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潔的月色下,林清婉跟在君離澈身後,沉默的騎在噬天獸的後背上,看着長髮垂下的琉璃被君離澈抱在懷中,美麗而安靜,彷彿睡着了的孩子,讓人感覺她還並沒有死去。
“琉璃,快看啊,我們已經到達漠海上空了,那就是你的故鄉,你看到了嗎?”君離澈抱着琉璃來到了漠海之上,靜靜地看着下方的海面。
月亮的倒影映在海面上,身下是一片閃着月光的海面,波光粼粼,君離澈的聲音有幾分哽咽,“琉璃,這裡就是你心心念念,九百年來,都得能回去過的故鄉,現在我帶你回來了。”
君離澈低下頭對着懷裡死去的琉璃說道,聲音是難得的溫柔低沉,忽然間他俯下身緊緊擁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雙臂,將她送進了海里。
“琉璃,現在,你終於可以重新的回到你的故鄉去了。”
他鬆開手臂,懷裡的人被一圈白色的氣泡狀的光圈圍繞着,飛速的下墜,如同流星希望墜向了茫茫夜空之下的海水之中,緩緩地往海底深處墜落下去。
君離澈固執地仰着頭,似乎是不想看到她離開的樣子,然而她的長髮卻忽然被風吹了起來,拂上了他的臉頰,然後又在一瞬間滑落——就如同一雙溫柔的手拂過他的臉,又在剎那間離開,就彷彿她的靈魂在跟他告別一般。
她離開了,永遠地離開了。
琉璃的屍體消失在了茫茫的大海之中,片刻後,那片璀璨如銀的海面上似乎激起了一朵細微的浪花——那個生於海上卻畢生都被困在極寒冰淵的龍人,終於在千年之後重新回到了孕育她的大海之中。
“生命,其實本來就只不過是一場接着一場的告別和相遇而已……你其實真的不必太過執着了。”忽然間,他的耳邊傳來了一聲幽幽的嘆息聲,頭頂的月光似乎忽然暗淡了一些。
君離澈霍然驚覺,手一伸,一把長劍白芒傾吐而出。
“誰?”他和林清婉同時厲聲問道,驚覺的同時看向身後。
他們的身後,在巨大的圓月下,有一個淡淡的影子浮現出來。
“是我。”一個身穿戎裝長相英倫非凡的男子靜靜地站在機械鳥巨大的翅膀上,他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子,她白衣飄飛,如同翩然起舞的雪鶴一般。
“北冥昊天?!”
“夭夭?!”
林清婉和君離澈兩人看着機械鳥身上的兩個人同時驚呼出聲。
“戰神大人,好久不見了!”北冥昊天站在冷月下,逆着光,一身戎裝似乎發出光芒來。
“是啊,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君離澈點了點頭回答道。
他的左手微微擡起,指尖旋轉着一點白色的光芒,林清婉看清了他的容貌,正是在伏魔嶺見過的北冥昊天的魂魄。
她皺了皺眉,不明白桃夭夭爲什麼會忽然跟北冥昊天一起出現在他們面前,於是不解的看着桃夭夭,“夭夭,你怎麼會和北冥昊天在一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聽到她的聲音,桃夭夭微微笑了一笑,在月光下看着林清婉說道:“師父,這件事情可就說來話長了。”
林清婉也笑了笑,寵溺的看着桃夭夭說道:“那就長話短說,挑着重點來說。”
“那天在古墓裡,你不是讓我去阻止大祭司他們舉行的祭祀活動嗎?
當我趕到的時候,他們真的在舉行一場盛大的祭祀儀式,我本來就快成功的時候,那個你的貼身丫頭紅袖忽然像變了個人似的,發了狂,我本來想制服她的,誰知道力量不夠,反而險些讓她把我給殺了。
幸虧北冥昊天出手相救,不然你可就再也看不到你這麼冰雪聰明,天真可愛的乖徒兒了。”
桃夭夭一邊說着,還故意揉了揉眼睛,聲音似喜似悲,楚楚可憐的看着林清婉。
“多謝你救了夭夭!”林清婉看着北冥昊天感激的說道。
“不必感謝我,我救她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北冥昊天看着桃夭夭,眼神裡滿是濃濃的化不開的深情。
他靜靜的看着自己面前的桃夭夭,從九百多年前,他就一直在等待她能夠出現,即便在漫長的歲月輪迴裡,他一直不曾見到她的到來,但是他依然一直期待着與她重逢的那一日。
林清婉靜靜的看着北冥昊天的眼神,眉頭微微蹙起,北冥昊天看桃夭夭的那種眼神怎麼彷彿認識了她千百年一般,他明明應該是剛剛甦醒不久纔對啊?
北冥昊天的話剛剛說完,他的身形便開始漸漸變得透明,彷彿馬上就要消失一般。
“啊?!怎麼回事?怎麼會這個樣子?師父,你快救救北冥昊天啊,他好像馬上就要消失了?這可怎麼辦纔好啊!”
桃夭夭看到他逐漸變得透明的身體,忍不住驚呼出聲,一臉祈求的看着林清婉。
“夭夭,你別害怕,沒事的,當時救你時間緊迫,所以我只能暫時凝聚三分魂魄救你,我現在只是個沒有肉身的魂魄,而且經歷了九百多年的靈力消耗。
我如今的靈力已經非常的薄弱,沒辦法長期的保持着人形,但是,你放心,過幾日我靈力恢復了,便可以重新回到你的身邊了,你等着我可好?”
北冥昊天輕撫了林清婉的頭,帶着無限寵溺的語氣說道。
桃夭夭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他的手居然是有溫度的,而不是虛無的冰冷,她有些着急的看着他說道:“你說的都是真的?你真的不會消失?不會死嗎?你別看我桃夭夭是個女孩子,但是我這個人最怕欠人人情了,你救過好幾次了,我還沒來的及報答你,所以,你一定不可以死,否則我會內疚一輩子的。”
桃夭夭眼淚婆娑的看着月光下一身戎裝的北冥昊天,這一刻,他的容顏在她的眼裡已經透明的接近虛無了,唯有他的魂魄還在月光下閃着光華,迎風而立,看的她目眩神迷。
“傻丫頭,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嗎?我怎麼會捨得離開你呢?我等了很久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差點以爲就算到我死去也無法再見到你……
能夠重新再見到你,並且能夠觸摸到你……我怎麼捨得再扔下你一個人呢……”
北冥昊天的聲音越來越飄渺,他的嘴脣微微動了動,彷彿還有無數的話語要從心底涌出,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身影卻忽然間消散開來,消失在了天地之間,再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