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 66 章

1

“雖然我這樣顯得有些無恥, 但眼下,我已經沒有別的人可託付了,你不幫我也無可厚非, 畢竟當時我做了那種混事......”

蘇月七沉默了一陣兒, 韓羽將蘇月七的這陣沉默解讀爲不願意, 她於是又着急的補充了一句。

“好。”蘇月七認真的道。

“多謝。想來我都好久沒說過這麼多話了, 只是沒想到傾聽者會是你這個冤家。”韓羽突然轉換話鋒, 心情稍稍放鬆了一些。

“不是說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兩人又聊了一陣兒二十一世紀那個世界裡的一些小吃,正聊到擂沙圓的時候,韓羽便開始有些精神不濟了, 她說話越來越慢,越來越小聲, 蘇月七趕緊勸她休息。

“如果你想聊, 我明日再來陪你, 不急於這一時。”蘇月七扶了韓羽躺好,替她掖好被子, 轉過身正準備離開。

“蘇文文,再見。”韓羽突然叫住蘇月七,吃力的伸出手衝她揮了揮。

“明天見。”蘇月七壓抑着心底的情緒,衝她燦然一笑,剛轉身走了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清脆的擊打聲響。

眼淚從蘇月七眼眶滑下來, 她轉身看了一眼, 韓羽的胳膊垂在牀沿, 那聲脆響便是她手腕上的鐲子發出來的, 再一瞧牀上的她, 已閉上了雙眼。

蘇月七將韓羽垂在外面的手輕輕塞回被子裡,然後才走向門邊拉開了門。

她帶上門走出堂屋, 見秦伯坐在門檻上,微微佝僂着背,眼睛盯着院中的某處,那樣子看上去竟像是忽然之間就蒼老了好幾歲。

蘇月七抹掉眼淚,在他身邊無聲的坐下。

“適才你們說的擂沙圓是什麼?”秦伯沉默了許久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是一種小吃,就是我們上次做的那種湯圓,在外面滾上一層幹豆沙粉。”

“湯圓我會做了,那個幹豆沙粉你會不會做?可不可以教我做一次?”秦伯故作輕鬆的轉向蘇月七問。

“會。”蘇月七心中頗有些不忍看秦伯這個樣子,艱澀的開口回道。

“製作幹豆沙粉是不是要用到豆子,我去拿。”說着秦伯便站起了身,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又折了回來,嘴裡唸唸有詞道:“瞧我這記性,豆子明明在屋裡。”

“秦伯,別忙活了,她走了。”蘇月七看着秦伯去找豆子的背影,不忍的道。

秦伯背對着蘇月七的身子忽然抖動起來,跟着便聽到他隱忍的哭聲傳了出來。

白髮人送黑髮人,蘇月七的眼淚又跟着流下來,心裡着實替他難過。

2

蘇月七同秦伯一起料理了韓羽的身後事,期間秦伯夜裡受了風寒,便一直咳嗽,喝了藥也未見好轉,不久就越發嚴重病倒了。

看着蘇月七忙前忙後,他知道他責怪蘇月七,多少有些不講道理,但是他家兩口人的死,都同蘇慶山有直接的關係,可他心中委屈,即使蘇慶山已經得到應有的懲戒,但他的委屈卻還未清除。

蘇慶山已經算是死人了,他便只能怨恨活着的與之有關的人。但如今,他卻是連甩開蘇月七伸過來攙扶他的手都做不到了。

“秦伯,來,該喝藥了。”這幾日楚廉亦隨着蘇月七過來照顧秦伯,他端着藥扶起秦伯,將藥碗靠近秦伯嘴邊。

“沒想到我一個家僕竟然要公子你來照顧我,這實在是,實在是......”秦伯有些難爲情的開口。

“我從未將秦伯當做家僕,只把您當做長輩,秦伯您以後絕不要再說這種客氣話。”楚廉放下藥碗,拿帕子替他又擦了擦嘴。

“公子,我這幾日一直在想,會不會老爺尚在人世,只是去了那個世界?”

“不無這種可能,若是那樣,也算是上蒼眷顧了。”楚廉在牀邊坐下陪秦伯說說話。

“只是不知這互通之法爲何,若是能知道,說不定還能有機會去尋上一尋,我聽說他們那兒尋人可比我們這兒容易許多。”秦伯這幾日便向蘇月七打聽過,他們那兒尋人的辦法,相比之下,可說是大大的增加了尋到的可能性,“聽說他們那兒有一種像鳥一樣在天上飛的,坐上去很快便能去到另一個地方,可真是方便又新奇。還有一種叫做手機電話的東西,類似於我們的信鴿,拿起來按幾下就能聽到對方講話,就像對方就站在你面前一樣......”

楚廉邊笑着聽秦伯講述蘇月七告知他的那些新奇的事物,邊在心裡想着,昨日就是他和相師約定好的傳信的日子,卻是直到今日都遲遲沒收到。

3

從秦伯那裡剛回到楚府的門口,蘇月七走在前頭,正要踏腳進入府裡,忽然有人來稟報。

楚廉看了眼蘇月七,她連日來在秦伯身邊忙活,已是夠累的了,便沒有告知她,只說有事情要去處理,讓她先行進府裡休息。

蘇月七看了眼上馬離去的楚廉,實在有些累,也不多想便往裡走。

剛回到屋裡正要坐下,忽見一個侍童揣着封信來見楚廉。

“公子有事又出去了,你這信可是要給公子的,給我吧,我等下給他。”蘇月七不以爲意的說道。

侍童站在原地有些爲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若不是聽到下面的人說公子回來了,他也不會這麼急着過來送信。

蘇月七見侍童的樣子,有些奇怪,對他手上的心越發好奇起來。

“怎麼?不方便嗎?”蘇月七疑惑道。

“不敢,只是這信上寫着要公子親啓,所以......”

楚廉有事情瞞着她。聽了這話,蘇月七第六感如是告訴她。於是她站起身朝侍童徑直走了過去,攤開一隻手,問他要那封信。

“夫人,這......”

“他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蘇月七盯着侍童嚴肅問道。

“夫人,您就別爲難我了。”侍童愁的臉都擠到一塊兒了。

越是這樣,越是有問題。蘇月七心中篤定。

“那行,你先進屋來,你就在這裡等着公子回來,當着我的面給他。”蘇月七說着放下手,想着難爲一個侍童也是沒有用的,她倒是想看看楚廉在背後究竟都忙些什麼。

4

楚廉處理完蘇府那邊的事情回來,一踏進屋就覺出坐在飯桌邊等他吃飯的蘇月七不對勁。

那信......他看一眼暗叫一聲不妙。

“公子。”那個侍童面上苦兮兮的叫了楚廉一聲。

“嗯,下去吧。”楚廉淡定答道,伸手拿過侍童手中那封燙手山芋般的信件。

侍童如釋重負,趕緊逃離了這間屋子。

“月七。”楚廉將信放在蘇月七手邊,“你來拆吧。”

“這上邊寫的可是楚公子親啓,我能拆得?”蘇月七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我的東西哪有月七拆不得的。”楚廉眼睛都不眨一下,望着蘇月七說。

“要不,還是你拆?萬一有個什麼□□啊,你功力高強,也能及時閃躲,書裡都這麼寫的,我......算了,我拆就我拆。”

蘇月七絮叨一陣兒,見楚廉面不改色,反而覺得是自己小心眼多心了,覺得有些尷尬,臉上臊了一臊,但又擰不過自己的好奇心還是把信拿在自己手上,拆開了來。

就這樣?

蘇月七展開信,看着那上面的字——上次約定的面見,今次又要爽約,下次再來信相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就這樣還值得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不會是打的什麼暗號吧?”蘇月七沒看到什麼刺激的東西,有些不甘心的樣子,故意拿話激楚廉。

“月七這是懷疑我?懷疑我些什麼呢?還是害怕是個姑娘?醋了?”楚廉拿起信看了,跟着眉毛一挑,要笑不笑的將蘇月七望着。

“這......是姑娘就帶回來給我見見唄,我免不了要幫你把把關不是?”蘇月七總覺得楚廉哪裡不對,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接了他的話打起趣來。

“吃飯吧。”楚廉說着將信從手邊拿開,將之放置一邊,沉默的吃起飯來。

“生氣了?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就那名字李清泉,聽着像是易學大師林清泉似的,鐵定是男子,我又怎麼......”蘇月七有些不自在。

“吃飯吧。”楚廉聽到她說『易學』兩個字,有些心虛。

蘇月七被打斷了話頭,拿起筷子夾了菜往嘴裡塞,想起什麼又想開口,楚廉卻突然放下碗筷,撈過她的頭,脣覆上去,從她嘴裡搶了那塊她還沒來得及咬的菜。

蘇月七瞪大了眼睛,有些傻。

“你......”

“下次你再說這些讓我另找他人,要幫我把關這樣的混話,我就加倍懲罰你。”楚廉吞下那塊菜,嚴肅而認真的說。

蘇月七想了想,這才明白過來他說的是那次在花城,她中毒後說的那些話。

這男人,這麼久的話,還記在心上。

“我那,不是以防萬一,替你着想麼?”蘇月七悻悻的道。

“吃飯。”楚廉重新拿起碗筷來,又說。

夜裡,楚廉像是成心懲罰她似的,愣是折騰了她好久,蘇月七累得直接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她好像聽到楚廉說了這麼一句——

“替我着想就好好留在我身邊,哪裡都不要去,即使想都不要去想。”

只是,他是說了,還是沒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