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案子結束以後, 慕葕就不見了。
周超也找不到她人,急得團團轉,最後劉芳打電話, 說大伯父病重, 要見他最後一面, 他這纔不得已只能先回成都。
再後面, 連承野也不見了。
丹巴焦急地問達瓦:“怎麼辦, 要不要報警?”
達瓦泰然自若:“沒事。”說完繼續啃豬蹄子。
丹巴搶過他手裡的東西,破口大罵:“你特麼是不是好兄弟啊,野哥平時對我們怎麼樣, 他現在人不見了,你非但不擔心, 反而在這裡吃香的喝辣的。”
達瓦點了點丹巴的腦門:“我說你真的是豬腦子啊……”
丹巴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你罵我?”
達瓦無奈, 決定不跟他繞彎子:“我問你啊, 慕葕是不是走了?”
丹巴點點頭:“是啊。”
達瓦繼續問:“我又問你啊,野哥是不是接了個電話以後也不見了?”
丹巴繼續點點頭:“是啊。”
達瓦兩手一攤:“所以, 你還擔心什麼,野哥肯定找她去了啊,白癡!”
*
“你是承野,承□□的孫子?”
“你是?”
“我叫古麗芳,曾經是你奶奶的好朋友。”
“有什麼事嗎?”
“我對不起□□……”
*
Crush
我曾經熱烈而又羞澀地喜歡過你。
慕葕想要做的這款香, 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味道, 是女人對男人那種既愛又怕的感覺, 就像是承□□對慕國灃, 也像是她對承野。
三十味香料, 只差一味,可這一味她卻想了許久都不得其解, 要不是淡了,就是濃了,亦或是完全改變了調香的初衷。
爺爺去世前告訴她,最迷人的味道在雪域高原上,她本想通過這次西藏之行,找到一些靈感,完成這個作品,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個夢。
*
從拉薩飛往成都的航班延誤了將近三個小時,飛機落地的時間已經是深夜。
慕葕託着行李箱,站在到達大廳的出口,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在跟她招手。
“這裡!”小夥子朝她喊了兩聲,“這裡!”
慕葕走過去,淡淡地問:“劉師傅?”
網約車司機小劉笑嘻嘻地回:“是我是我。”
慕葕點點頭:“不好意思,飛機晚點了。”
小劉想要去接她手裡的行李,慕葕沒動,他的手在原地僵了一會兒又縮了回去。
“我的車在後面的停車場。”小劉說。
慕葕說:“那走吧。”
兩人越過人行道,徑直往停車場走去,隨後在一輛黑色的大衆汽車面前停下。
“您稍等啊,我開一下後備箱。”說着,小劉麻利地將後備箱打開,正猶豫着要不要去幫慕葕搬行李,只見慕葕已經將行李箱提起放了進去。
小劉笑着搖了搖頭,心想還真有不矯情的漂亮女人。
車子很快上了機場高速,慕葕坐在副駕駛,她輕輕地按下窗戶,一隻手撐住窗框,雙眼靜靜地盯着遠方,從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話,小劉偶爾撇頭看她一眼,也不敢吱聲。
窗外的建築忽閃而過,就像是這幾個月的經歷,讓人覺得恍若隔世。
她突然想起剛到拉薩的時候,那時大雪紛飛,能見度極低,天地間白茫茫一片,除了恐懼她想不到其它可以形容當時心情的詞語。
直到遇見了他,那個右耳戴着銀耳環,長相如邪魅般的藏族男人。
他的眸光是那麼凌冽,隨時透着一股寒氣,看起來是那麼陰鬱;他後背的雄鷹紋身,隨着肩甲的起伏展翅騰飛,又是那麼剛毅。在他的身上,你永遠看不到單性,他是那麼矛盾,又是那麼統一。
他是她這趟旅行最難忘的一段經歷。
在蒼茫的雪域高原上,他說:“阿葕,佛也救不了你。” Wωω▪тTk an▪C ○
是啊,佛也救不了她了。
想着想着,慕葕突然自嘲地笑了。
感覺到有水飄在臉頰,她伸手才發現,天空突然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成都這幾天老下雨。”小劉試探性地跟慕葕搭話,緩解車內尷尬的氛圍,“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按理說不該的。”
“天氣悶熱,也該下下雨了。”慕葕淡淡地說。
小劉聽到慕葕終於說話,整個人放鬆了不少,開始隨意跟她攀談起來:“成都最近有大新聞啊,聽說最大的調香世家慕家前些天被抓了。”
慕葕皺眉:“哪個慕家?”
小劉說:“慕楠東啊,夫妻倆都被抓了,說是涉毒,還跟外國人勾結。”
慕葕神情凝重:“你聽誰說的?”
小劉哼笑道:“這還用聽誰說嗎?新聞早就已經滿天飛了,你沒看見嗎?”
慕葕這幾天一直鬱鬱寡歡,哪有心情看新聞,只是確實好幾天沒有周超的消息了。
她隨後打開手機,剛一點開熱點,就看見一條又一條的新聞竄了進來。
慕葕終於明白,爲什麼MIKE最後看見周超的時候表情異樣,要不是周超的突然出現,恐怕承野也不能將MIKE制服。
慕楠東纔是背後的大金主,他是MIKE的老闆,而整個盜佛案也是由他操控,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策劃的。
難怪慕葕總覺得每次出事,都有人跟在她身後,周超來的時候,她以爲這些人是周超帶來保護她的,可現在她突然明白,周超的人只是小部分,真正一直在暗地裡跟蹤他們的正是慕楠東的人。
“師傅,掉頭,去凱盛國際。”
“啊?”
“我他媽讓你掉頭!”
*
凱盛國際是周超的私宅,慕葕也只去過兩次,他平時很少帶外人來這裡,但慕葕知道,這個時候他一定在這裡。
慕葕嘗試着用以前的密碼,門竟然開了。
屋裡沒有開燈,除了落地窗前那忽明忽暗的火光,周圍漆黑一片。
“小超?”慕葕輕輕地喊了一聲,火光處男人的剪影朝門口的方向轉了轉,隨後又恢復了原位。
慕葕走過去,周超坐在落地窗前,一隻手銜着煙,一隻手擱在膝蓋上,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萬家燈火。
“你知道,爲什麼我媽媽要嫁給你大伯父嗎?”周超突然開口。
慕葕看着他落寞的樣子,慕葕突然有一絲心疼。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到此之前,她眼中的周超永遠都是那個花天酒地,到處泡姑娘的浪蕩子,從來沒有爲任何事情煩惱過,可現在,他是那樣悲傷,那樣無助,大抵沒有人能夠承受這樣的結局。
“我的爺爺其實是一個癮君子,是慕楠東救了她,將她從那樣一個環境裡脫離出來。”周超哼笑道,“可沒想到,到頭來他還是她帶了進去。”
慕葕走到周超身邊坐下,輕輕地靠着他的肩膀,聽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着。
“對不起啊葕葕,你們家當年的那場車禍,其實是她一手策劃的,是她害得你成爲沒有爸媽的孤兒。”周超伸出右手樓主慕葕,“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可我開不了口。”
原來,當年周超意外聽到劉芳跟人打電話,密謀一起交通事故,除掉慕葕的父親。一邊是他的父母,一邊是良心的譴責,他無法選擇。
當他得知慕葕還活着,就發誓一定要好好照顧她,用以彌補父母的過錯。只是,他自己也沒想到,最後竟然會愛上慕葕。
又是一個爲了爭奪家產而產生的悲劇,只是苦了下一代人。
*
周超出國了。
他沒有告訴慕葕真實的航班,而是提前一個小時就登機,等慕葕趕到機場的時候,人早就走了。
“小超,保重。”她看了一眼電子顯示屏,轉身離開了機場。
*
慕葕一個人打車回家,剛到小區門口就發現一直有人跟着她。
她心裡一緊,難道慕楠東不甘心,還派人跟着她?又或者是不安好心的人尾隨她回家?
最近經常有新聞報道,少女深夜一個人回家被醉漢XX。
她越想越害怕,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只是那黑影也隨着她的腳步加快了速度。
慕葕不知道對方的是誰,也不知道那人的來意,只是明顯感覺到對方跟得很緊。
雷聲轟鳴,一場暴雨即將來臨。
慕葕沒有帶傘,一路小跑到家門口,身上的衣服已經全溼了,她嚥了咽口水,心想在這裡好歹喊一聲還能有人聽到,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跟到家裡。
她定了定神,深呼吸幾口,剛一轉身就看見男人從樓梯口走上來,正擰着眉看她。
承野能找到這裡,多虧了周超。
周超登機前給他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慕葕一定會來機場,他早就知道承野已經來了成都,起初他不想慕葕知道承野來了,但現在他只放心把她交給他。
承野接到電話,當時就奔了去。他發誓,如果這個女人就這麼跑了,他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她抓回來。
她是他的,他堅信。
“你怎麼……”慕葕說話支支吾吾,腦袋裡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
男人一步一步朝自己走來,一句話都沒說。
雨越下越大,由剛開始的毛毛細雨瞬便成豆大的雨滴,男人的頭髮已經打溼,雨水順着他如鋼針般的短髮滑向他的額頭,到臉頰再到脖頸。
他始終皺着眉,微眯着眼睛,一雙眼直勾勾地盯着慕葕,腳下一步一步朝她走近。
她連連後退,他步步緊逼。
直到她退無可退,整個人被逼到牆角,巨大的黑影隨之籠罩過來,她不敢看他,只低着頭,心臟突突快要跳到嗓子眼。
他站在她面前,兩人近在咫尺,他低着頭看着她,彷彿許久沒見到,又彷彿纔剛認識。
“怎麼不敢看我?”他聲音低沉,迴盪在空曠的樓梯口,像是晨鐘轟鳴。
“你,你嚇到我了。”她終於說了一句完整的話。
男人聽罷,突然哼笑一聲,但並不打算起身,仍舊低着頭看向她,彷彿只要一眨眼,對方就要再次消失不見:“爲什麼?”他問。
他非但沒有搭腔,反而給了個疑問句,慕葕不知道他什麼意思。
“什麼爲什麼?”
“爲什麼說那些話,爲什麼突然消失不見?”
慕葕的心砰砰砰地直跳,天知道她有多不想回答這些問題。
見女人一直不說話,承野突然冷冷地說:”你懷孕了,怎麼還一個人到處亂跑。”
慕葕想起當時爲了拖延時間,故意說自己懷孕的事,心裡一緊:“我,我騙你的,沒有……”懷孕,最後那半句,聲音竟是小到連自己都聽不見了。
“哦?”男人挑眉,似笑非笑,“那可不行,說出來的話,怎麼能不兌現呢。”
慕葕還沒反應過來承野這話的意思,就被對方堵住了嘴。
雨下的越來越大,耳邊不時地傳來陣陣雷鳴。
男人沒有了往日的溫柔,像是一個攻城的將軍,帶領着千軍萬馬,恨不得將她整個揉進自己的身體裡,然後插上紅旗,宣告這是他的領邸。
她本能地想要反抗,卻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他越過頭頂牢牢鉗住,絲毫動彈不得。
他勾了勾嘴角,一雙眼睛看着她,絲毫沒有任何掩飾,似怒似怨,如霧如煙。
空氣本就微薄,呼吸愈發艱難,她竟是覺得自己就要窒息。
慕葕咬牙,齒縫間擠出一個字:“嗯……”
承野聽到這個迴應,滿意地勾了勾嘴角,雨水順着雪白的肌膚往下,直至滑向那不可見底的深淵。
慕葕咬着脣,臉頰緋紅,一直忍住沒吭聲。
“說話!”男人低吼。
突然,女人發現男人身上傳來一股異香,木質清清涼涼的味道混雜着汗水,“啊……”
天與地彷彿朦朧一片,那是她二十三年一來唯一一次共鳴。
她哭了,他笑了,他又心疼了。
溫柔地親吻她的額頭和眼瞼,然後輕聲在她耳邊說:“好了好了……”
世間萬物,往往不會只有一種味道。
而屬於自己的味道,卻只有一種。
慕葕的需要的味道,是承野揮汗如雨時的體味,是他抱着她時,那種木質的清香。
她無法拒絕他,再問一千遍也是這個答案。
雨越下越大,天地間彷彿連成一片,他站在比天高的地方,他說要保護他的姑娘。
“承野,是我,我是阿葕。”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