不全是因爲心理原因作祟,而是在她一直以來都很準確的第六感覺的示意下,總覺得這樣的順利總有一日會被打破。
這麼快就來了嗎?
她脣角微動,竟是勾起了一彎很好看的笑來。
很是想知道那一直伏在暗處的是什麼人,能夠將凌王府的動向探聽得如此仔細,該不會是一般人物吧?
說起來,對於身後有人尾隨一事,她是一天之前感覺到的。
那時候慕容雪曾猜測過許是東盛來的那一批會講禽語的人,可是後來再一想,又覺得不太對勁。
那些人的目標是隱逸,就算是事情敗露沒有辦法將人救出,但最起碼也應該留在炎赤國都之內,以便隨時隨地探聽隱逸的動向。
再者,自己跟東方凌擒下一人不假,但行動隱蔽,沒有被髮的可能。
對方絕對不會這麼準的就盯住凌王府不放。
如果東盛的人被排除了,那麼剩下的,就只有炎赤自己人。
一個名字自腦中閃過——東方寒!
他是東方凌一個有力的競爭者,要說能對凌王府這樣上心的,怕除了寒王殿下,再沒旁人了吧?
當然,她也沒有忘記宮裡的那位。
伴君如伴虎,誰知道那當皇帝的都在想些什麼。
哪根筋搭錯了再覺得這個兒子不好,想要換換,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這樣想着的時候,忽聽得“嗖”地一聲,有利器伴着冷風直面而來。
她小吃了一驚,心道好身手。
隨即以極快的身形俯下身來,那利器貼着頭皮擦過,帶去了她一小綹秀髮。
轉身看去,已然插放樹幹之物是一隻長箭,力道很大,直從樹幹的這一邊兒穿透,再自另一邊露出頭來。
她卻沒怕,非但沒怕,反而還將脣角高高地揚起。
很好!
心中輕道,很好!這樣的對手纔有意思。
這樣想着,兩隻手已然齊齊向腰間摸去。
再抽回來時,後三條指縫間已然各夾着一根銀針。
微屏住氣,細辨着對方的聲響,很快便知道,來者共有三人。
她輕閉了眼,入耳之聲漸漸地更加清晰起來。
不多時,忽有疾風來襲……
美眸乍睜,但見得一個黑衣身影自提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奔自己而來。
慕容雪不敢大意,卻也不慌,只是在那匕首馬上就要貼到自己的衣襟時,突然身子一縮,整個兒人迅速後退,隨即倒仰,讓那來襲之人呈了一個弧度貼着自己一起彎了過來。
與此同時,她單手向上擡起,三根銀針直豎起來。
那人躲避不急,竟就是眼瞅瞅地看着那三根針齊齊沒入自己頸內,而後隨着自己向上竄去之勢在自己的身體上劃開了血淋淋的一條口子。
這一動間,慕容雪的人已經滑到來者的腳邊,已然廢了的三根針被其丟棄,騰出來的那隻手猛地抓向那人腳踝,突然手臂加力,直對着另外兩人所在的地方就甩了去——
“還給你們!”
撲通!
已被割喉之人伴着形成弧線的血跡被拋了回去,本還在暗處的另外兩個皆大驚。
誰也沒想到只一個十歲的女孩竟可以在眨眼之間讓一名武功高強的大漢直接斃命。
誰也沒看到慕容雪是怎麼將人殺死的,只是在那大漢落地之後見到其喉嚨處的血跡模糊時,齊齊地倒吸了一口冷氣。
直到這時他們才明白,爲什麼臨出發前主子一再告訴他們不可以輕敵。
這哪裡是個十歲的孩子,分明就是一隻猛虎,是獵豹!
其中一人沉不住氣了,騰地一下站起身,舉着一把大刀,大叫着就yuwang慕容雪處衝去。
剩下的那一位“哎呀”一聲,想去攔,卻已經晚了。
他氣得以後捶地,只道同伴這不是報仇,而是去送死。
果然,那大漢剛往前跑了不到三步,但見得空氣中有三道銀光閃來,直奔他所在的方向。
沒起來的那人大叫一聲:
“小心!”
話音還未落,只見前邊舉刀之人突然就住了腳步,舉刀的手臂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他暗道不好,正想着自己是繼續與那恐怖的女孩糾纏,還是趕緊趁黑走人。
卻在這時,只見前面那大漢“砰”地一聲仰面而倒,適才那三道銀光原來竟是三根繡花針,正直插在死者的嗓際。
他暗驚,慕容雪這種殘忍又利落的殺人手段實在給了他不小的震驚,以至於都忘記了剛剛正在想着是不是要準備逃跑。
但再反映過來時,已經晚了。
扮做男裝的女孩不知是在何時竟已悄無聲息地飄至他的身前。
沒錯,是飄。
因爲他並未看到對方兩腿在動,可是人卻正一點點地靠。
眨眼工夫,五指成爪,已然卡住了他的脖頸。
“別動。”慕容雪冷冷出聲,周遭林密影深,黑朦朦一片,讓她的聲音聽起來一如鬼魅,有些慎人。
那人很聰明地選擇了聽她的話,不動,也沒有出聲。
只是以餘光向面前人打量了去,只一瞥,卻再無法移開目光。
雖然她扮了男裝,但是美麗還是呼之欲出,從閃着寒光的雙眼,從微微上翹的雙脣。
可惜這種美麗有毒,主子曾經說過,慕容雪那個女孩,她有多美,同時就有多狠。
“東方寒的人?”她突然出聲,卻是直接道出了對方的身份。
那人一愣,竟不知該怎樣做答。
慕容雪聳聳肩,再道:
“早知道能認出一個來,我也不用費這力氣來擒你,跟他們一樣,直接殺掉就得了。”
她話說得輕巧,就好像殺一個人如同吃一塊兒點心一樣,半點都不放在心上。
這人慕容雪認得,那日冬圍,每個主子身邊都跟了個隨從。
在東方寒身邊的,正是這個人。
那日她也只是隨意看了一眼,但是沒辦法,過目不忘是她與生俱來的本事,想扔也扔不掉。
“說說,什麼跟着我?”五指沒有移開,話語間卻帶了些閒話家常的意味。
就好像面前的這個比她幾乎高出一半、她甚至要努力伸直了手臂纔夠得着對方的喉際的人是一隻沒了翅膀的鴿子,想飛,也飛不了了。
“我若說了,你會放我一命?”那人聲音軟了下來,開始討價還價。
“不能。”她搖搖頭,實話實說。
大漢怒了,喘着粗氣瞪向她——
“那我爲什麼還要告訴你!”
“爲了讓你自己死得痛快一點。”她說的還是實話。“殺人,我不用想,都可以馬上列出至少兩百種方法來。如果你剛好有空、又想聽,那我就與你說說。只不過,用哪一種方法送你上路,那就是我說的算了。”
大漢的身子已經開始發抖,他從來沒有在小孩子面前這樣丟臉過,這是第一次,但很有可能,也是最後一次。
“不說嗎?”她的聲音又起,同時手上加力,“大男人哆嗦成這個樣子,還真是丟人。你不說,那就讓我自己來猜吧!”她吸吸鼻子,“這裡真冷,得快點兒把你解決掉,然後找個地方好好睡一覺。”
大漢頭頂見了汗珠,這女孩都在說些什麼啊?
“那個皇位真是好,三皇子怕是做夢都在惦記着吧!我家主子,哦,就是東方凌。東方凌是他最有利的競爭對手,所以他時刻關注着他的動向。聽說皇上將押送東盛太子去跟那邊交換的差事也交給了三皇子,但他還是得防着東方凌。如今我單人單馬一路趕往東盛,把他嚇壞了吧?”
她這話說得那大漢越聽心裡越寒,就好像是慕容雪什麼都知道一樣,竟是把東方寒的意圖說得如此明白。
“行了!”她不願再與之多糾纏,這地方實在是有些冷。“我也不問你東方寒一共派出了多少人來追我,他實在是笨,有跟我叫勁兒的工夫,直接去那東盛皇宮偷東西多好!”繼而聳聳肩,“你們要是去偷,我也能省點兒心,用不着潛進皇宮,直接從你們身上拿就好了。”
她像是在說一個笑話一樣,將一場yin謀於談笑間擺上檯面。
大漢“撲通”一下跌坐在地,只覺得越是跟這女孩接觸多了越覺得她太可怕。
她說的每一句話似乎都透露着死亡的訊息。
忽就有些羨慕那兩個死在前頭的兄弟,至少他們的疼痛只有一瞬,而自己卻要在這兒經受這麼多的精神折磨。
“我說的對嗎?”見他跌坐在地,慕容雪也跟着蹲下身來。
也不再控制他,這個人已經不需要控制了。她現在就算借給他兩條腿,怕是哆嗦成這樣兒,他也跑不了。
大漢機械般地點點頭:
“對!”
“東方寒怎麼這麼笨呢?想要殺我也不找幾個像樣兒的。”她揚起邪魅般的笑,“行了,去找你的兄弟吧!”
話音剛落,突然手起,竟是一把抓住了大漢本提在手中的鋼刀。
隨即對心口,狠狠地一刀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