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主一臉無辜地看着譚琰,前爪縮在身前,對着譚琰,眨巴一下眼睛,再眨巴一下。
譚琰微微張開嘴巴,無聲地開合兩下,面對自家叛變的兒子,無奈,退開一步,道:“進來。”
辰風炎笑眯眯地走進去,不等譚琰冷着臉開口,就先說道:“剛纔我忘了說,西北出事了。”
譚琰皺眉:“說。”
辰風炎見她還是怒氣衝衝的模樣,也有些愧疚,但想想自己現在在她心中的形象,決定要是不要上前撩撥她。
於是,辰風炎將印主還給她,規規矩矩地坐下,道:“宋燁修暗示照國要和東國和談,同時杜浩平被降職,原先的貴族俘虜被盡數放回。但是,就在兩天前,那些俘虜被發現死在房間裡,全身的血都被放幹。”
譚琰第一時間聯想到了吸血鬼,然後又唾棄自己被西方文化扭曲了的思想,道:“那兩天前的晚上,沒有任何人看到軍營有什麼不對勁嗎?”
“根據廉成歷的說法,沒有。”
譚琰皺眉:“那些俘虜總共有多少人?”
“六十四人。”
“住在一起?”
“對。”辰風炎點頭,因爲這一塊他原本沒打算讓譚琰插手,譚琰對此感到陌生也是應該的,於是就解釋道,“他們回來之後,廉成歷按照規定,將他們安排在眷屬的院落。那裡的防守雖然沒那麼強,但夜間巡邏並沒有放鬆。相對而言,白天要比晚上容易下手。”
“仵作驗屍說他們是在夜間的時候死亡?”譚琰皺眉,“那有沒有可能,有人在白天的時候用了什麼手段,讓他們沒辦法反抗地只能看着自己流血,然後到晚上的時候,才過度失血而亡呢?”
辰風炎搖頭:“收集貴族的血液,是辰家祖先在祭祀之前的準備。”
譚琰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原來你跟我說這些,還是離不了你們辰家。”
辰風炎見譚琰原本有些軟化的態度又變得尖銳起來,也着急:“我不是這個意思。”
譚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道:“辰風炎,你知不知道,你讓我不敢相信你了。”
這下換成辰風炎呆住了。
譚琰這麼說,是不是表示,早些時候,她是全心全意信任着他的?是不是有那麼一段時間,他辰風炎在譚琰的心中,是無人可以取代的?
印主實在看不過辰風炎的傻樣,主動將吸引火力的任務扛到了肩上:“辰家的祭祀一旦出現,我一定會逃走的!”
譚琰果然扭頭瞪它:“說什麼蠢話!”
她要成功進入皇宮、周旋在鬱竹正、辰風炎以及宋燁修之間的籌碼,一是檀煙本來的身份,第二就是印主了。
結果這傢伙想要給她來個臨陣脫逃?信不信她把它的毛給扒光!
印主抖了下毛,慢條斯理道:“辰家真正的墓葬羣一定出了什麼問題,纔會讓西北的那個那麼躁動。所以你們要是不快點解決這邊的問題,我是一定要走的。”
“因爲辰家的墓葬羣中有着印主的祖先,要想壓制住它,最有效的辦法就是讓現在的印主去拼命。”辰風炎不等譚琰開口問,解釋道。
譚琰看了他一眼,皺眉:“這邊,有什麼事?”
辰風炎輕嘆一聲,有些嘲諷也有些無奈:“辰家有一本只有家主才能看的圖譜。上面記載了辰家千百年來所有不能被世人所知的事情。”
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譚琰立刻就想到了長明燈中的人皮。
辰風炎見她幾乎都要把毛豎起來、隨時要跟人戰鬥的摸樣,更加無奈了:“裡面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不好的,只是公開了對一般民衆沒什麼用
,反而還會引起民衆恐慌而已。”
譚琰挑眉:“比如說?”
“比如說這次吸血事件。”辰風炎輕嘆一口氣,道,“那些貴族子弟會有這樣的結局,未必就不在他們的長輩和家族的預料之中。就連我這個戴罪之身都得到消息了,他們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但京城到現在還這麼安靜,你說是爲什麼?”
因爲那些世家大族們不關心。
“他們是誘餌,還是失食物?”譚琰開始擔心了。
“都有。”
“那我們該怎麼辦?”譚琰抱着印主,她可不想讓自己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小傢伙去拼命。
看這一身流光水滑的毛,看着軟綿綿的肉墊子,看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哪一點像可以去拼命的模樣啊。
“成親。”辰風炎這次回答得是又快又斬釘截鐵。
譚琰皺眉:“我不知道在你眼裡婚姻代表着什麼,如果你只是想要得到‘檀煙’的話,暗衛那邊有大把的替身。聽話好用又能幹。何必來我這裡找不痛快?”
辰風炎清楚地聽出了譚琰話語中的諷刺意味,這要放在以前,他就算不生氣,也不會多麼愉快。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譚琰喜歡他,這些話聽起來就帶上了吃醋的味道——既然我譚琰在你心裡不是獨一無二的,那你找誰又有什麼區別?
這其中的意味,譚琰可能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但被辰風炎捕捉到了,主動權也就在這一來一往中,被他握在了手裡。
“我不會去找別人的。”
他看着譚琰,沒有別的的動作,但那雙黝黑深沉帶着點魔性的眼睛就這麼深深地看着她,就已經夠讓人招架不住了。
所以,即使他並沒有說原因,譚琰竟然毫無原則地動搖了。
臥槽!這個男人是妖精啊!
譚琰內心默默淚目,扭開視線,撐着最後一絲傲氣,問:“理由。”
辰風炎抿了抿嘴角,道:“辰家圖譜中記載的最近一次和墓葬羣有關的事情,是一百五十年前墓葬羣動盪,造成京城大量傷亡。但當時辰家一對剛剛成親的新人,在所有人注意到這一動盪的源頭前,終止了這次動盪,這才保全了辰家。”
譚琰剛剛有些雀躍的心頓時冷了下來。
說來說去,還是因爲辰家!
“而最早的關於那巫師的記載,是她和印主成親後不久,就被活生生獻祭給印主。我想,如果能儘量模擬出當時的場景,成功的可能會高一點。”
譚琰嗤笑一聲,看着辰風炎,道:“所以,要做這件事,危險性還是很大的。”
她慢慢逼近他,眼神銳利而冷漠:“你你、憑什麼覺得,我,會爲了你,去拼命?”
辰風炎看着她,笑意清淺而溫柔:“生不同裘死同穴,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譚琰眨了眨眼,只覺得耳邊迴響着一陣又一陣的轟鳴,什麼都聽不清了。
見譚琰滿臉通紅的呆滯模樣,辰風炎微微挑起嘴角,上期探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臉頰,果然,觸手是一片滾燙。
他笑了笑,道:“你果然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譚琰這纔回過神來,“啪”,一巴掌拍開他的手,皺眉:“別胡說八道。”
辰風炎也不介意,只是更加靠近譚琰,道:“鬱竹正似乎也知道了這個圖譜的事情,再加上我懷疑這次辰家墓羣之所以會產生動盪,跟皇家的作爲不無關係。”
譚琰畢竟沒有被感情衝昏頭腦,聽辰風炎這麼說,皺眉問道:“他皇家惹出來的麻煩,反倒叫你們這些受害者去解決?辰家不是這種任人欺辱的類型吧。”
“
當然不是,只是皇家對於這件事,確實無能爲力。”
“那你要是死在墓葬羣裡,辰家是那個最大的受益人?”譚琰眯起眼睛,“這樣算來,東國皇家欠了他們一大筆人情呢。”
辰風炎看着譚琰,眼神寵溺又無奈:“你在心疼我?”
譚琰嗤笑一聲,避開眼神接觸,頗有點色厲內荏的感覺:“我只是擔心我自己。你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我還能安然離開?”
辰風炎聽見她說的那句“離開”,眼神微微一暗,隨即道:“你同意我們成親了?”
“做戲吧。”譚琰道,“我不想自己的婚姻是在多方面的逼迫下完成的。反正,我們又不是沒有假成親過。”
辰風炎回想起那次出征之前兩人身上的喜服,面上帶了點惆悵:“要是那次就是真的……”
“別得寸進尺。”譚琰出聲打斷他的感慨,想了想,問,“你和那林兒是什麼關係?”
辰風炎見她的神色不像是吃醋,而是全然的嚴肅,那是兩人在談公事的時候,譚琰會出現的表情。
他想了想,道:“在我小的時候,她是少數幾個偷偷接近我、給我帶外面的小零食小玩意的下人。”
“那其他人呢?”
辰風炎的面上閃過一絲黯然:“都死了。”
譚琰咬住下脣,看着辰風炎,有一個大膽的猜測冒了出來:“你有沒有想過,爲什麼單單就林兒活了下來?”
辰風炎從來都是一個聰明人,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林兒,只是自從她因爲自己的緣故被強暴之後,他對她的愧疚之情就佔了上風,自然不可能再去探究什麼。
見辰風炎神情不愉,譚琰決定把自己昨天晚上在辰家祖祠中看到的一切都告訴他,末了,還特意提到了林兒對辰舟的態度。
辰風炎聽完,沉默不語,面色平靜,看不出在想什麼。
“我聽說密道只有一個入口,還是在林兒的房間裡。你有沒有想過,你爲自己做的暗道或者別的什麼設施,被用來給他人做嫁衣了。”
即使辰風炎並不怎麼回到辰家,譚琰不相信,以辰風炎的謹慎和敏銳,會察覺不出辰家有人在利用他留下的東西。
辰風炎低下頭,輕笑了一聲:“其實你一開始的重點在長明燈上,只是在對我描述的時候,重點變成了林兒。譚琰,說我不在乎她那不可能。但要說我有多在乎她,也不可能。你懂嗎?”
譚琰在那一瞬間,覺得自己的境界真是低到了一定程度了。
不管林兒以前對辰風炎來說代表着什麼,現在對辰風炎影響最大的人,是她,譚琰。
她在這裡憂心忡忡地擔心、甚至含着點陰暗的心思揣測人心,在辰風炎看來,就帶上了庸人自擾的可笑和憐惜。
譚琰長出一口氣:“好吧。你能解釋一下,他們究竟在幹什麼嗎?”
辰風炎想了想,拉着譚琰的手,全然不顧印主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辰風炎竟敢就這麼把自己這個媒人扔下譚琰的懷抱!簡直就是赤裸裸的過河拆橋!不可原諒!媽媽你快教訓他啊!
譚琰明顯被美色所迷,只是看了眼印主,就把視線集中到辰風炎身上。
辰風炎滿意地微笑,神情更加柔和,甚至帶上了些蠱惑的味道:“辰家的四十歲死亡的詛咒,並不是沒有帶來任何好處。”
“你說那些人皮是辰家死掉的那些男丁的?”
譚琰忍着噁心,回想着當時看見的場景,人皮上的毛髮並沒有被處理掉,所以譚琰還能看見,蒼青色的頭髮以及鬍鬚。
但是那種顏色,是古代四十歲的人應該有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