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後,我聽聞:
與此同時。
雨林深處的另一個角落。
楊烈狂齜牙咧嘴地盤踞於一棵巨大的喬木上,怒火中燒地注視着樹木下方兩個緊握激光槍,朝四處搖轉腦袋搜尋目標、步步靠近他所處的大樹的仿真機器人。
望見兩個機器人已經越來越近,楊烈狂等不及他們走到樹下,眼睛中便已經閃起憤怒的精光,怒吼着從樹上飛撲而下,不偏不倚地騎在其中一個機器人的頭上,再狠狠地將已經被壓倒在地的機器人頭向後掰去,直接將他的機器頭連着各式各樣的電線一同拔根而起,再不屑地向另一名機器人直甩而去。
巨大的衝擊力使該投擲物接近機器人的速度極度迅猛,那個機器人完全來不及躲避就被狠狠砸中面部,猝不及防地後退好幾步,但放在護圈外的食指卻緊急地扣動扳機,連續隨意掃射,試圖用大面積填充槍林彈雨的方式攻擊到楊烈狂,但卻被速度快得驚人的楊烈狂,用滾翻和側手翻等戰術動作全然規避。
而當機器人回過神來,再次舉起手中的激光槍正式認真瞄準楊烈狂時,楊烈狂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他飛躍而去,當機器人還沒來得及按下扳機,他手中的武器便被楊烈狂的雙重飛膝踢到天空中,緊隨飛膝而上的是一記騰空鞭腿。
楊烈狂在將機器人放倒後直接狠狠踏上他胸口的防爆甲,低下身子虎吼一聲,舉起拳頭一記又一記、猛烈迅速地砸在機器人的面部,直到機器人整個臉皆已完全變形,漏出各式各樣的電線,自己的手無比疼痛爲止。
忽然,楊烈狂感受到身後有陣呼嘯的猛風向自己襲來,警覺的本能讓他轉身便騰空向後飛起一腿,再凌空躍起朝神秘人的肩上一肘砸去,接着再往其胸口的防爆甲上頂上一膝,接上一套組合腿法,最後用上勾拳朝對方的下巴砸去,使從暗處偷襲之人立刻防禦不過,體力不支,栽倒在地。
定睛一看,那名偷襲者也是南山軍人,但從體型方面判斷,對方並非猛漢和肌肉男的類型,而是個或許本來便十分擅長從後方偷襲的、小巧敏捷的女戰士。
她的戰鬥褲側面彆着一把柄上帶有褐紅色茉莉花的激光匕首,身上挎着一把同樣別有褐色茉莉花的高精度激光狙,一把激光手槍穿在身體左側的武裝槍套中,另一把副武器本應拿在手中,但卻由於楊烈狂的攻擊而脫了手,掉落於身體一旁。
貌似是傷得有些嚴重,這名南山女兵一動不動地癱在地上,雙眼緊閉,沒了聲響。
但楊烈狂卻得意地舉起激光突擊槍,踩一腳已經殘破不堪的機器人,再驕傲無比地向毫無生息的南山戰士走去,如同一個認定自我必將取得勝利的人,正對完全不如自己的庸人耀武揚威,只聽他洋洋自得地嚷道:
“小樣,還想在背後偷襲老子,你他媽知不知道老子是個多厲害的人啊?在老子這種強者面前,你就是個渣滓,遇見老子這麼強的人,你也只有乖乖等着被碾碎的份……”
但令人震驚的事發生了。
還沒等楊烈狂的話落下尾音,也沒等他走到南山女兵的身邊,躺在地上的女兵忽然間猛地睜開眼睛,反手從武裝帶上拔出激光手槍,雙手呈標準的握槍姿勢扣動扳機,槍口對準楊烈狂的胸口震動數下,藍色的空包激光射向楊烈狂的胸膛,被空包光多次擊中的楊烈狂表情抽搐,似乎有些痛苦。
回過神來的楊烈狂望着身體周邊繚繞的黃色煙霧,既是無比詫異,又憤怒至極,再看一眼即使使詐也面不改色,只是從地上淡然站起,將武器插入腰間,不僅逃過一劫還反殺成功的南山女兵,楊烈狂的怒氣無法剋制地爆發而出,大步走上前去一把揪住南山女兵的衣領,咄咄逼人地威脅道:
“你讓老子成爲了禍害全連的人是吧,不敢跟老子鬥就玩陰的是吧?好啊,這次算你贏,老子記住你了,下次遇到你的時候,你必死無疑,死後還要被老子踩兩腳。”
“哦,是嗎?還真是抱歉,那不叫陰,而是叫‘兵不厭詐’哦。不過,這位先生,有沒有繼續和我戰鬥的機會,那可要看你造化啦。”
被揪住衣領的南山女兵臉上毫無畏懼之色,而是淡然鎮定地擺出笑意,接上處於極度暴躁狀態的楊烈狂的話語,夾帶輕蔑與嘲笑的語言中帶着強烈的暗示,更是有不用言喻方可明白的冷森,但與我碰到的南山士兵不同的是,面對楊烈狂的這名女兵沒有使用普通話翻譯器,而是直接從嘴巴里吐出標準的普通話。
“沒有機會?你是在瞧不起老子?”
聽到這句話的楊烈狂更是怒氣沖天,他瞬間有感到自己高高在上的自尊心被扔在地上踐踏蹂躪,也覺得自己無敵的形象直接支離破碎,更是覺得有被眼前這個弱小的女子羞辱到,這讓平時連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皆會爆炸的他,怎能嚥下這口氣?
他抓住女兵衣領的手更加用力,目露彷彿能夠將人吞噬的兇光,如若不是還有僅存僅剩的一絲理智,也記得自己是一名士兵,他很可能會把女兵像小雞那樣提起來,再狠狠砸落到地上,將其痛揍一頓,直至對方徹底服服帖帖地跪在地上喊他爲爺爲止。
但儘管空氣中的火藥味已然這麼濃烈,如同踩到地雷那樣隨時隨地會一觸即發,彷彿就算只是輕聲呼吸也有可能引爆火藥桶,但女兵卻仍然沒有一點害怕和驚恐的模樣,也沒有使勁掙扎,只是對上他如同銅鈴般的雙眼射出來的憤怒的目光,繼而擺出冷酷的笑靨,用刻意夾帶南山詞的普通話開口,語調中嘲諷與鄙夷之意盡顯:
“不是瞧不起你哦。而只是因爲只會幹架而不帶腦子的你,在實戰考覈中,已經被淘汰了呀?”
此時此刻的楊烈狂已完全被激怒,覺得自己一個大老爺們被侮辱成這樣,實在是過意不去,必須按他往日的做事風格,不管如何都要將眼前這個“不知好歹”、“不知自己幾斤幾兩”、“在最強的面前還沒有分寸”的南山女兵痛揍一頓,讓她嚐嚐自己的厲害,直至對方哭着求饒道歉!
但還沒等他開始濫用武力,意味將會把他傳送回起點的藍色光線朝他照來,打在他的高科技迷彩鋼盔上,使他不甘地怒瞪着南山女兵,但精神有些恍惚,行爲意外地暴躁,原地抓狂地瘋狂咆哮。
但抓狂和發怒皆無濟於事,一秒後,綠色植被茂密、白色霧氣繚繞的雨林中,僅剩下女兵一人端着佩戴茉莉的高精度激光狙,嘴角向上勾起。
不過,身爲演戲中的獵人的她極速反應過來自己仍處戰場,意識到自己和戰友仍有任務需要完成,並非抓着一個在她眼裡完全沒長腦子的傢伙便得意忘形。她和她戰友的任務,便是通過模擬戰鬥,將所有不合格的糟粕剔除出去,只留下最尖銳的精英。
南山女兵抱着激光狙,步履如飛得如同龍捲風那般,於最輕聲踮地的同時極速奔馳一段不小的距離,忽然望見一個迷彩身影從河流對岸的林間緩慢地穿過後,女兵靈敏地收住腳步,凝聲靜氣,躲到鋪滿植被的大石頭後,意念讓高科技外衣化作與山地同樣的顏色,瞬間融入枝繁葉茂的雨林中,同時已經將槍架好,斜着伸出去的槍口和斜側四十五度的瞄準鏡裡,一名特編士兵正在奔跑、卻有些體力不支,雙腿微微打抖的影像被放大數倍,而瞄準鏡中的藍色電子準心,則是緊緊鎖住他鋼盔下的腦殼。
“對於殘障人士而言,你跑得很快,但對精英來說還是慢了些,和你的連隊說再見吧?退伍之後記得多用藥浴包泡腳哦!”
女兵目不轉睛地眼抵瞄準鏡,陰冷地說完這段話後,手指不留情地按下扳機,一條空包藍色射線從槍口中向那名士兵的太陽穴射去,士兵吃痛後直接朝一旁倒去,黃色的煙霧從士兵的頭盔上升起,將周遭殘忍地包圍起來,士兵則是無力迴天地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等待一道藍光從天空中將他帶回出發地。
以他目前的情況,他顯然無法承受逃命般如此強度的奔襲,之所以頑強地堅持到現在,還沒有放棄這次演習,或許只是礙於顏面不願直說自己的軟弱,以免被別人認爲他是不肯前行的弱者,給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對岸的女兵在完成精確射擊後,則是冷酷地匍匐在原地,鎮定自若地聽着耳麥中南山士兵們的不斷彙報。
“報告1號,殲滅一人!”
“呼叫1號,呼叫1號,我們的四人組殲滅敵方二人!”
“呼叫1號,抱歉,十分抱歉,我們這個四人組都陣亡了。”
“……”
聽着這些對女兵來說時好時壞的消息,女兵面無表情地撫弄兩下耳麥,用意念將心中想表達的東西隔空傳遞至每個南山士兵的接收器裡,傳到每個南山士兵的心中:
這裡是林茉莉。還記得成爲南山軍人時,必須舉起拳頭宣誓的誓言嗎。我願在此,再度與大家重溫。——我們南山人自古以來性子溫和,我們的南山語聽上去儒雅隨和,我們向來追求最簡單的自主與本就屬於我們的和平,我們從不率先惹是生非。但總有些無知無畏的人,認爲這是沒有勇氣的表現,是可以任由他人攆在後面打壓欺凌的表現!身爲一名對南山忠誠的勇士,讓我們用行動告訴所有人,我們南山的勇士,不是玻璃瓶,不是懦弱者,如有需要,我們敢於戰鬥,敢於廝殺,只爲南山的光榮!
“加把勁,在迷彩的兵面前,也要證明我們的勇氣。”
林茉莉平靜地在結尾處補充道,接收到訊息的南山戰士們彷彿打了雞血般,更勇猛地朝前奔跑或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