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你就跟着我孃親,夭夭,你是白翼國的公主,你還是回家吧,別跟着我了。”她走回船艙,輕輕撫摸了一下小五的頭頂,柔聲說道:“小五,姐姐要出去一趟,過幾天就會回來,你要乖乖聽我孃親的話,不要亂跑。”
衆人都有些愕然,小五更是一把拉住了她不放:“姐姐,你要去哪裡?我要跟你一起去?”
“一個必須去的地方,孃親,多保重!”林清婉微微一笑,不再多說什麼,左手一按船艙,整個人從船頭便輕飄飄地掠起,如同流雲般掠過蒼茫的清水,召喚出弒天獸,翻身躍上了弒天獸的後背,轉瞬間便消失在茫茫天際間。
只留下唐梓文萬分震驚地站在船頭,看着那個如天外飛仙一般消失在天際間的女子。
方纔那一瞬,她顯露出的身手足以卓絕天下!
唐梓文想起司徒先生私下叮囑過他的話,他說如果帝后看完帝君的信之後無動於衷,那麼二十四金衣衛就必須按照帝君原來安排的那般繼續護送她去靈隱山莊。
然而,如果她選擇了離開,二十四金衣衛也絕對不可以阻攔她,這一切如有違帝君的命令,所有責任都由金衣衛首領的他全權承擔。
司徒先生作爲帝君的心腹智囊,心計深沉,所做的一切肯定有他的原因,所以他也只能奉命行事。
清水無聲流逝,穿越整個西澤,從無名山上向東最後注入漠海。
水面上那一張信紙在水面上漂浮,墨汁和血淚一點點洇開,終究漸漸沉沒。
當林清婉騎着弒天獸消失在天際之中,掠過蒼茫的水面朝着夜城的方向疾奔時,不遠處的蘆葦蕩裡有人發出了一聲如釋重負的嘆息聲。
司徒先生隱身在長長的蘆葦之中,望着林清婉頭也不回的奔向北方,眼神裡露出了雪亮的光芒。
果然,一切都正如自己的計劃一般,沒有絲毫的差錯。
這個女人畢竟還是無法對她心愛的男人無動於衷,不過是一封薄薄的書信,就讓這個重獲自由的女人心甘情願的闊別至親至近的家人。
不惜一切代價地重新返身回到了龍潭虎穴之中,甘願爲了那個男人赴湯蹈火。
這些女人,無論有着怎麼樣的美貌智慧和身手,終究還是會爲了愛情而衝昏頭腦啊……
司徒先生朝着蘆葦蕩裡揮了揮手,伏在清水兩岸的人迅速撤離,追隨着林清婉的方向而去。
在兩軍對壘,勢均力敵局面錯綜複雜的情況下,他們這一方必定要走一步險棋。
而林清婉如今在天玄大陸上已經是個病逝之人,待她突然猝不及防的出現,或許會傾覆整個微妙搖晃的天平。
戰事險惡,諸方博弈,而林清婉這顆忽然出現在棋盤上的棋子,必定會成爲一顆任誰也意料不到的“變子”。
既然帝君不願意利用帝后這把利劍,那麼自己也只能冒着擅自做主被斬首的危險,親自給帝君地上這把利劍。
他的手段固然有些見不得光,然而,這個世界上,有光就有影,成就一番霸業,哪裡能只靠一些光明正大的手段呢?
而且,爲了讓帝君君臨天下成爲天玄大陸之主,這些小小的犧牲都是微不足道的,沒有什麼能比宏圖霸業更重要的。
司徒先生看着林清婉遠去的身影,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怎麼?司徒先生似乎有些難過?”旁邊突然有人說了一句,蘆葦簌簌分開,一個人站在一隻舟上撐漿而來,舟上站着一個年輕人。
“先生不是一向就不喜歡這個女人麼?若是她死了,不是正合了您的心意嗎?何必要嘆息?”
“不!你錯了,”司徒景搖了搖頭,眼裡寒光掠過,淡淡,“我對她個人來說並不存在任何私人的憎惡,若她不是朔月國的帝后,說實話,我對她倒是會多幾分欽佩。
但是,作爲帝君的謀臣,我更希望帝君能成爲一個無懈可擊,沒有任何弱點的霸主,而只有把她除去,帝君才能成爲真正的沒有絲毫弱點的強者!”
“呵呵,說到底,司徒先生您還是覺得這個女人就是紅顏禍水吧?不過我也不喜歡她,她死了最好。”那個在蘆葦蕩中乘舟接應司徒景的年輕人笑着說道。
“我們都覺得這個女人太過麻煩礙事,身爲一個女人卻完全沒有一個女人的樣子,總是拋頭露面,鋒芒畢露的,也不知道安分守己,如果換做是我,早就把這種筆惹是生非的女人一腳給踹了。”
那個年輕人冷冷的說道。
“是麼?”司徒景笑了笑:“那在這件事情上,我們的意見倒是不謀而合了。”
“不過,”那個年輕人看着林清婉離開的方向,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絲敬佩,“我還真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會有那麼好的身手,真是太令人吃驚了,你說她明明知道回去就是自尋死路,怎麼還能頭也不回的返回去找死?”
“每個人都有自己隱藏在心底的秘密,她和帝君的事,並非外人能夠想象。”
司徒景看着消失在天地間那個女子背影,眼神中掠過了一絲悲涼,嘆了口氣,“不過,無論如何,方圓將軍都可以放心,她這一去,是不會再有機會回來了。”
“哦?先生何出此言?”方圓微微一驚問道。
“她最近身體很差,已經不能像之前那樣獨闖龍潭虎穴了,這一點,我估計她自己心裡也非常的清楚。”司徒景嘆了口氣,喃喃,“我真的從未想過,這個女人竟然真的是對帝君用情至深,一片真心的……想到這一點,我倒是有幾分難過。”
“真心?一個天瀾國落魄的將軍府庶女,她的真心有什麼用處?”方圓不屑的冷哼了一聲。
“方圓將軍,你還是太年輕了。”司徒景笑了一下,“你還完全不瞭解男女之間的那些事情,危難關頭,那個女人會情願用自己的命去換白洛辰的命。”
方圓看着司徒景淡淡的說道:“先生不是也沒有娶妻嗎?”
“年輕的時候娶過一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長的非常漂亮,也很溫柔賢惠。”司徒景淡淡地說道,仰頭望着天空。
“然而好景不長,新婚才兩年,我們家族就出了事,被髮配邊疆,聽說我們家族出了事,她就打掉了腹中屬於我和她的孩子,跟一個商人連夜跑了。”
“……”方圓聽到他的話,神色尷尬,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以他多年來對司徒景的瞭解,這個老謀深算的男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城府極深,冷靜縝密,絕對不會出現一絲紕漏,爲何今日竟然在自己面前吐露了自己難以啓齒的過往,這是受了什麼刺激了嗎?
“後來呢?”方圓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沒有後來,她殺了我的孩子,殺人者償命,於是,她和那個商人就死在了我的劍下。
從那一刻起,我就痛恨天下所有的女人,也不再信任任何一個女人,但是卻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可以捨命相救。”
司徒景說着,臉上露出一絲悲涼。
“……”方圓有些愕然地看着眼前冷峭清瘦的中年謀士,那一瞬,他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可怕的力量,讓人覺得心底森冷異常。
“我們朔月國人有一句古語: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是所有男人都渴望完成的目標,然而我卻沒有帝君那麼好的命,沒有遇到過肯爲我出生入死的女人,帝君是我的恩人,我會竭盡全力把他推到世界最高處,絕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擊倒他。”
他看着方圓低聲笑道。
“好了不說這些了,方圓將軍,你們想要的,我已經都雙手奉上了,你們切莫忘記答應在下的事情。”
司徒景看着方圓說道。
“司徒先生儘管放心,答應您的事情,我們自然會一一照辦。”方圓淡淡說道。
“那就好!那在下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