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要緊的事沒說呢。”
“啥事?”
“叔,我遇到麻煩了,你可得幫幫我。”
“你放心,天大的麻煩叔給你擔着。”
正說着,外面突然傳來了“噗通”一聲悶響。
兩個人屏住呼吸,仔細聽了一會兒,卻不見絲毫聲息。
王香草驚恐地蜷縮在沙發上,看着馬有成快步走進了裡屋。
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個東西,一個看上去像手槍的東西。
他彎腰走到窗口前,挑起了布簾的一角,朝外張望着。
觀察了十幾分鐘的樣子,馬有成伸手按了一下牆上的開關,院子裡瞬間亮如白晝。
他再次撩起窗簾,朝外張望着。
這纔看到,在靠近月臺不遠的地方,有一塊狗頭大小的石塊。
馬有成轉過身來,衝着王香草晃了晃手中不知是真是假的手槍,鎮靜地說:“你用不着嚇成那樣,有這個呢。”
“你……你咋會有槍?”
“這是好東西,可以辟邪。但你可千萬要說出去,這可不是好玩的。”
王香草點點頭,問:“你說會不會還是那個鬼?”
“啥鬼啊怪的!明明是個人,奶奶的!竟然深更半夜地往院子裡扔石頭。”馬有成故意把話說得很淡然。
王香草雙臂用力摟緊了上身,問馬有成:“你說那個人,他……他會不會看到我們在那樣呢?”
“看到又能怎麼樣?咱又沒幹啥,就算幹了,又能怎麼樣?他要是說出去,那不就把自己暴露了嗎?你說對不對?”
王香草點了點頭,看上去平靜了許多。
馬有成把那把土槍放在了茶几上,坐到了王香草的身邊,貼在她的耳根處問:“沒事,一場虛驚,不用怕,你越怕,壞人也猖狂。”
“也許真的是鬼。”
“別嚇唬自己了,鬼能把那麼大的石頭扔進院子裡來嗎?”
“鬼還有啥不能做的?甭說一塊石頭了,就是整間屋子他都能給你搬走,你信不信?你就是不信我也沒辦法,反正那就絕對不是個人。”王香草望着馬有成說。
“我看你是被嚇破膽了,看啥都是鬼了。”
“你想一想,自打開春以來,咱們村裡發生了多少蹊蹺事啊,像是人乾的事嗎?”
王香草又說到了學校的事情,校長被打,攝像機被搶,這剛剛離開村子不多久,人就被投進了井裡。還有那個女老師,好好的一個人,怎麼突然就瘋了,瘋得人事不省了。這一連竄的事,你覺得像是人乾的嗎?
“人一旦壞了心腸,比野獸、比鬼都可怕。這一陣子我仔細琢磨了一下,覺得有一個人很可疑。”
“誰?”
“李木頭,這個人很可疑。”
王香草虎起臉,說你咋又拿着我們家說事了。
“我是就事論事,又不是衝着你們一家來的,以後要學着開闊胸懷,顧全大局,否則的話怎麼當村幹部?”
提拔王香草當村幹部這事簡直就成了馬有成的殺手鐗,一旦提及,她立馬就蔫了下來。”
“這一陣子你就沒覺得李木頭他行爲有些異常?”
“沒有啊,他又咋了?”
“那個熊玩意兒突然沒影了,失蹤了七八天,這就有點不正常。我算計了一下,他出去的那幾天,正好是我老婆出了事,派出所派人來破案的那段時間。直到後來又傳出了我老婆的案子與水庫上那個胡老頭有關,他才鑽了出來,你不覺得這中間有些道道嗎?”
王香草這才把李木頭回老家找親人的事說了出來。
“你怎麼知道?”
“他親口告訴我的。”
“他的話你也信?還不如聽驢叫呢。跟你說實話,我懷疑碼禍害你嬸子的事兒也是他乾的,還有黑夜裡裝神扮鬼的也是他。”
“他都老成那樣了,前些日子一病不起,差點死了,哪還有那個本事?”
“不信是不是?那好,走,你跟我走。”
“去哪兒?”
“李木頭家。”
“去他家幹嘛?”
“看那老鬼這時候在不在家。”
“這深更半夜的,多嚇人呢。”
馬有成摸起了茶几上那把土槍,放在手裡掂了掂,說:“有它怕啥?”
“要去你去吧,我害怕。”
“還想當村幹部呢,這點兔子膽怎麼行?”馬有成說完,開門走了出去。
王香草只得打起精神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後出了門,沿着黑咕隆咚的街道,深一腳淺一腳地直奔着村西頭去了。
到了李木頭家院門前,馬有成拿出小手電,朝門板上照着。
看了一會兒,試探着推一把,門竟然開了。
馬有成躡手躡腳走進了院子,趴在屋門的縫隙間,夾着嗓子喊了起來:“李木頭……李木頭,你在家嗎?”
沒人有迴應。
馬有成手按在門板上,輕輕往裡推着。
吱溜溜一聲,門開了,黑洞洞的屋裡散發出了一股刺鼻的氣息。
馬有成打開手電,擡腳走了進去。
王香草在後面拽一下他的衣襟,悄聲說道:“萬一他在屋裡呢,你咋說?他要是反咬一口,說咱們私闖民宅,可就不好解釋了。再說了,我跟你在一塊,這算個啥事啊?”
“放心吧,他不在家!就算在,也沒啥,咱是來巡邏的,你也是以村幹部的身份來的,他管得着嗎?”
王香草一隻手捂了胸口,一隻手扯住馬有成的後背衣襟,一步一步,輕輕往裡挪動着。
“李木頭……李木頭,你睡覺咋不關門呢?”仍不見有迴應,馬有成直接罵開了,“李木頭,你這個死貨,死抽抽了吧?咋不搭腔?”
聽屋裡依然沒人迴應,馬有成打開了手電,朝着裡面照射過去。
屋子裡亂七八糟,遍地是垃圾,幾乎沒了下腳的地兒。
裡間的土炕上鋪了一張破舊的草蓆,草蓆上堆着一牀髒兮兮的被子,散發着燻人的臭氣。
“狗日的,這那有個過日子的樣子,像個垃圾場!”馬有成罵一聲,手捂鼻子扭頭就朝外走。
退到了院子裡,馬有成喘了幾口粗氣,壓低聲音問王香草:“你還懷疑我說的話嗎?”
王香草搖搖頭,沒接話。
“深更半夜的,他不在家睡覺,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走,趕緊離開這兒。”馬有成說完,擡腳朝外走去。
“去哪兒?”
“到大街上巡邏去,到處轉一轉,也許就能找到那個狗雜種。”
“我不去!要巡邏你找侯寶安去,他纔是你的治保主任呢。”
“別提那個狗曰的,佔着茅坑不拉稀,早就不想用他了。”
“那我也不去,你送我回家睡覺了。”
“這是命令,你必須得去!”
“我憑啥聽你的命令,你又不發工資給我。”王香草偏偏跟他擰上了。
“放心好了,工資也有,獎金也發。”
“啥意思你?”王香草聽出馬有成的話裡有話,緊跟着問道。
“王香草,你過來。”馬有成這樣說着,卻把自己的嘴巴貼了過去,咬着王香草的耳垂說,“我想讓你接替他的治保主任,你覺得怎麼樣?”
“啥?你讓我當治保主任?”王香草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這事兒我琢磨一陣子了,你是最好的人選。”
“我一個女人家,咋能幹那個?”
“咋不能幹?人聰明,有責任心,前些天跟來村裡破案的那夥子人配合的不錯,連所長都說你人不錯。”
“不行……不行,我幹不了那事兒。”
“女人咋了?還……”馬有成的話沒說完,突然聽到有人喊了一聲,“誰在哪兒?”
王香草被嚇得尖叫了一聲,趕忙躲到了馬有成的背後。
“誰?你給我滾出來!”馬有成大喝一聲,一手摸槍,一手打着手電照了過去。
這纔看到才人不是別人,正是李木頭。
李木頭蹲在院落東北角石磨旁,赤着上身,一條灰禿禿的短褲掛在膝蓋上,看上去正在解大便。
“老東西,你蹲在那兒幹嘛呢?”馬有成喝問道。
“哎喲喲……”李木頭哼哼兩聲,病怏怏地說:“肚子疼啊!也不知道是咋的了,想拉又拉不出來,都蹲了大半夜了。”
王香草問他:“你是不是吃啥壞東西了?”
“從從外面帶了些剩菜剩飯,今天剛吃完,就成這樣了。”李木頭有氣無力地說着。
“李木頭,你不會是得啥急症了吧?”馬有成走過去,手電光在李木頭腳下掃來掃去。
“別……別,拉稀有啥好看的,別去了!”王香草趕忙制止道。
“我看看到底啥情況,真要是拉得厲害,就該送醫院,萬一拉死了呢。”
王香草知道馬有成的真實意圖是什麼,無非是想過去看一看李木頭是不是在裝蒜,便說:“人家難受着呢,本來就拉不出來,你偏偏去添亂。”
馬有成沒理她,用手電光在李木頭的臉上照了一番,見確實是一副病相。
李木頭噌一下站了起來,提上褲衩,邊無力地挪動着腳步邊絮絮叨叨地說:“老了……老了,身板不行了,腸胃也不中用了,年輕的時候吃鐵都化,可現在連幾片肉都消受不了了。”
馬有成緊隨在他身後,不停地用手電照射着。
李木頭到了王香草跟前,問她:“王香草,你跟村長來有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