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琰嗤笑一聲,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好了好了,不鬧了。你們這兩天做了什麼啊,怎麼這個時辰了還在睡?”
“哦,小小印主這兩天很焦躁,印主爲了安撫它們,花了不少力氣。我嗎,嘿嘿,我負責陪印主玩、吃還有睡!”
“其實你真不用這麼一臉驕傲的……”譚琰默默地從歐陽流霜身邊飄過,走到牀邊,俯視着牀上捲成一團的印主,笑,“你說我就這麼把它帶走會怎麼樣?”
“會哭。”歐陽流霜無比嚴肅地站在譚琰身後,道。
“噗。”譚琰笑着伸手想要將印主抱起來,誰知她的手纔剛剛碰到印主的毛髮,就被突如其來的光鞭給狠狠打開。
手背立刻就起了一道紅腫的痕跡,隱隱有滲血的傾向。
譚琰倒抽一口冷氣,飛快將手縮回來,那神情,簡直就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一樣。
歐陽流霜沒想到自己一語成真,趕緊拉過譚琰的手,隨手就從牀頭的暗格中取出一瓶藥膏,不要錢一樣地挖了一大坨,在她的傷痕上塗抹開。
“這是……”
藥膏一碰到皮膚,那種火辣辣的痛感立刻就消失了,就好像從來不存在過一樣。這種神一般的速度。
要不是古代不可能提煉出激素,譚琰都要懷疑歐陽流霜是不是給自己用了什麼違禁藥品了,不過現在嘛……
“這玩意兒價值千金還是無價之寶?”能被歐陽流霜放在牀頭櫃中的,必定是什麼活死人肉白骨之類的藥吧?
“呃……”專心致志地給譚琰塗完藥之後,歐陽流霜纔回答,“這個,也差不多啦。不過送給你,能解毒的金瘡藥。”
譚琰抿了抿嘴,沒有接,而是問:“爲什麼印主對我的碰觸是這種反應?”
歐陽流霜的眉頭皺在一起:“你這幾天到底見了什麼人啊?感覺你身上的味道和以前不一樣了。”
譚琰挑眉:“味道?”
她將能夠吸引來車軲轆的香說了一遍,又將後來遇見異族馬隊身上裹了一個囧萌囧萌的漢子的毯子也說了一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不對勁。
歐陽流霜也弄不清楚,只好親自上手將印主從牀上提起來,雙手撐開它的眼睛,讓它看着譚琰。
譚琰被那雙眼白比瞳孔多的貓眼逗得直笑,問:“算了算了,就讓它睡着吧。等它主動醒過來再說。”
歐陽流霜無奈地將印主放回牀上,還細心地給它裹了一層被子,這才走到桌邊,倒了一杯茶給譚琰:“今天就是專程來接印主的?”
譚琰笑:“還有來看你的。”
“榮幸之至。”歐陽流霜頓了一下,問,“剛纔那個男人,是你的什麼人?”
譚琰不是那種會隨便帶人來祈天殿的人,更何況現在祈天殿裡有了印主和小小印主,對於這個地方,譚琰估計會比侍童更加珍視它。
譚琰皺眉思考了一下,帶着點遲疑道:“呃……應該,算是……我的,呃,陪嫁品?”
“什麼?”此言一出,歐陽流霜也被驚到了,“你還需要這樣一大宗陪嫁品?宋燁修給辰家的福利真好啊。”
“你沒聽到侍童說他是辰家人嗎?”譚琰翻了個白眼,說不定父親是讓流沙去認祖歸宗呢?
歐陽流霜搖了搖頭:“能夠進入這裡的,身上佔據上風的必定不是辰家的血統。”
“爲什麼?”譚琰好奇。
歐陽流霜拉着她坐下來,緩緩道:“你知不知道,遠古的神王並沒有我們想象中的權利那麼大。實際上真正掌握百姓生死的,是一文一武兩個人。”
譚琰眨眼,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歐陽流霜最喜歡的就是她這種略帶迷茫的神情,忍不住盪漾了一小下,然後才輕咳一聲,道:“呃,我想說的是,文的那個,流傳到後世就成了印主,而武的那個,則因爲有着太多的不確定性,在流傳的過程中,被分爲了不同的派系。”
譚琰有點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辰家就是武將的派系中,比較出名的那個?”
歐陽流霜點頭:“而且,因爲思想的不同,文武兩個陣營逐漸成了相互對立的兩個陣營。最初建造祈天殿的那位,根本就已經將辰家給排斥在外了。”
“那……”譚琰很想說,那流沙呢?
歐陽流霜道:“我敢打賭,那個流沙身上,一定帶着皇族或者乾脆就是國師的血統比較多!”
譚琰聽這種猜測聽得雲裡霧裡的,乾脆就將宋燁修所說的、關於流沙的身世和盤托出,然後用亮晶晶的小眼神盯着歐陽流霜。
譚琰的眼中,明明白白寫着幾個字:求解答!
歐陽流霜倒抽一口氣,捂着鼻子猛然擡頭,幾個呼吸間,才緩緩低下頭來,語調虛弱:“你別這樣看我……”
這樣看我的殺傷力真是太大了啊!你又不要我,就不要再勾引我了好麼!不然會出人命的啊……
譚琰雖然不太明白歐陽流霜爲什麼突然露出這種欲哭無淚的神情,但也聳了聳肩,示意自己一定注意。
歐陽流霜結合譚琰的說法,想了想,道:“我之前也瞭解了一點關於辰家女子的消息,沒理由同一個家族出來的,男女會有這麼大的差別。後來我從野史裡面,查到了一點資料。”
“野史?”
“嗯,雖然是野史,但是空穴不來風嘛,應該還是有一點參考價值的。野史上記載,辰家的女子,在成年之後,要接受一項極爲嚴酷的儀式,似乎和換血有關。至於換上的是誰的血,就不知道了。”
譚琰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辰家的女子可能換上了國師的血?不然流沙不可能會被祈天殿接受。是嗎?”
歐陽流霜遲疑了一下:“我也只是猜測。歷代國師留下的手札並沒有記載。”
譚琰卻已經一拍手,道:“只是猜測也足夠了!”
難怪宋燁修說起流沙的身世,並不是知無不言的樣子,原來還有這一層的原因在。
這樣說來,東國曆代的國師,和辰家的關係並不像是傳言中的那麼差,畢竟都願意給對方換血了……不過也有可能是辰家下了黑手?
不然爲什麼歷代國師的手札中竟然沒有這方面的記載呢?
但是譚琰並沒有和歐陽流霜就這個問題繼續討論下去,因爲就在這個時候,印主從牀上迷迷糊糊地下來了。
它剛剛睡醒,直覺空氣中有着一股子自己很不喜歡的味道,就想衝上去將人捆吧捆吧扔出去,一不留神,就從牀上一腳踩空,頭朝下栽倒在地。
“咚”的一聲,連低頭思考的譚琰都被驚動了。
譚琰快速回頭,就看見印主睜着眼睛,無比迷茫地擡頭看,那小眼神,就像在問“怎麼了?我怎麼在這裡”一樣的。
譚琰被萌得肝心脾肺腎都疼,剛想上去抱住自家兒子蹭蹭,就被歐陽流霜給拉住了:“印主狀態不對。”
譚琰這才發現,印主的眼神迷茫而空洞,並不像平時那樣,有着靈動的光。
簡直就像是還沒睡醒——或者,被催眠的樣子。
譚琰有些驚訝地看着歐陽流霜,問:“怎麼回事?我該怎麼辦?”
估計剛纔印主在睡夢中打的她那一下,也不是出於本心。
譚琰捂着手上還有些紅腫的印子,萬分後悔剛纔錯怪了
印主:嚶,我苦命的兒啊,怎麼睡個午覺也能被算計了呢?
歐陽流霜搖了搖頭,面上也是萬分困惑。
雖然他和印主很是投緣,但再怎麼投緣,歐陽流霜是人,而印主則是上古演變而來的生命,他們之間有着種族上的無限鴻溝,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做到心靈相通。
只是印主現在是這個樣子,譚琰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帶它回去,只好坐在這裡,和歐陽流霜有一句沒一句地聊着。
大約多了半個時辰,流沙和侍童從樓下上來,看見兩人愁眉不展地坐在一起,侍童又看了眼呆坐在毯子上的印主,忽然輕笑了一聲。
譚琰驟然起身,看着他的眼神亮晶晶的:“你知道我兒子是怎麼回事,對嗎?”
她怎麼忘了,祈天殿的侍童那可是相當變態的存在。
他們不僅要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還要精通外交、歷史、神魔等等亂七八糟在常人看來簡直就是匪夷所思的知識。
譚琰有時候調侃侍童,就會說:“有困難,找侍童。就算不知道怎麼解決,也能知道這個麻煩是怎麼來的。”
但是偏偏事情到了自己的身上,譚琰就忘了還有這麼個簡直可以算是終極大殺器的存在。
只是,面對譚琰的殷殷希望,侍童並沒有立刻給出回答,而是問:“你在身上擦了什麼?”
“前一天我身上有着能夠吸引車軲轆的香,但是後來被掩蓋掉了。出來之前我簡單地沐浴了一下,但是身上並沒有擦任何香。”
這段話已經向不少人解釋過了,所以譚琰說的那叫一個流暢。
侍童聽到這個回答,微笑着點了點頭,道:“我想我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可是他並沒有接續向譚琰解釋,而是彎下腰,抱着印主往樓下走去。
譚琰急了,就想上前攔住他,卻被侍童制止了:“你就在這裡,我把印主帶下去和小小印主放在一起,這有利於它恢復神智。我過一會兒上來找你。”
譚琰愣了一下,那句“恢復神智”怎麼聽怎麼不是什麼好詞,而且聽侍童的說法,似乎印主出現現在的狀態還和自己有關?
譚琰瞬間就有些慌了。
臥了個槽!不經意間傷害了自己關心的人神馬的,這也太悲劇了啊!
歐陽流霜皺着眉頭到譚琰邊上,遲疑了一下,道:“聽你說車軲轆,我可能想到了一個問題。”
“啊?”譚琰轉頭,覺得自己有些暈。
歐陽流霜咬了咬下脣,謹慎道:“車軲轆是一種寄生甲蟲,能夠感染牛羊,但是你知道嗎?它是所有寄生甲蟲中,既能使牲畜受到感染,又能在人身上存活的唯一品種。”
譚琰點了點頭,腦子一片灰濛,所以一時也反應不過來,爲什麼歐陽流霜要在這個時候跟她說這個。
見譚琰呆呆的樣子,歐陽流霜輕嘆一聲,伸手,握着譚琰的雙肩,低頭看着她的眼睛,道:“在最早的印主,我是說,比辰家那個祖先還要早之前,可能就是和這種東西共存的。你也知道,那個時候的印主,是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
譚琰這下子有點明白了,但還是難以置信:“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身上那個吸引車軲轆的香,引起了印主的異常?”
臥槽!還真是我啊……
譚琰只是小小地悲痛了一會兒,然後就怒火中燒:還想着曲露如果只是在爲辰風炎那個渣男爭風吃醋,而給自己下了個絆子,那她還能大度地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現在不一樣啊,不管曲露知不知道,她都傷害到了印主,而且還是通過譚琰自己,這讓譚琰怎麼都不能接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