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之下的衆人,遠不是一個身嬌體軟易推倒的侍女能夠阻止的。
就在慕容榆一臉鬱憤地推門進入檀煙的房間之後,不過片刻的時間,門外就聚集了一幫偷聽偷看的人頭。
黑壓壓的,煞是壯觀。
譚琰坐在牀上,聽着門外自以爲隱蔽的細小響動,看着前所未有的狼狽卻依舊驕傲如同孔雀的男人,笑道:“你聽見侍女的話了?”
不出一個晚上,全天下都聽見了好嗎!
慕容榆深吸一口氣:“你究竟想幹什麼?”
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譚琰在疲倦的情況下屢受打擾的怨氣在這一刻消融了。
果然,別人讓她不舒服,她就要讓別人更加不舒服,她纔會舒服。
只是冤有頭債有主,讓她這麼奔波勞累的罪魁禍首還是照國,現在她所做的只能算是惡作劇,真正的討債大業,還要在戰場上完成吶。
已經不是第一次面對這柔美精緻的溫柔鄉,但是慕容榆保證,這是他多年來最緊張的一次。
清倌檀煙竟然也會對男人出手?她不是要爲了陛下守身如玉的嗎!
譚琰修長挺拔的身姿直立,帶着颯爽英姿:“我要爲自己贖身。”
既然能夠讓陛下親自來給她下達任務,就說明保護辰風炎刻不容緩。這個時候,就是考驗她行動力的時候了。
只是她沒有想到,自己在這裡卯足了勁頭要把自己送到狼嘴邊的時候,那頭大尾巴狼正在皇宮坐擁帝王級的享受。
鬱竹正看着座下一臉慵懶的辰風炎,淡漠而威嚴的臉上有了點點心痛之色:“她可是朕手上最好的暗衛了,你給朕小心點。”
辰風炎笑道:“陛下放心。這個賭,我不會讓陛下輸得太難看的。”
鬱竹正倒抽一口冷氣,捂住胸口:“爲了他們兄妹和睦,朕可是把難得的窺心者也押上了。”
要不是這小子不知道從哪裡得知了當年的真相,他也不至於因爲心虛而如此被動。
只是思及這幾年辰風炎在戰場上拼命的摸樣,兩人此次定下的賭約,到底鬱竹正還是心軟了。
辰風炎也看出了這一點,揮手示意身後服侍的婢女退下,深邃的容顏面帶淺笑,氣息流轉,卻是一派凜然:“臣,定當護衛家國門戶,爲陛下掃清一切障礙。”
從皇宮密道出來,正是將軍府主臥的臥房,辰風炎因爲多年心願就要得願以償,心中的暢快簡直要衝破胸膛。
然而就在他帶着高深莫測的笑容從屋內出來的時候,目光如電,透過前堂屏風的鏤雕,一眼看見管家帶着一個打扮樸素的女子往內堂的方向走去。
雖然卸掉了一身繁複精緻的裝扮,也沒了一頭搖曳的步搖,素面朝天清冷凌厲,但也掩蓋不了她是豔名遠播的舞姬的事實!
他面上的笑容剛剛形成就凝固住了——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不管事,但什麼時候自己的將軍府,管家不用跟自己打一聲招呼就能往裡面帶舞姬了!
就算管家神經再遲鈍,面對幾乎能穿透屏風在他身上扎幾個窟窿的怒瞪,也不可能無知無覺。
他帶着譚琰快步轉過屏風,一眼就看見長廊那頭的辰風炎,當即加快腳步趕上前道:“將軍。因爲仰慕將軍風采,檀煙姑娘已爲自己贖身,自願賣身進入將軍府。將軍……您看?”
譚琰適時擡頭對着辰風炎笑了笑,笑容甜美而羞澀,帶着婉轉的情意。
如果辰風炎沒有見過譚琰袒露的真實面目的話,一定會認
爲眼前的女子就是個單純的懷春少女!
他終於體會到鬱竹正肝顫的感覺了:“你自贖身家就爲了成爲我的奴僕?”
見過積極主動的,沒見過這麼積極主動的。暗衛這幾年的訓練,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啊……
“小女子也是進府才知道,原來將軍竟連一房姬妾都沒有。若是將軍不嫌棄,檀煙願自薦枕蓆。”
雖然知道檀煙這麼說也只是爲了完成任務,並沒有別的意思。但辰風炎還是因爲這種不自愛的話語而皺起眉頭。
譚琰笑了笑,或許軍人都有點大男子主義,不管辰風炎承不承認,他在船上說出那番話之後,潛意識裡就已經將檀煙列入自己的羽翼範圍。
譚琰現在說的話,有一半是爲了讓辰風炎因爲不能護她周全而產生內疚心理,還有一半嘛……這個看似風流漠然的男人,還是很和她的胃口的。
爲了轉移大家對於“檀煙癡迷陛下”的錯誤認知,最好的辦法就是,她譚琰親自上陣,勾搭一個不輸給鬱竹正的男人。
辰風炎雖然算不上是最完美的男人,但是配她這個軍校女王,還勉強合格。
果然,辰風炎輕嘆一聲,道:“你且留下。”
譚琰雖然贖身出了落霄坊,但慕容榆還是爲她留下了那間屋子,甚至就連她的侍女都沒有換掉。
因此,那侍女還睡在耳房,周圍空蕩蕩的,她有點不習慣。
也因此當一個眼含熱淚的鬼魅身影無聲哭嚎着往她身上撲的時候,她一聲尖叫響徹雲霄。
“你你你你你你……你是誰!”黑暗中,兩雙手哆哆嗦嗦地舉起來,互相指着控訴對方。
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啪”的一聲,房門洞開,慕容榆一張國色天香的臉在搖晃的燭光下略顯猙獰。
那黑影一聲驚呼,條件反射般地捂住胸口:“你這個老妖怪怎麼會在這裡?”
慕容榆沒有說話,只是單手一揮,很快跟在他身後的侍女侍從就涌進來將房間點亮得如同白晝。
於是,只是穿了一身夜行衣的黑影,很快就在光明下無所遁形。
那張標誌性的萌寵容顏,分明就是歐陽流霜。
面對這個東國國師唯一的徒弟,慕容榆只覺得額頭青筋直跳:“敢問流霜公子夜闖我落霄坊,所爲何事?”
歐陽流霜也是個從來不逛青樓的主,倒不是他如同辰風炎那般的克己清冷,而是洛未不允許他接觸花街柳巷。
一天之內兩個當世盛傳從不逛青樓的青年才俊出現在落霄坊,他這個落霄坊老闆是不是應該放鞭炮辟邪……哦不,是慶祝?
亮光下,歐陽流霜打量四周之後的失望神情格外刺目:“這裡不是檀煙的房間嗎?爲什麼睡在這裡的卻是一個醜丫頭?”
何芹先是在睡夢中險些被吃豆腐,現在又躺槍,心中那個鬱悶吶:“你這個登徒子,還我的清白!”
歐陽流霜在衆人鄙夷的目光中,瞬間想起被自己拋之腦後的、出門前師父爲自己佔的卦,這才反應過來——桃花劫,難逃命數。
就在譚琰光明正大地入住將軍府的第二天,歐陽流霜就翻牆進了將軍府,堂而皇之地霸佔了辰風炎平日辦公的書房。
辰風炎被迫坐在下首,面無表情地看着上首錦袍華服的男子。他用雙手捧着那張極具欺騙性的臉,撐在書桌上,笑容得瑟,無比欠揍。
歐陽流霜張口就是幸災樂禍的囂張笑意:“我聽說,檀煙自薦枕蓆,你這算不算是心想事成?啊哈……”
辰風炎眼角微動,笑道:“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壞了何芹姑娘的名聲,卻到我這裡來。是
擔心人家姑娘找你負責呢,還是擔心……國師既爲你窺測天命,就再也不會出手相助了呢。”
歐陽流霜瞬間就像是被人踩住了脖子的鴨子,愣了半晌,瞬間切換成嚴肅認真模式,道:“我們還是說正事吧。隨你上京的親兵對你的紅顏知己,很是不滿。”
辰風炎不置可否,笑容清淺地端起左手邊的茶杯,呷了一口:“我帶了十名親兵回來,你說的是誰?”
歐陽流霜笑容得意:“反對聲音最響的,是你最信任、性格最耿直的二牛。但他這種表現,更像是受人挑撥。人選嘛,我已經有兩個,等確定了再告訴你。”
辰風炎點頭道:“一天時間,能打聽到這些,也難爲你了。”
歐陽流霜淺笑着接受了讚美,道:“不過你怎麼就料定了親兵中會有人反對你親近譚琰?在船上的時候也不見他們有什麼動作啊。更何況……”
更何況辰風炎素來好潔,身邊從未出現過軍妓、青樓女子,甚至就連正經的急姬妾都沒有。禁慾得甚至讓人懷疑他的雄性本能。
現在不過是要了一個舞姬,竟然就能引起軍營中那麼大的反彈。
這不科學。
歐陽流霜皺起眉頭。
最開始答應辰風炎去探查皇城軍營中關於檀煙的消息,他還覺得莫名其妙。檀煙暗地裡的身份,只有他們這種身居高位的人才有可能探知。
軍營中的普通士兵怎麼可能知道?如果不知道,又如何會有這般反彈?
就在坊間傳開檀煙和辰風炎的風流韻事之後,幾乎是一夜之間,關於檀煙如何配不上辰風炎的流言,就在軍營中傳開了。
而且是那種足夠讓熱血男兒覺得自家將軍被檀煙玷污了的程度。
那架勢,不逼走檀煙不罷休。
也就是說,有人知道了檀煙的身份,並且不想讓她呆在辰風炎身邊……能做出這種事的,只能是照國細作。
辰風炎看了眼書房沒有關上的門,外面就是空曠的花園,樹影婆娑,隱隱綽綽的,是個不能藏人的地方。
因此他也不擔心隔牆有耳,道:“檀煙在一夜之間替自己贖身,第二天凌晨就能到將軍府說服管家讓她進府。這種強悍的行動力讓她的對手措手不及。我也聽了一些流言,破綻百出,可見是有人倉促之間行事。不足爲懼。”
“也就是說她的身份已經被對手捅出去了。”歐陽流霜嘟起嘴吧,“那你的親兵那般反應,可以按照通敵罪論處了吧。”
辰風炎微微垂下眼瞼,想起那個給自己遞條子的蒙面女子,面上沒有任何表情:“陛下和我打了一個賭。”
辰風炎行軍十餘年,早已經培養起用絕對的力量保證話語權的習慣。不是沒那個本事完陰謀,只是他懶得去理睬這些東西。
現在有人想通過他傷害檀煙,倒讓他提起了一些興致。要不然他也不會貿然從暗道進宮和鬱竹正商討、打賭。
膽敢傷害檀煙的人都是他的敵人,更何況那人還想利用他?簡直就不自量力得可笑。
歐陽流霜輕嘆一聲:“你辦事我一向放心。只是既然檀煙的身份已經曝光,照國細作一定會調整策略。那你是不是應該給她找個更安全的地方?”
“現下這多事之秋,你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比我身邊安全?”辰風炎的眼神依舊淡漠,只是其中隱含的傲然,猶如刀鋒。
歐陽流霜聳了聳肩,笑道:“既然你都有主意,我就不瞎參合了。今天師父給我求了個差事,你猜猜是什麼?”
辰風炎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說起來,我們一衆兒時玩伴中,就你和我的身形最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