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像是聽見什麼催命的聲音一般,被譚琰扶起來的那女子,雙腿發軟得幾乎站不住,身上更是抖得如同篩糠一般。
譚琰頗有些愕然,這些官差難道有問題?
就像是爲了印證譚琰的猜想一般,一聽見官差的聲音,原本還圍在他們周圍,指指點點竊竊私語的食客們呼啦啦一下,很快就消失在客棧各個角落。
而客棧之中的兩個小二,則從人羣之後默默地走出來,悄無聲息地站在了譚琰身邊不遠的地方,那架勢,就像是在擔心譚琰會就此逃跑似的。
譚琰眉頭微皺,表示對於這種情況很是不解。
譚琰和辰風炎對視一眼,他們倒是沒有將店小二的這種圍堵的架勢看在眼裡,但譚琰懷中這位姑娘越發劇烈的顫抖、以及那越來越近的、沉重的腳步聲,卻不得不讓人產生分外不好的聯想。
在氣氛緊繃到了極限的時候,客棧樓梯口,忽然被推出來一個人,正是衣衫不整的縱川。
這下譚琰是真的有點愣住了。
縱川在莊園中,雖然說不上是第一高手,但是能跟着她出來的,身手定然是不能差了——當然,按照管家先生對於辰風炎和歐陽流霜的信任程度,可能縱川最擅長的還是知情識趣甚至是推動感情發展之類的。
但是,能夠跟在譚琰身邊,就絕不該出現被人整的異常落魄的狀態。這說得不好聽一點,打狗還要看主人呢,狗自己沒本事讓人打了,丟的也是主人的臉面啊!
於是,譚琰的眼神就有些危險了。
而推了縱川一把,還罵罵咧咧地上來的官差們,上了樓梯,一擡眼,就看見譚琰眼神不善地看着他們,那意思,似乎想着要從哪個位置將他們給活撕了。
辰風炎似笑非笑地抱臂站在一邊,順手接過已經癱軟成一團的小姑娘,往譚琰身後站了站,那意思不管譚琰想要做什麼,他都全力支持。
歐陽流霜一看這架勢,眼珠子轉了一圈,就知道這件事是沒辦法善了了。
果然,當那趾高氣昂的官差們看清楚倒在地上、已經失去了呼吸的男子倒地是誰之後,一個個都變了臉色。
其中一個領頭的,看着譚琰的眼神也不好了起來,手中還拎着馬鞭呢,就直接舉起來對着譚琰,一甩頭,呼和道:“來人啊,把這個妖女給我拷回去!”
譚琰頭一次見到這麼簡單粗暴地辦案風格,往後退了一步,皺眉道:“你們連確認一下這個人是生是死都沒有,就想着要拿本姑娘開刀?”天底下哪裡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那官差眉頭皺的死緊,冷哼一聲,只是招呼了兩個手下將那男子的屍體搬走,冷笑着朝着譚琰走過去,步伐緩慢,一步步地逼近譚琰,看那架勢,是希望利用這種時間的拖延,給譚琰造成一定的心理壓力。
譚琰抿了抿嘴,短短的一段二十來米的距離,這個官差愣是磨蹭了快要半刻鐘,最後,她實在不耐煩了,直接上前,一把拎過那官差的領子,冷聲道:“現場你們也看了,有沒有什麼初步結論?當着大家的面給老孃說清楚!”
那官差驟然瞪大了眼睛,面上的震驚完全不能掩飾,甚至連手腳該怎麼動,都不知道了。
他自從調配到這個小城鎮來之後,整整十年間,從來都沒有受到過反抗,更別提被人拎着領子當衆教訓了!
譚琰等了半天,見那官差只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一副完全沒帶腦子出門的樣子,不由嫌惡,直接一甩手,把人推出去老遠,轉身就瞪着那一羣官差,冷聲道:“既然現場在這裡,期間也沒有人離開。歐陽,是這樣吧?”
一直混跡在人羣中的歐陽流霜總算得以表現了一回,被譚琰問道之後,清了清嗓子,很是鄭重道:“從他,”指了指被兩個官差架着的的屍體,道,“死亡之後,這個客棧之中就沒有人離開。所以,若是想要從中找出線索,現在纔是最好的時機。”
不然等到官差把屍體帶回去,經過一系列訴訟程序,就算客棧之中圍觀的人羣中真的有人有嫌疑,也足以利用這一段的時間差,將罪證完全消除了。
而現在的情況是,譚琰一行人身爲外來者,只踏進客棧之中一小會兒的時間,就發生了一起命案。若是情況沒有當場弄清楚,他們很容易會被這一整個城鎮的人排斥、甚至是傷害。
這是譚琰絕對不願意看見的。
“這裡是什麼情況,還輪得到你一個外來者指手畫腳?”官差頭子之前被譚琰的氣勢所震懾,一時半會兒沒有回過神來,閒雜被手下一扶,當即反應過來了,指着譚琰冷笑道,“更何況,從我們踏進客棧到現在,一直都是你在阻撓我們辦案,還敢說你沒有嫌疑?”
譚琰眉頭微皺,並未說話。
那官差見譚琰沒有聲音了,就更加得意,手指稍微一轉,就指向了譚琰身邊的辰風炎……懷中的女子,得意洋洋道:“還有你這個小浪蹄子,肯定是你聯合外人,殺了林公子,是不是!”
那女子根本不敢看那官差,低頭瑟縮着肩膀,整個人灰敗絕望得讓人不忍直視。
譚琰心中瞭然,這夥官差根本就沒有想要找到真正的兇手。或者,更確切的說,他們根本就沒有能力找到真正的兇手,相比之下,他們更願意找一個替罪羊,來替他們承擔這位林公子的家人的怒火。
這是怎樣草菅人命的地方啊……
譚琰的不悅徹底被激發出來了,上前,一記手刀砍在那官差的手腕上,直把一個大男人痛的臉色慘白、額上冷汗不斷。
慢條斯理地欣賞了一會兒那官差痛的說不出話的窘態,譚琰這纔在那幾個官差集體動手之前,冷聲道:“縱川,我讓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實際上,觀察整個客棧之中的人的,不僅僅有歐陽流霜,在譚琰讓縱川去叫官差來之前,譚琰就吩咐了縱川要好好看着客棧之中發生的所有情況,包括有沒有人通過某種方法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客棧中離開。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縱川已經整理好了衣服,走到譚琰身邊,恭恭敬敬地行禮,朗聲道:“啓稟小姐,期間客棧之中沒有人離開,沒有人試圖有小動作。”
也就是說,讓那倒黴的林公子並不是被客棧中的人殺死的。
從他死亡的跡象來看,應該是之前就中了毒,只是在被辰風炎壓着打的時候,不幸毒發,自己死了不說,還連累了辰風炎和譚琰受到懷疑。
這真是……巧合得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啊。
譚琰低聲嘆息了一聲,擺擺手,示意那些官差們可以帶着屍體走了:“我說,現在確實沒你們什麼事了,趕緊帶着人回去交差吧。”
那羣官差哪裡
受過這樣的“侮辱”,當即一個個都羣情激奮了起來,其中有個體格最是健壯的男子,快步走上前來,想要藉着體型的優勢將譚琰給壓制住,邊說道:“你也是嫌疑人,趕緊……嗷!”
譚琰擡手,輕輕釦住了他的大拇指,只稍微一擰,就把他整個兒壓着跪在了地上,痛呼叫罵不絕於耳。
譚琰微微挑眉,並未將他的滿口粗話放在心上,倒是辰風炎率先忍不住了,上前,一腳踩在那男子的肩膀上,不斷用力,直把人壓得額頭抵在了地上,半點聲音都發布出來爲止。
歐陽流霜和縱川站在邊上,一邊防止有人對他們放冷箭,一邊嘖嘖交流着:“這兩個人真是絕配啊。”
縱川心有餘悸地往邊上站了站,很是贊同地點頭:“小姐和公子……在莊園裡真沒看出來他們這麼有行動力。”
歐陽流霜哈哈大笑,並且在譚琰的眼刀子飛過來之前,很快地掩飾好了自己的笑容,輕咳了一聲,神秘兮兮地對縱川低聲道:“小子,你是不知道啊,譚琰和風炎,這兩個是徹頭徹尾的暴力分子啊!”
想當初他知道譚琰的出身是東國皇家暗衛之後,就再也沒敢對譚琰動過歪腦筋。要知道,皇家暗衛這一夥人,向來是不把人命放在眼裡的,不管是他們自己的性命,還是別人的性命,在暗衛的眼中,只有主子的命令是最重要的。
只是,隨着歐陽流霜和譚琰的接觸越來越多,他也就越來越不把譚琰當成是一般的暗衛來看待。誰家的暗衛在說起主子的時候,會露出那種不屑的表情?誰家的暗衛會有所謂的“道德底線”?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歐陽流霜纔會越來越喜歡譚琰,好吧,因爲辰風炎的緣故,也因爲譚琰自身不斷地明示暗示的緣故,他對於譚琰的喜歡,逐漸就從最初的、想要依照紅線的牽引、和她成爲人生伴侶的喜歡,轉變成了朋友之間的喜歡。
而辰風炎就更不用說了,這個傢伙從出生之後,接觸到的都是兵器兵法,內心早就成了戰場不說,更是在年僅十六歲、正是整個人生觀成形的時期,直接被家族中的人送上了最險惡的戰場,還一待就是整整十年。
要說辰風炎的心靈沒有扭曲,歐陽流霜是不相信的。
因此,這一羣官差膽敢對着兩個心情不好、崇尚暴力、並且有資格有能力使用暴力的人口出狂言……
歐陽流霜和縱川默默對視一眼,默默地再次後退了一小步。雖然並不確定譚琰和辰風炎要怎麼教訓這些人,但是他們可以肯定,這些人死定了!
只可惜,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同歐陽流霜和縱川預測的那樣,充滿了血腥和暴力的美感。
譚琰只是稍微一擺手,看着邊上快要癱軟下去的姑娘,也不理會還跪在地上的官差,挑眉道:“我隨你們去衙門,我倒要看看,這個案子你們準備怎麼處理!”
譚琰以軍人自詡這麼長一段時間,最是見不得欺凌弱小、辦事糊塗的行爲,這些人算是徹底把她心中的那點殘存的、對於正義的責任心給勾了起來。
這些官在這個小城鎮中向來是呼風喚雨慣了的人,何曾被人這樣呼喝斥責過?
當即,那官差頭領的臉色就難看了下來,倒是不敢伸手指着譚琰了,只是冷笑着道:“你以爲衙門是什麼地方,容得你這樣一個嫌疑人進進出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