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隱腦中閃過相思雨的面容，怎麼回答？一時間，他陷入了兩難。
以他這麼多年經歷，不應該遲疑，一旦遲疑，意味着可能就是謊言，這是巨大的失誤。
可此刻面對死主，僅僅一個字就讓他流轉於地獄與人間，讓他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應，這種絕強到無法想象的力量突破了他心理認知，超脫了生靈可以所爲的極限。
面對死主，失誤，彷彿都是應該的。
而現在他依舊沒回答，撒謊，不撒謊？如何選擇？
體內涌出焦躁，讓他無法判斷。
這種焦躁不斷侵襲大腦，帶給自身壓力。
千機詭演緩緩轉頭，看向陸隱，“死主在問你話。”
陸隱語氣低沉到了極致“因爲，相思雨讓我殺的。”
他如實說了，之前的兩種猜測，如果死主真與相思雨聯手，自己此刻矇騙死主，死主都不會留自己，自己就真的危險了。
相反，即便死主沒有與相思雨聯手，此事說不說相思雨也沒阻止，反正是主一道的事。
自己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
如實說，這就是自己應該做的。
短暫的沉寂過後，死主聲音再次傳來“去吧，你可，修煉癘之法。”
陸隱如釋重負，不知道去哪，但先離開再說。
千機詭演也退去了。
黑暗竹林恢復平靜。
直至看不見黑暗竹林，儘管很清楚死主依舊能輕易看穿自己，但陸隱還是鬆口氣。
千機詭演對陸隱笑了笑“怕嗎？”
陸隱苦澀“當然，面對的可是主宰。”
“這可未必。”千機詭演讓人類老者翻譯，翻譯完，人類老者也驚訝望着千機詭演。
陸隱迷茫了“什麼意思？剛剛的不是死主？”
“是死主，卻也不是死主。”
“聽不懂。”
“怎麼說呢？你覺得對於主一道來說，誰的威脅最大？”
陸隱想了想“應該沒有威脅到它們的吧，真要說有。”他陡然想起了“逆古。”
千機詭演點頭“逆古，只要有一個成功，歷史就會改變。”
“是宇宙誕生了主一道，而非主一道創造了宇宙，所以主宰不在乎現在與未來，因爲現在與未來在它們掌控下，它們在乎的是過去。”
“而逆古者皆不凡，所以。”
陸隱隱約猜到了。
千機詭演笑了笑“有些話不可說盡，行了，你隨意走動吧，死主已經同意你修煉癘之法，那這死海寂園就沒什麼地方是你去不得的，我還有事。”
“我怎麼離開？”
“我只負責帶你進來
，怎麼離開與我無關。或許死主會讓我再帶你離開。”說完，千機詭演對陸隱擺了擺手，然後帶着人類老者離去。
陸隱望着它離去的背影，腦中卻是剛剛的對話。
如果他是主宰，重點必然放在逆古一事上，存在逆古，意味着有威脅，那主宰們真的在內外天嗎？
如果不在，死主怎麼解釋？可有些事也好解釋了。
如果在，有些事反而不好解釋。
總歸不管其本身在不在，都能遙控當今宇宙，這是事實。
或許，這也是七十二界存在的意義？
他在原地沉思了很久，直至有死亡生物湊近，盯着他看，他才反應過來。
面前，一團黑色氣流轉動，不斷盯着他。
沒有眼耳口鼻，但陸隱就是感覺到了這個生物的視線。
“看什麼？”
“看你。”
“我知道，不過你看我做什麼？”
“這裡很少有其它生物來，我可以變成你的樣子嗎？”
“不可以。”
“這樣啊，謝謝。”
陸隱重複了一遍“我說不可以。”
“我說謝謝。”
無法溝通，陸隱走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反正這周圍有很多視線一直在他身上。
對了，永恆。
這傢伙也在死亡主宰一族內。
當初巨城外看到的時候真的驚到他了，永恆憑什麼加入死亡主宰一族？他又不是死寂力量構成，更非死主創造。
當然，萬事無絕對，死神同樣以死亡生物的身份跟隨戾落塵衰。
陸隱不斷行走死海，這裡其實有很多是他想看的，比如歲月神駒，比如試劍石，比如人類九壘文明留下的一切。
但他不敢。
死主能看到一切。
那麼，還是安心修煉癘之法吧。
體之異氣，癘之絕症，亂體以耗神，分體以耗氣，神入經而氣入智，不爲死求而生者，生與死之極致，故而癘則成形，死寂亦可成形，天地於生靈萬物之氣…
這是癘之法修煉口訣，他記得很清楚，也嘗試過多次，卻無法練成。
可能是時間太短的緣故。
癘之法如果那麼容易修煉，也就不是獨屬於死亡主宰一族的力量了。
死主也沒能想到自己那麼快走出坨國。
這癘之法其實應該
是死主留給自己殺出坨國的後路，正如因果主宰給予坨國生靈可以離開的承諾一樣，最終結果只能取決於自己。
自己已經走出坨國，不過癘之法死主也無法收回去。剛剛還同意讓自己修煉了。
該修煉就修煉。
但怎麼修煉？
這種力量沒個千百萬年是無法入門的，自己天賦是高，但也要有人引領。
想着，他回頭了，找剛剛那個死亡生物。
“你真變成我了？”陸隱驚訝，看着眼前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形骷髏，只是這人形骷髏是以黑色氣流構成。
“謝謝。”黑暗人形骷髏開口。
陸隱無語“你叫什麼？”
“你叫什麼？”
“你連名字都想學我的？”
“謝謝。”
“癘之法怎麼修煉？”
黑暗人形骷髏搖頭“不能說。”
陸隱將口訣背誦了一遍“死主允許我修煉了。”
“你真棒。”
“謝謝，怎麼修煉？”
“不能說。”
“好吧，謝謝。”陸隱轉身就走。
黑暗人形骷髏連忙追上去“你不問了？”
“不問了，你回答的很好，謝謝。”陸隱道。
黑暗人形骷髏迷茫“我答什麼了？”
“很好，謝謝。我會了。”
“你會癘之法了？”
“會了，謝謝你教我。”
“我沒教你。”
“你教了，謝謝。”
“沒有。”
“教了，謝謝。”
“你說你學會了，有本事你用了看。”
“你真好，還想指點我，謝謝。”
“我沒有，還有，能不能別謝我？”
“你是好人，我會上稟死主是你幫我修煉了癘之法，謝謝。”
黑暗人形骷髏急了“我沒有，你別冤枉我。”
“謝謝，對了，你叫什麼？”
“你叫什麼？不對，我沒教你癘之法。”
“謝謝，再見。”
“你給我站住。”黑暗人形骷髏追了上去，癘之法是獨屬於死亡主宰一族的力量，怎麼能外傳？哪怕死主同意，它也不能幫其它生靈學，不然倒黴了，怎麼回事？這傢伙冤枉自己，不該跟他對話的。
陸隱加快腳步，行走死海。
那個死亡生物也緊緊跟着，但它實力太弱，根本跟不上，唯有喊來其它死亡生物圍堵。
一時間，死海熱鬧了。
陸隱不斷避開。
死亡生物到處圍追堵截。
那個死亡生物只想證明自己沒教癘之法，但陸隱就盯着它謝謝，讓它炸毛。尤其它還是人形骷髏狀態，與陸隱一模一樣。
有死亡生物來了一句“你真沒教？看你倆都長得一樣，關係多好。”
黑暗人形骷髏都要崩潰了，它感受到周圍同族眼神內滿滿的惡意。
最終，它對陸隱出手了，用的就是癘之法。
陸隱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光學沒用，還要感受。
他倒想看看這癘之法究竟有什麼特殊。
這個生物實力雖低，可癘之法卻是真的。
陸隱站在原地，靜靜感受。
不久後，他明白了，這所謂的癘之法其實就是干擾死寂力量運行的一種方式，或者說不止是死寂力量，而是所有力量。
就好像，怎麼形容呢？力量生病了。
對，就是生病了。
彷彿在自我運行的力量中增加了什麼，改變了力量本身性質。
如同常人中毒一般，
所以叫體之異氣，癘之絕症嗎？
這就是癘之法。
看清楚了，陸隱當即遠離那些死亡生物，不管它們吵得多兇。
他找了個地方安心修煉。
當然，看清歸看清，能不能修煉也要慢慢來，不可能一下子練成。
死寂力量只是起步，當癘之法真正修煉到大成，應該是可以干擾一切外部力量的，這纔是死主認爲自己能殺出坨國的方式。
就在陸隱修煉差不多三年後，熟悉的身影進入眼簾永恆。
陸隱望着逐漸走來的永恆，沒想到他倒是先找到自己了。
永恆緩緩接近陸隱，最後停在他前方，“好久不見了，隊長。”
隊長，真是古老的稱呼。
一下子把陸隱帶到了夢想樂隊那段時光。
那時候他們一起組樂隊挑戰樂髏枯盡的樂隊，也正是那段時間讓他心境完善，最終在三者宇宙災劫一戰中能突破永生境。
否則即便駝臨幫忙讓他得到相城的認可也無法立刻突破。
有時候回望歷史，會發現每一件事，每一個可能都與前因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實際上這就是因果。因爲如果不突破，三者宇宙災劫一戰，他就死了，也就沒有現在，如何回望歷史？
歷史，歷史，歷史。
陸隱看似面對永恆，實則腦中，這兩個字突然佔據了全部。
讓他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