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竹爲骨,霧影草爲廬。
渚碧真君坐化之時,也沒有設下多麼厲害的禁止限制他人進去,只是墨翟這些守護靈獸敬畏渚碧真君爲天人,數千年來都沒有踏進過茅舍一步,陳海並沒有花費多少工夫,就將茅舍禁制解除掉,推開門這才發現,所謂的茅草屋竟然整個都是以青玉竹爲樑柱、以霧影草編檐壁搭建而成。
看到這裡,陳海不禁嘖嘖叫奇,他進入星衡域沒有幾年,見識自然談不上多有廣,但玉虛神殿裡有大量的典籍,對星衡域所產的天材地寶有着詳細的解釋。
青玉竹名爲竹,其實卻是千萬年的玉髓生成,雖然頗爲剛脆,但是卻能儲存海量的靈元於其中,因此有些天地大陣不得不架設在次一級的靈脈之上,但大多數會選用青玉竹儲存天地靈氣作爲遇敵時的補充。
陳海看這茅屋所用的青玉竹樑柱的色澤,都是晶瑩剔透,每一根至少都是上萬年的玉髓凝聚,心想任取一根,用來煉製封禁法陣的中樞陣器都沒有問題。
而渚碧真君居然用青玉竹作爲樑柱搭建茅舍,這手筆真是大的可以。
再說那霧影草,雖然其沒有什麼特別的用處,但是用來構築幻境是最爲合適不過的,也算是不錯的煉器之物。
若非在大陣之中,那墨翟可能有其他手段,陳海也不想跟墨翟撕破臉,心裡都想要將這棟茅屋都整個拆掉裝入乾坤寶袋帶走。
他撇了撇嘴,邁步進入茅屋之中,當先看到的就是那盤坐在玉榻之上的渚碧真君。渚碧真君一身杏羅道袍,乾瘦無比,雖然已經死去三千餘年,然而栩栩如生,依舊透漏出令人生畏的威勢,令陳海都情不自禁心生膜拜之念。
陳海心想着曾經天位五境的人物,受他一拜也是應該,上前揖禮道:“弟子陳海,見過上君,此時弟子有難,需要借用上君幾件法寶,還望上君莫要降罪!”
之後,陳海在打量起屋裡的陳設。
在他的面前,三丈靜室之內,除了渚碧真君遺骸所坐的玉榻外,還兩張几案,上面有玉簡三枚、三枚小玉瓶,除此外,還有一個三尺長短的寶船模型,橫在一張玉案之上。
這讓陳海頗爲鬱悶,這渚碧真君據說有天位五重的實力,幾乎已經練就了玄晶聖體,怎會就如此寒酸,他還以爲走進來,道階法寶能擺出一籮筐呢。
陳海拿起一枚玉簡,將神念度入進去,這才知道里面封印着渚碧真君坐化前的一段話,講述羣仙門與流陽宮一戰的來龍去脈。
羣仙門當年一統扶桑海域,差不多有如今萬仙山的實力,然而不幸的是,他們在無意中招惹到他們所不能招惹的強悍勢力流陽宮。
上萬年前,渚碧真君還是羣仙門太上長老,當時羣仙門爲壯大勢力,良莠不齊的招攬了很多修爲強大的客卿長老,也是這些客卿長老爲羣仙門的滅亡埋下禍端。
在渚碧真君誅殺一頭妖龍受到重創潛修期間,羣仙門一位大寇出身的客卿長老外出遊歷,遇到一位身懷重寶的天位境散修,心起貪念,說服同宗同樣心存邪念的數名天位境強者,在墜星海深處設下陷阱,想要殺人奪寶。
這位天位境散修,就是被渚碧真君鎮壓在庚陽金雷陣之下的流陽宮玄元上殿長老秦川。
秦川喜歡隱匿身份遊歷天下,本身也有天位五重、距離玄晶聖體僅差一步之遙的強悍修爲。
雖說羣仙門一干客卿長老當時拼卻兩名天位境強者殞落,最終將秦川拿下,但奈何秦川的本命道器念元珠,卻破空而去,將羣仙門設計陷害秦川的消息,帶回流陽宮。
渚碧真君知道這事後,後悔也是晚矣,只能暫時將秦川囚困到雪原世界,然後想交出罪魁禍首,跟流陽宮請罪。
然而流陽宮卻根本沒有寬恕羣仙門的念頭,得知宗門長老遇伏、生死不知,在一位天位上三境太上長老的率領下,整個玄元上殿傾巢而出,還沒有等渚碧真君從雪原世界回去,就直接將羣仙門給滅了。
當時的流陽宮太強大了,當時傷勢還沒有恢復、修爲也從極盛期蓑落下來的渚碧真君也不敢有復仇之念,只得封閉洞府藏在這異域小界裡潛修,但奈何這方天域只是一個空間碎片,比血煉場、血雲荒地都遠不如,渚碧真君在此掙扎幾千年,也難以恢復修爲。
雖然之後流陽宮分裂了,但流陽宮分裂出來的玄元上殿猶是在幕後掌控崇國的極強勢,渚碧真君也只敢在暗中扶持羣仙門弟子殘留、傳承下來的族人,在扶桑海域形成今日漱玉宮、空海城以及雷陽宗三大勢力。
渚碧真君最終在這洞府之中壽元耗盡而坐化——也因爲秦川在整件事裡都是受害者,渚碧真君雖然不敢放他走、怕放他走之後對羣仙門的後人不利,但坐化之時,也沒有傷秦川的性命,只是將他鎮壓在大陣之上。
陳海沒想到此時打得不可開交的漱玉宮、空海城、雷陽宗背後竟然還有這麼深的淵源,也是感慨不已。
除了這段玉簡外,其他兩枚玉簡所存都是渚碧真君生命最後一段的所感所悟,陳海將那三枚玉簡收入乾坤寶袋中,儲物戒中,長長嘆了口氣。
沒想到大陣鎮壓的秦川還真是流陽宗之前的大能,但秦川乃玄元上殿的弟子,而玄元上殿此時猶在幕後掌控着崇國,那是不是意味着左耳、龍帝蒼禹等人,當初受人迫害藏入血雲荒地,玄元上殿也有份?
就算不管這些事,陳海也與秦川交惡,此時絕計不可能將秦川放出來。
正當他浮想聯翩的時候,秦川的聲音又出現在自己的腦海當中。
那秦川饒有興致地道:“不管你是不是出身流陽宮,以你目前金丹修爲,竟然還領悟兩道上三品的道之真意,也可以說是千年難出的妖孽之資,但就算你天資再過人,按部就班修煉下去,最少也要百年時間才能成就天位真君,這其中若是有什麼差池,怕是提前隕落也有可能。我不求你現在助我脫困,只要你幫我傳訊給流陽宮玄元上殿,我保你五十年內安安穩穩的踏入天位境,成爲俯視芸芸衆生的真君存在。”
陳海心裡冷冷一笑,看來秦川被鎮壓上萬年,還不知道外面已經發生天翻地覆的變故了,他也不理會秦川,伸手向那隻三尺長短的寶船模型探去。
然而一入手,那隻寶艇竟然有萬鈞之重,陳海一下子竟然沒有能將之拿起來。
嘖嘖,不愧是道階寶物。
陳海心下讚歎着,又使上了幾分力氣,這纔將之拿在手中。周晚晴的玄冰琉璃艦被雷陽宗奪走之後,一直沒有什麼合適的戰船,這次倒是便宜她了——而且這是渚碧真君在生命最後階段所煉製,拿出去用也不怕玄元上殿的人能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若非自己只是道丹境界,既然不能祭煉道器,也沒有磅礴的仙元去御使道器,怕是都想要將這寶船展開來仔細看看。
而那三隻小玉瓶之中裝的,乃是三枚天樞地元丹,這也是渚碧真君在這方天域之中,能煉製的最好靈丹,渚碧真君用以鎮壓傷勢,最後也就剩下三枚。
將房內寥寥有數的東西掃蕩一空之後,陳海這才轉而往渚碧真君身旁走去。這時他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去接近一個天位真君,而且還是天位五境的天君級人物,若是草率而走,怎能甘心?
近距離看去,只見那渚碧真君和被困鎖在大陣之中的秦川沒有什麼不同,雖然乾瘦,但是渾身肌膚卻瑩然如玉,有一種說不出的妖異之感。
陳海用神識向那渚碧真君身上探了過去,或許是其仙逝太久了,沒有碰到任何的阻礙,就深入到了其體內。
然而也正是如此,才讓陳海更是驚歎,原來這渚碧真君雖然看上去與常人無異,但是其肌膚骨骼,經絡穴竅,竟然好似全部由不知名的能量所組成。
陳海從來沒有接觸過天位境以上的修行功法,所以也無從理解。
陳海將神識收回,又在另兩座茅舍裡兜轉了一圈,最大的收穫卻是一座能煉製道級丹藥的丹爐,其他的就乏善可陳。
過了這麼段時間,陳海見到妖蛟墨翟身上的傷口雖然在慢慢收攏,但是效果卻微乎其微。他之前還想着在去綠海之中的藥田收羅一番,但想到若是這秦川短時間內再搞出些什麼幺蛾子來,以墨翟現在的狀態根本就不足以應付,也就作罷。
真要是給秦川脫困了,他怕就不是落荒而逃這麼簡單了。
最終陳海不但沒有去打那藥田的主意,還將他這次攜帶過來的一些療傷靈藥以及一枚天樞地元丹遞給墨翟,這讓墨翟相當意外。
擔憂着黑風島的局勢,陳海謝絕了墨翟盤桓幾日的挽留,畢竟這片綠洲雖然有一整條靈脈供應,但是絕大多數的天地靈氣都用於補充庚陽金雷陣抵擋寒煞、壓制秦川,真說起來也算不得什麼洞天福地。
這也正是墨蛟一族儘管沒有多強的外敵侵襲,卻不能繁榮昌盛的緣故。
墨翟臨送陳海出大陣之時,躊躇了半天道:“陳真人,大陣鎮壓這人已經一萬年,若是讓其脫困出去,不單單我墨蛟一族再無倖存之理,恐怕扶桑海還要再經歷一番血雨腥風,牽累仙君的後人。若是真人能助墨翟消除這禍患,墨翟甘願奉真人爲主,鞍前馬後,在所不辭。”
陳海心想墨翟雖然活了三四千歲,但都在這方世界之中潛修,應該不會有太深的城府,但墨翟作爲護陣靈獸,都不能掌握內層大陣將秦川滅掉,他也只能去找左耳那老雜毛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