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利益,以至於也沒有了什麼推廣的可能。所以必定只能侷限在某個已經沒有了任何後顧之憂的羣體中。
這對於社會的建設其實並沒有太大的好處。
要想得到洛未這樣的人的幫助,說實話,就跟從天而降一個彩票頭等獎砸在頭上的概率,是一樣的。
洛未本來見譚琰能夠這麼激靈地見風使舵,還是挺開心的,但是下一秒就看見譚琰若有所思地低下頭,那神情並不是他見慣了的讚賞或者仰慕,這讓他有些在意。
貓眼少年圍着譚琰還沒說兩句話,名字囧萌囧萌的好人就搶上樓來,見譚琰已經和洛未說上話了,開心地臉都紅了。
譚琰有些好奇地側頭:“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我幫了你們什麼呢?”
“你真的忘了啊?”好人有片刻的失望,但他的本性決定了他不可能失落太久,很快又擡起頭,笑容如陽光燦爛,“當年我們馬隊剛剛到東國皇城,那個時候還沒有城東聚集區……”
譚琰愣了一下,隨着他的講述,一些記憶碎片開始在她的腦海中閃現。
那些記憶並不是呆板的畫面,而是帶着人物動態的,感覺很真實。
譚琰皺起眉頭,這應該就是檀煙的記憶,但爲什麼她原先試了那麼多刺激檀煙的記憶的方法都沒有任何收穫,卻在這種情況下,“看”見了檀煙的過往呢?
大概是五六年前,檀煙剛剛作爲一名舞姬進入了落霄坊,那個時候檀煙還只是個十歲出頭的小女孩,即使天生麗質,也不至於到驚採絕豔的地步。
但是她又已經從影衛營中出來了,所以那兩年,是檀煙一生中,難得平靜的日子。
就在這樣的日子過了一年之後,一天,落霄坊中迎來了一羣特殊的客人。
來自西域諸國遊行商人組成的馬隊。
按理說,落霄坊這樣的地方,基本上是來者不拒——只要你能拿出足夠的銀子。
只是這一次來的人實在是太特殊了,特殊到即使是慕容榆都被震驚得一臉血。
因爲,被衆星拱月地帶進來看妹子跳舞的客人,它特麼是一匹馬啊!
一匹公馬,行走間肌肉流暢,雖然形體偏胖,而且看樣子才一歲半左右,顯得太過年輕了點,並不是非常引人注目。
十六個異族男女,分成兩隊,並排帶領着那匹棗紅色的高頭大馬施施然地從落霄坊的正門進來,然後一個身材爆好的異族女子將蒙面紗巾取下,神情驕傲地環顧四周。
這個時候正是六月,一年中最熱的月份,這些遺族人身上的布料少得可憐,再加上那先天的深邃容顏,這個女子的動作和形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
其中就包括了檀煙。
那天檀煙本來只是出來熟悉一下場地,因爲兩天後就是她第一次登臺演出,心裡不免有點緊張。
檀煙站在樓上,將落霄坊大廳的情況盡收眼底,自然沒有忽略那驕傲的異族少女眼底沒有掩藏好的緊張。
譚琰的視線落在被他們簇擁在中間的馬匹上。
眯着眼睛看了半天,檀煙微微笑了出來。
那棗紅色的皮毛之下,似乎還有星星點點的火紅色彩,而且那馬匹長長的耳朵中似乎藏着一些螺旋的角。
這些是火麒麟的徵象。
是了,能有什麼事,讓這樣一隊異族人馬,上演這樣的鬧劇呢?
他們是來尋求幫助的。
尋求那些能夠慧眼識珠並且又有一定勢力的人的幫助。
檀煙也顧不得熟悉場地了,下了樓就囑咐丫鬟將銀子和信物帶着給那馬隊的領頭人,讓他們到落霄坊的後門等
她。
之後的情況,就無比清楚了。
檀煙和鬱竹正打了商量,將這一隊風塵僕僕的馬隊暫時安排在城東,然後以他們爲中心,逐漸建立起了城東商業區。
也正是因爲這樣的一隊馬隊,東國從十年前開始,就源源不斷地得到足以和照國媲美的戰馬資源,甚至在某些時候,東國的戰馬質量還要比照國好上一點。
照國因爲地理環境的因素,盛產耐力好、體力驚人的戰馬,這曾經讓東國在兩國交戰中吃了不少虧。
可是這一隊異族馬隊弄來的馬匹,有着驚人的爆發力和震懾力,這恰好彌補了東國軍隊的不足。
所以對於這樣一隊馬隊,鬱竹正還是很重視的。
這也是爲什麼,明明是檀煙給馬隊找到的駐紮地,卻在十年間,都沒有辦法去聯繫他們的原因。
鬱竹正爲了防範檀煙,將馬隊和檀煙的聯繫方式給切斷了,並且安排了一個和檀煙不和的官員作爲他和馬隊的聯絡人。
十年過去,要不是馬隊中還剩下一兩個當年受到檀煙恩惠的人,並且那麼巧能在譚琰負氣跑出辰家的時候遇上她,譚琰可能就徹底失去了這一分助力了。
一想到這裡,譚琰就忍不住笑:“這就是緣分吶。”
誰知道一直都笑眯眯的好人卻在這個時候板起臉:“檀煙姑娘,你怎麼會翻牆出來呢?這樣多危險啊。”
譚琰回想起在辰家的憋屈經歷,長嘆了一聲,道:“啊,我以後不會了。”
以後不會了,如果辰風炎真的找到了足夠替代自己的人,那麼,她譚琰和辰風炎的糾纏,也就到此爲止了吧。
貓眼少年因爲晚了幾步,並沒有看到當時的場景,這個時候也插不上話,只好乖乖地呆在一邊,不說話。
洛未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了:“你和辰風炎的緣分還沒有斷。”
譚琰嘴角一抽,有氣無力地調侃道:“啊?國師大人,您覺得辰風炎那王八蛋還會比你家親親小徒弟好啊?”
洛未面上沒什麼表情:“你要是不幫辰風炎,你們兩個都會死。你要是幫他,可能兩個人只是受傷。”
譚琰眨了眨眼睛:“可是,你們一直說我要幫,要做什麼,要去找真相……但,誰都沒有真的在幫我啊!”
一想到這個她就鬱悶,這麼明顯的說一套做一套真的沒有問題嗎?
洛未看着譚琰,半晌,才問:“你希望他們怎麼幫你?”
譚琰愣了一下,很自然道:“起碼不能在我想要知道什麼的時候,支支吾吾什麼都不說吧。明明只要給我一個提示……”
“什麼叫‘提示’?”洛未打斷她,“如果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所經歷的、所知道的是不是真的,那麼你怎麼確定,你想要的‘提示’,到最後不會變成誤導?”
譚琰被問得張口結舌,一頭霧水的同時,隱隱心驚:“你……什麼意思啊?”
如果說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能夠讓宋燁修、鬱竹正、公主、辰家人甚至是洛未都覺得不真實的話,憑什麼他們覺得,她和辰風炎能夠把事情弄明白?
萬一他們失敗了呢?
洛未清楚地看見了譚琰面上的擔憂和隱隱的恐懼,他輕輕挑起嘴角,笑道:“害怕了?”
譚琰本來只是心底隱隱有一種冰冷的感覺,但被洛未這麼一說,那種未知的恐懼就像是瞬間被放大了一樣,她猛地打了個寒戰。
好人趕緊轉身從椅子上取了一條毯子,搭在譚琰的手邊,道:“你要是冷的話,就趕緊披着啊。不然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譚琰愣了一下,隨即皺眉,看着好人的神情有些
複雜。
就在好人以爲譚琰欲言又止地想要對他說什麼的時候,譚琰卻轉過頭去,看着洛未:“我不明白。”
就算是假的,她也想知道。
不管假的多麼精彩,總應該存在破綻,沒理由他們這些這麼聰明的人都找不到真相。
譚琰試着勸說他:“我想,你們一開始說不讓我知道你們所瞭解的那些東西,確實是爲了我好,但是你們在潛意識中就認爲我沒辦法從那些紛繁複雜的事情裡面理出線索。對不對?可是你看,你不告訴我,父親也不告訴我,誰都不會告訴我,那我不就兩眼一抓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洛未看着她,面上依舊沒什麼神情,但那樣子就是在告訴譚琰:繼續,我在聽。
譚琰深吸一口氣,心裡又有了點勇氣,接着道:“我覺得你們一開始就犯了個錯誤。首先,我沒有那麼沒用。不知道你們知不知道西北軍的暗衛,後來的那十個人,是我親自訓練出來的。還有,你們的故事,經過這麼多年之後,或許你們在陳述的同時,就能自己發現什麼線索,也不一定啊?”
洛未的眼神有些鬆動。
當年的事情太混亂也太糟糕,以至於他們拒絕任何形式上的回想當年。
但是當年是當年,當年的他們沒有實力、沒有能力甚至就連最基本的對墓葬羣的瞭解也不知道,不發生悲劇纔怪。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們每個人都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沒用的小鬼了,爲什麼卻還在抗拒和害怕?
到底,他們抗拒和害怕的,是那個混亂的年代,還是當年狼狽不堪、束手無策的自己?
譚琰見洛未終於肯正視自己了,不禁看着他,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緩緩笑了起來。
就知道啊,你們這羣裝逼犯,說什麼擔心我知道了當年更加混亂什麼的,分明就是面子問題嘛!
現在好了,老孃給你們找了這麼完美的理由,趕緊感激地跪倒在老孃的靴子邊上,高呼萬歲吧!
還不快快把那些該死的、被你們藏掖着的往事老老實實地說出來!
誰知道,洛未下一句話就把譚琰心中正叉腰仰天狂笑的小人擊倒在地:“這件事,最清楚的恐怕還是你父親。”
我勒個擦!
譚琰扶額:“我就是在他那裡得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纔來問你的。你不知道他有多麼抗拒當年……呃,我想問一下,當年最狼狽的人,難道是母親大人麼?”
不然譚琰實在想不明白,宋燁修爲什麼會那麼抗拒啊。
要說當年洛未雖然是他的頭號情敵,但看宋燁修的神情,分明就將洛未當成了自家女兒的救命稻草,根本不會去計較那點情債。
更何況,公主都已經和他在一起了,連孩子都生了,就算有什麼人對當年的感情有所不滿,怎麼看都應該是洛未而不是宋燁修啊。
所以,譚琰覺得,宋燁修對於當年的諱莫如深,一定隱藏着什麼更深的內幕。
就像他隨隨便便就能臨摹出皇宮底下的壁畫,隨身帶着描繪當年墓葬的卷軸一樣。
而且從魂穿到現在,譚琰直覺有什麼事情一直沒有理清楚,但是下意識地,她自己選擇避開它。
看來要找時間把自己的思路先給理清楚一遍啊。
洛未在譚琰說出這句話之後,就一直保持沉默,而譚琰則陷入自己的思緒中,並沒有接下去講,一時間空氣也有些凝重。
好人有些受不了這樣的氣氛,只好踟躕着開口道:“那個,國師,檀煙姑娘,你們是不是有什麼矛盾?”
譚琰率先回過神來,白了他一眼:“你希望我們有矛盾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