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飄雪
(二)
玄火派,玄火山,玄火大殿前。
**的大殿,似乎總有一股熱浪在噴發,在夏天陽光的照射下,似乎還有一條紅色的龍在大殿上空盤旋,但是卻看不完整,有時候能看到身體,有時候能看到尾部,唯獨看不見頭部,沈天看着面前的大殿,一度有一種錯覺,覺得這大殿便是那看不見的龍頭,那一片片的鎏金瓦,便是火龍的鱗片。
南苑衆弟子心情緊張的排着整齊的隊伍在玄火大殿前站立着,靜靜等待掌門蒼玄的到來,今天是驗收通靈階段最後成果的時候,在開始引靈入體後直到兩年的時間到達,修士就這樣悄悄的結束了通靈期,即將踏入下一個階段,而通靈期的成就,也將註定每個修士在各自門派裡的地位,和日後能達到的高度。
隨着一道紅光,蒼玄掌門出現在了衆人面前,所有人都變得更加緊張起來,手心不禁冒出冷汗,當然這布包括沈天,沈天眉頭緊鎖,腦子裡依然在想着昨日山腳下那猿猴型的魔獸。
蒼玄依然保持着招牌式的和藹微笑,掃了一眼衆人,用清亮的聲音道:“各位玄火派未來的希望,今日將是一個你們畢生難忘的日子,想必大家已經知道通靈階段對於修士的重要性,這點我就不再重申,今日,將由我蒼玄親自來爲大家見證你們的修煉成果。”說完便像排在隊伍第一個弟子招了招手,那名弟子看見掌門在召喚自己,立刻出列站到掌門面前,緊張得表情都開始不自然起來。
蒼玄看到眼前這名弟子如此模樣,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不必緊張,一切隨心。”隨後一點旁邊的空地,出現了一個白色的人體模型,蒼玄示意那名弟子用手去觸碰那模型,弟子戰戰兢兢的把手按到上面,只見那弟子觸碰到那模型後,模型開始變成淡紅色,並且有一個個金色的小點在那模型上浮現,過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金色小點零零碎碎的佔了模型大約五六成的時候,模型變回白色。
蒼玄看到這樣的結果,眉頭不經意的一皺,但是這個表情一閃即逝,立刻就被那招牌式的微笑代替,對着那名弟子點點頭,示意他迴歸隊列,道:“此物名爲靈模,就是測試你們體內經絡有多少靈氣在活動的工具,靈氣越集中,佔據得越多,證明靈氣的聚集力和通暢程度越好。”聽完蒼玄這樣的解釋,剛纔進行測試的那名弟子低下頭,看不清表情。蒼燁隨意安慰了兩句,點出一道紅光進入靈模,靈模身上的金色小點便消失了。
弟子們陸陸續續的進行了測試,值得一提的是,陳棟和黃迪的測試結果相差不多,都是這一輩弟子中最優秀的,都佔了體內七成的經絡,而且靈氣都比較聚集。沈天因爲年紀最大,每次都是站在隊伍的最後一名,待其它弟子都測試完了後,蒼玄望向沈天,對着沈天點了點頭,這時沈天看着蒼玄的微笑卻覺得背脊有一股涼氣,令沈天在這盛夏裡仿若置身冰窟,這是沈天多年在刀口上舔血訓練出來的對危險的直覺,沈天暗忖這蒼玄應該也不是什麼好鳥,那一成不變的微笑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但是心裡這麼想,眼前的測試還是要進行的,沈天快步走到靈模前,將手按了上去,但是奇怪的是,靈模沒有半點反應,就彷彿沈天根本沒有碰到它一樣,沈天大奇疑惑的看了看蒼玄,表示自己的疑問,蒼玄也一改笑容,皺着眉頭道:“不妨再試一次。”沈天點頭,剛要將手拿開,卻發現靈模突然紅光大盛,那紅光令太陽都彷彿黯然失色,包括蒼玄在內,在這一瞬間都無法看到任何東西,紅光逐漸散去,衆人這纔看清了靈模身上的變化,只見靈模身上除了頭部,左手,右腳,其餘部分全部被金色填滿,這不是由一個個金色小點組成的,而是一整片的金色,期間沒有半點的空隙。
沈天當然早就知道這樣的結果—這正是自己身體裡面的情況,而衆弟子和蒼玄看到這樣的結果後,都是目瞪口呆,雖然只佔了七成的經絡,但是那連成一整片的金色就如貪官們看到一整片的金山銀海般,對他們造成的衝擊不可謂不大。
蒼玄看到後先是震驚,但是冷靜下來後很快就發現問題,像如此連成一片的靈氣經絡,爲何其餘部位一點靈氣都無法進入呢?這時候他又聯想到蒼燁—莫非是他在搞鬼?
蒼玄對蒼燁這一段時間做的事情本來就諸多不滿,況且他們兩個鬥了那麼多年,蒼燁暗忖道,雖然最後是自己勝出當了玄火派的掌門,但是他知道自己這個蒼燁師弟從來沒有放棄過要戰勝自己,也許蒼燁明面裡不能戰勝自己,想要摧毀沈天這個鯤體來使自己蒙上失職之過,這個失職卻不是小小的罪過,一個鯤體很可能可以給玄火派帶來一段歷史上從未有過的輝煌歷史,念及至此,蒼玄越來越覺得是蒼燁搞的鬼,於是恢復微笑,對着沈天身後的衆弟子道:“各位,今日的測試已經結束,你們便各自回自己的房舍修煉吧,五日後將進行下一步的法訣傳授。然後示意沈天跟自己來,帶着沈天進入了後面的玄火大殿。
衆弟子雖然狐疑不已,但是掌門發話,他們也只能動身離開返回自己的房舍,但是沈天卻感覺有一種如芒在背的感覺,彷彿是誰的目光,正刺痛着自己的背部,可是沈天轉頭看向背後的衆弟子時,卻發現沒有一個人回頭看他,沈天眉頭微皺,也不再多想什麼,跟着蒼玄進入了玄火大殿。
大殿內的氣溫似乎比外面猛烈的陽光下還要悶熱,但是卻不會使人出汗,在這炎熱的夏天,卻使人有一種如在冬天裡烤火的那種溫暖。
蒼玄轉過頭來對沈天說:“沈天,你家住何處?”
沈天恭敬的答道:“向西幾百裡外,雲龍寨。”
緊接着蒼玄又問了許多無關痛癢的事情,大多和沈天以前的事情有關,沈天心念道,不會是這老混蛋也開始懷疑我是什麼邪教中人了吧,這可如何是好。但是嘴上卻只能恭敬的答着。
“那你之前有沒有接受過誰的傳授呢,比如,本派的高手之類的?”蒼玄終於問到正題。
沈天對於人情世故還是有些閱歷,對於蒼玄的言下之意自然明瞭,他不相信自己被蒼燁帶去洞府里弄出那麼大的動靜,蒼玄會不知曉,而蒼玄今日這樣問起,肯定是當時蒼玄默許了蒼燁的做法,但是今日不知道什麼原因讓這老混蛋對蒼燁又起了疑心。
沈天當然不能把對柔柔說的那些什麼遇到高人傳授之類的話跟蒼玄說,但是沈天心念急轉—這未免不是一個好機會,讓這個老混蛋和老匹夫鬥一鬥。
於是沈天將蒼燁如何給自己吃百靈丸,給自己吃灌靈丹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給蒼玄說了,還稍微的添油加醋了一下。其中暗示蒼燁似乎有什麼大陰謀的意味不言而喻。
蒼玄越聽眉頭越緊,他已經顧不得自己在弟子面前維持的和藹老人的形象。直到沈天說完,蒼玄陷入了深思,說起蒼燁,沒有比蒼玄更瞭解自己的師弟,蒼燁的心術一直不正,就連師尊在臨終前都有好好囑咐自己一定莫要讓蒼燁走上歪路,想到這些,蒼玄便更覺得蒼燁會做出損人害己的事情來,於是便道:“沈天,你是一個好坯子,我決定親自傳授你法術,但是這能公開,只能私底下進行,你可願意?”
沈天聞言心裡大罵老混蛋—誰知道他是什麼目的,不會拿我跟蒼燁鬥上了吧,那我不是成了他們鬥爭的犧牲品?沈天開始後悔挑起蒼玄對蒼燁的疑心了,但是嘴上卻不能不答應,沈天作揖稱好後又客套了一翻,而蒼玄明顯是沒有心情聽沈天這些官腔,走到沈天旁邊抓起沈天的肩膀,消失在了大殿中。
玄火派,玄火山巔,蒼玄洞府。
蒼玄將沈天帶回了自己的洞府,沈天環顧,蒼玄的洞府基本跟蒼燁的洞府相差不大,但是卻沒有蒼燁洞府中那麼多的瓶瓶罐罐和書籍,不同於蒼燁洞府中陰沉氣息的是,蒼玄洞府中雖然很明媚,但是沈天卻始終感覺到一股腐壞的氣息瀰漫在空氣中。
蒼玄示意沈天坐在一個蒲團上,之後自己盤膝坐在沈天對面,道:“沈天,今日你進行測試時的情況很奇怪,讓老夫觀察你體內的狀況,可好?”
沈天聞言點了點頭,對於這個舉動,沈天是贊成的,畢竟自己體內到底是怎麼回事,沈天自己也很想知道。
蒼玄看到沈天點頭,也不多說,兩指並劍,一點沈天的眉心,開始入定,沈天在這一點後,眼前一黑,彷彿進入了令一個世界,又是那個一片白色的世界,白色的天,白色的地,而現在這個世界裡並不只有沈天,他看到了蒼玄,此刻的蒼玄正皺着眉頭看着四周,似乎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只見蒼玄對着空中掐了幾個手訣,但是卻全無反應,蒼玄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就在這時,那個與天齊高的老者虛影帶着背後的九隻兇獸虛影,又出現在了白色世界裡,還是同樣的看不清模樣,而蒼玄在聽到那一聲聲獸吼後,直接被震得口吐鮮血,蒼玄連忙自腰間摸出一張玉符,噴出一口精血,丟向空中,之後沈天又是眼前一黑,視線回到了蒼玄的洞府中。
看着眼前嘴角還掛有鮮血的蒼玄,沈天心裡倒是一樂,沈天不知道方纔那虛影到底是什麼,但是有一點很明白,那不是蒼燁能弄出來的東西,畢竟蒼燁和蒼玄實力在伯仲間,蒼玄甚至還能更甚一籌,而剛纔那白色虛影背後的兇獸虛影明顯是其靈獸,他都不需要親自動手,靈獸一吼便讓這老混蛋口吐鮮血,這種實力,恐怕要了這個老混蛋的命都在一念之間吧。
沈天心裡雖然樂滋滋的,但是面上卻表現出一副驚訝的表情,道:“掌門,您沒事吧。”說着便要起身前去查看,蒼玄揮了揮手,示意沈天坐下,道:“無礙,小傷罷了,你體內非常奇怪,似乎有某個人或某種東西在作怪,讓我無法查探。”沈天心道,作怪的應該是你和你的老匹夫師弟吧,但是嘴上卻道對此事一無所知,蒼玄看着沈天不像撒謊的樣子,心裡認定一定是蒼燁搞的鬼,但是蒼燁到底做了什麼手腳,自己卻不得而知,眼下對沈天也是無計可施,於是便將沈天送回了房舍,再次回到自己的洞府後,蒼火真人已經在蒼玄的洞府裡等候,她道:“師兄,你叫我來得那麼急,是所爲何事?”
蒼玄看到蒼火後,眉頭稍微有點舒展,在這玄火派裡,蒼火與他的關係是最好的。蒼玄將自己的懷疑以及蒼燁所做的事情全部和盤托出,告訴了蒼火。
蒼火聽到後,皺眉道:“此事我與師兄你的看法相同,對於蒼燁師兄,他一向以來的表現,的確是差強人意,當時師尊還在世時也說過,如不好好注意,蒼燁師兄隨時會墮入魔道,我們必須要有所作爲纔是了,師兄。”
蒼玄點了點頭,道:“師妹你可有什麼辦法解決這個事情嗎?直接去找師弟詢問肯定問不出結果,還會打草驚蛇,到時候將他逼急了,不知道會做出什麼更出格的事情,我們只能暗地裡想辦法解決。”
蒼火聞言稱是,沉思了一下,道:“師兄,我與丹穴宗的長老藤青子有舊,之前遊歷時認識,那時我倆還未能達到今天在宗派中的地位,此人重情義,講信用,喜歡專研稀奇古怪的東西,當時我有恩於他,相信我前去詢問,他會替我們保守秘密。”
蒼玄想了想,如今也唯有如此,便叮囑蒼火快去快回,此事刻不容緩,蒼火應了聲是,便飛了出去。
待蒼火走後,不大的洞府裡,又剩下蒼玄一個人,此時的他,臉上一改往日的和藹,竟露出一絲猙獰,自語道:“師弟,你如若作怪,便是自尋死路。”
一羣鳥飛過,一聲鳴劃過,一個人飛過,一座山躺過,一座城寂寞。玄火派寧靜的外表下,蘊含的風波,似乎隨時有爆發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