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一角
2006年8月2日下午15點00分
月書白和樂苗坐在審訊室等待即將到來的徐偉泰，審訊室的外邊則站滿了人，大家都在等待月書白和樂苗這兩個審訊專家難得的一起審訊。由於平時偵破案件的複雜，所需要的審訊的人也很多，所以月書白和樂苗一般都是各自分工。自從月書白出師之後，隨着特案組的工作越來越忙，案件也越來越複雜，這樣的場面就連特案組內部人員都很少見到了。
徐偉泰肯交代問題讓整個案件瞬間明朗了起來，這也讓所有案件偵辦人員變得興奮起來，都非常期待的想知道徐偉泰會爆出什麼驚天內幕，就連周書記也放下手頭的工作來到這裡觀看這次的審訊工作。
周書記這時候對白麗秋說道“中午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對於行刺徐偉泰的那個人一定要做好調查，如果確認爲楊槐安指使的，那麼就一定要找出這個渠道，看看是誰這麼大的膽子，在檢察院的看守所胡作非爲。”白麗秋點點頭向周書記保證到“周書記您放心，說實話，我們之前也沒有想到會發生這麼大的事情。今天我們也只是來看看徐偉泰的情況，要不是書白及時的發現情況不對馬上告訴了李晴和孫強同志，後果不堪設想。”說完之後白麗秋轉頭問李晴“李晴，月書白到底是怎麼發現有人要行刺徐偉泰的？他到底跟你和強子說了什麼？”李晴笑了笑說道“其實書白也沒有發現情況不對，他當時只是讓我和強子到徐偉泰的身邊晃悠一下，這樣可以給徐偉泰施加壓力，因爲徐偉泰認識我和強子，這樣可以讓他變得緊張，會猜測我們來的目的，從而心神不寧，等我們提審的時候可以有一些心理上的優勢。”白麗秋苦笑的說道“嗨，我還真當書白神了呢，打眼一看就知道有人要行刺徐偉泰呢。”這時候所有人都跟着笑了起來，就連周書記都露出了笑容。周書記對在場的人說道“有時候運氣也是留給認真負責的同志的。”
這個時候徐偉泰被帶進了審訊室，審訊室外也瞬間安靜了下來，大家的表情也認真了起來。月書白和樂苗則表現的異常輕鬆，等徐偉泰坐到審訊椅上之後，月書白麪帶微笑的走到他的面前，掏出煙遞給徐偉泰說“來一根嗎？”徐偉泰閃過一絲猶豫，不過還是接過了煙，自從被帶到看守所，他也是一直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月書白給他點上煙之後說“你不用緊張，既然你已經準備要交代，我們就會按照坦白從寬的原則來對待你，只要不違反我們的原則，在人性化的基礎上滿足你的一些基本要求，例如生活上。”徐偉泰吸了一口煙之後點點頭，用略微顫抖的聲音說“我明白，我一定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們。”月書白看到徐偉泰的樣子問“中午沒有休息？我看你狀態不是很好啊，是不是還在想中午那個想要害你的人？”徐偉泰閉了一下眼說“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楊槐安那個王八蛋，他現在一定在找退路，不知道我活着的消息有沒有傳到他的耳朵裡，如果他現在已經知道了我的情況，估計就會跑路了，你們最好馬上抓他回來。”月書白點點頭說“放心，消息我們一直封鎖着，楊槐安現在一定也非常着急想知道你的情況。不過就算他知道了也沒關係，對他的監控我們早就已經開始了，他跑不了。”
徐偉泰點點頭重複的說着“那就好，那就好。。。”說完之後好像想到了什麼接着問“你是月書白組長？”月書白笑着問“你知道我？”徐偉泰苦笑着搖搖頭說“當然知道，說實話我早就想到會有這一天，我平時做的都是見不得人的事，肯定要想辦法瞭解一些你們公安部門的信息。你們特案組的人我都很熟悉，這位就是副組長樂苗吧？還有李晴，孫強，孫彤，劉彥，王奇偉，對了，今年還剛來了一個叫楊潔的對嗎？”月書白點點頭笑着說“不錯，瞭解的很準確。”徐偉泰點點頭說“那好吧，我也不浪費你們的時間了，月組長，您請坐，我現在就告訴你們。”
周書記在審訊室外說道“名氣還真是不小啊，我們公檢法的任何一名工作人員，都應該做到這一點。讓犯罪分子都知道，我們的執法人員的厲害。”白麗秋在旁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徐偉泰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們現在最關心的是什麼，我就先說楊槐安的事情。我和他是在1997年認識的，那時候他剛剛步入所謂的仕途，不過似乎並不是那麼順利。可能是工作不順導致的心情不好，有一天他一個人在一家燒烤攤喝悶酒，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就和我手底下的一個小弟起了衝突。等我趕到那裡的時候他已經被我那個小弟打的趴在地上了，不過讓我有些好奇的是這個人雖然已經被我們打的遍體鱗傷，但是卻一聲不吭，更不用說求饒了。於是我有些奇怪，就讓手下的人把他扶起來，想看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聊了幾句才之後他是當時市**的一個小科員，雖然只是一個小科員，但是我們在外邊混的人一般都不太敢得罪**的工作人員。我不想把事情鬧大，於是說了幾句軟話，想要息事寧人。可是楊槐安卻並不在意捱了打，看着我們幾個人說他就需要我們這樣的人來幫他處理一些事情，等他以後升官發財了絕對讓我們也一起飛黃騰達。我當時並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說實話看到這麼一個窩囊廢說出這樣的話我都感覺很可笑，但是這件事也就算過去了，我也滿口答應說以後一起發財，畢竟**裡的人不能得罪。”
徐偉泰又拿出一支菸點上，吸了一口繼續說“後來我們時不時的出來一塊喝點酒，偶爾也幫他處理一些小事情。其實那也不算是幫他，應該是有些領導找他幫忙，我們把事情辦完了，他去找領導邀功而已。不過當時我沒有想到的是，每一次處理這些事情，我都能得到一些報酬。所以我就問他到底是在給誰辦事，他卻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對我說以後我就知道了，其實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上邊的人是誰。”
月書白聽到這裡問“你所說的那些小事情，具體一點。”徐偉泰回想了一下說“那個時候都不是些大事，很多事情我也記不清楚了，大部分時候我們只是恐嚇一下，連架基本上都沒怎麼打過。”月書白點點頭說“好，繼續說吧。”
徐偉泰繼續說道“就這樣一直到了2002年，那一年他已經升任市**辦公廳副主任，也是從那個時候起我們幫他處理的事情也越來越麻煩。因爲在那個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要舉報他了，有的是自己的同事，有的是他在一些地方處理事情處理的不當受害的老百姓，單位的人都是他自己處理，而老百姓則都是交給我們處理，方法基本上就是恐嚇，威脅，綁架，讓那些想要上訪或者舉報他的人沒有機會，或者不敢動歪心思。可是到了2004年他當上了辦公廳的主任之後，事情就完全不是之前的性質了。他先是讓我成立了公司，基本上所有的手續都是他打招呼審批通過的。而我們的第一筆業務就和之前我們做的事情不一樣。”
月書白問“有什麼不一樣，是什麼業務？”徐偉泰回答“他找到我和我說想要讓兩個人徹底消失。我問他怎麼回事，他對我說在翠山區那一帶的開發是他具體負責的項目，而開發公司就是他和招標辦的人打招呼才中標進場的。當時的賠償款定的特別低，很多老年人種的地被佔了，房子也被佔了，結果最後沒有地方住，給的賠償款也不夠買新房子的。後來村民就到開發商那裡去鬧事，楊槐安當時正好在那裡檢查，碰到這種事他當時就打電話叫來一夥人要把村民轟出去。村民當時的情緒也很激動，結果就是有三名村民死亡。開發商爲了息事寧人拿出了一部分錢作爲賠償給了那三戶人家，有兩戶拿了錢保證不在鬧事。可偏偏有一戶就是不同意，非要到法院打官司告開發商，還說要把他楊槐安也一起告了。所以楊槐安告訴我一定要讓那一戶剩下的兩個人徹底消失。後來我們就把那兩個人給做掉了，現在還埋在那片工地的下面。”
月書白問徐偉泰“那是你第一次殺人嗎？”徐偉泰點點頭說“是，之前我雖然一直在地方上打架鬥毆，但是殺人卻是第一次。當時心裡很害怕，不過時間長了一直沒出事，我也漸漸地放心了。後來這樣的事情越來越多，還有一次。。”月書白這時候打斷了徐偉泰的話說“那些事情會有人來找你詢問的，先說說你們這次做的事情吧，就是李志新，於明麗他們夫婦的事情。”
徐偉泰點點頭，又從月書白放在他面前的煙盒中抽出一支菸，然後看了月書白一眼。看到月書白沒有不悅，於是點上後說“其實從那次之後，楊槐安的膽子越來越大，做事也越來越瘋狂。有時候我和他在一起都感覺到很害怕。今年剛過完年的時候，有一天楊槐安找我一起喝酒。喝酒的時候他對我說這個李志新越來越麻煩，天天給他做思想工作，告訴他什麼立黨爲公，執政爲民的一些大話。還告誡他改革開放的成果來之不易，讓他不要玩火**。楊槐安根本就瞧不上李志新，他不止一次的和我說過，像是李志新這樣兜比臉乾淨的傢伙，就是看着自己眼紅，遲早做了他。李志新這個人我是知道的，他是楊槐安的大學同學，本來兩個人的關係一直很好，可是後來李志新發現楊槐安做事沒有原則，就經常開導楊槐安，不想讓他越走越偏。有一次兩個人在一起吃飯，本來聊得好好地，可後來兩個人都喝了酒之後不知道爲什麼吵起來了。我記得李志新臨走的時候告訴楊槐安讓他儘早收手，不然他就要到反貪局舉報楊槐安。等李志新離開之後楊槐安盯着李志新離開的方向惡狠狠的說‘這傢伙說到做到，看來必須除掉他了。’我當時就不同意，告訴楊槐安謀殺**官員，和我們之前害的那些小人物可不一樣，到時候領導一定會非常重視，真要是查起來，我這幫弟兄都跑不了。楊槐安則無所謂的對我說‘想點辦法，可以找別人做嘛，只要別查到我們身上就行了。’後來你們抓住了那個叫外科醫生的殺手，後邊的事情應該都清楚了吧。”
月書白和樂苗走出了審訊室，和周書記打了個招呼。之後月書白叫過楊潔來說道“現在你進去繼續審問，問清楚這幾年徐偉泰所做的所有違法犯罪的活動，注意，是所有的，不單單是和楊槐安有關的事情。”楊潔拍了拍胸脯說“放心吧，等待你徒弟的好消息吧。”說完走進了審訊室。
周書記這時候說“我還有一點時間，到辦公室說說你們的計劃吧。”來到辦公室坐下之後月書白說“現在已經具備抓捕楊槐安的條件了，僅僅是徐偉泰參與的事情就已經夠他喝一壺的了。”白麗秋這時候接着說“沒錯，楊槐安雖然只是市**辦公廳的主任，但是也算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了。如果他通過一些渠道得知了徐偉泰現在不但沒有死，而且還已經全部交代的情況。那麼他隨時有可能出逃，我們能夠控制機場、碼頭這樣的交通站，但是楊槐安要是逃跑，那麼肯定有我們想不到的地方。爲了以防萬一，我建議立即抓捕楊槐安。”
周書記沉着臉點了點頭說“那好，你們馬上起草報告，到時候報給我批准。不過在報告沒有批下來的這段時間，你們不能擅自行動，一定要按程序辦事。”
過了一會周書記突然說“現在所有的刑事犯罪都已經查清楚了，剩下的都屬於職務犯罪。特案組的任務也就結束了，書白，你們可以休息了，回公安局報道了。”聽到這裡所有人都感到驚訝，就連月書白都詫異的擡頭看向了周書記。白麗秋這時候急忙說到“周書記，現在案件可到了最關鍵的時候，楊槐安身上還有很多秘密，到時候審訊工作還要讓書白和樂苗幫忙呢。”周書記笑了笑說“這本來就是你們檢察院的事情，特案組來到這裡只是協助，現在刑事部分結束，剩下的事情即使公安局都不應該過度的深入瞭解，我們還是要按章程辦事嘛。你的意見呢？月書白同志。”月書白聽到周書記的話之後感覺合情合理，於是點點頭說“周書記說的有道理，剩下的事情我們公安部門是無權過問的，我們服從組織安排。”
本來月書白等人在會議結束之後便要離開，但是由於白麗秋的堅持，還是在檢察院的食堂與一起辦案的檢察院同志吃了一頓飯。白麗秋雖然是個女同志，不過酒量卻大得驚人，舉起手中的第四杯白酒說“書白，樂苗，還有特案組的所有同志，我代表反貪局偵查處感謝這幾天你們的幫助。說實話，我是真不想讓你們走，這裡不光是感情原因。你們參與這起案件，基本上所有的工作都是你們做的，我們反貪局反而成爲了協助的一方，而最後案子破了，功勞卻記在我們的頭上。”月書白笑了笑，沒有讓白麗秋把話完全說完，舉起酒杯說“麗秋同志，我們都是在做自己的本職工作，何必說這些呢。公檢法是一家，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隨時聯繫我們。”說完大家起身幹掉了自己杯中的白酒。
2006年9月27日上午9點20分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多月，月書白他們回到特案組之後就投入了繁重的工作之中，楊槐安的案件如他們所有的案件一樣，早就被他們淡忘，因爲有更多的案子等着他們。
可就在這一天，月書白在自己的辦公桌桌上看到了一封信。月書白拿起新登看了看沒有發現寄件人的地址，只有月書白親啓這幾個字。月書白將信封拆開之後發現這封信是白麗秋給自己的，當看完信的內容之後月書白臉色變得凝重起來。信的內容是“月書白同志，昨天楊槐安已經被提起訴訟，雖然這一切看起來都非常順利。不出意外的話用不了幾個月楊槐安就會被判刑，以他的罪過，死刑應該是逃不掉的。但是就在你們離開檢察院之後，我們準備抓捕楊槐安的時候他已經出逃了，那就說明他已經知道了徐偉泰的具體情況，而徐偉泰的情況知情範圍那麼小他楊槐安都能瞭解的這麼清楚，只能說明楊槐安和他背後的勢力到底有多麼大。楊槐安背後卻又很多秘密沒有被挖出來，不是我們不想追查，而是‘上邊’有人要求我們草草結案。從這一點來看，楊槐安也不過是個小卒子。還記得審訊徐偉泰的時候，他曾經說過楊槐安一定是在爲別人辦事，通過這個人謀求自己在仕途上的升遷，而這個人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是誰。我向我們局長以及檢察長反映了這個情況，他們也都同意我的觀點，認爲楊槐安只是我們挖出來的冰山一角。但是目前擺在我們眼前的困難就是我們已經沒有辦法進行公開的調查，於是當時我便向我們局長和檢察長申請秘密調查楊槐安背後的人物。書白同志，楊槐安這樣的幹部都是冰山一角，那麼他身後的人到底有多大能耐，我們都無法想象。我知道你和你的特案組的成員都是講原則，講黨性的同志，所以我想如果到時候我能查出點什麼的話，你們一定會鼎力相助的對嗎？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我想說的是，如果我感覺到自己可能會面臨危險的時候，我會用隱秘的方式告訴你我查到的線索，一旦我發生不測，希望你繼續我的工作，還W市官場一片淨土。”
月書白將信輕輕的放在了辦公桌上，他在回想當時案件的一些細節。整個案件從他們參與到離開都十分順利，可爲什麼自己這些人離開時候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呢？而白麗秋所說的那個‘上邊’又是誰呢？如果這個人不是W市的幹部，而是省裡的某位領導，那麼白麗秋即使是秘密調查也是沒有權利的。白麗秋一定比自己瞭解的多，事情也一定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複雜。月書白知道，白麗秋是一個非常自信的人，連這樣的人都提前做好了犧牲的準備，那麼自己還能置身事外嗎？
想到這裡月書白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之後說道“麗秋同志，你送來的信我已經看到了。我想說的是你一定要注意安全，行動上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聯繫我，李晴和強子的人你都可以用。”
白麗秋這一查便是兩年，兩年期間白麗秋並沒有找月書白幫忙。而讓月書白沒有想到的是，當兩年之後月書白開始調查的時候，白麗秋身負重傷險些不省人事。而特案組也因爲繼續了白麗秋的調查，導致了前所未有的絕境，整個特案組成員的生活軌跡也發生了鉅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