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陳海突然出手殺得姜雨薇生死不知,到他闖入魔兵之中引發天罡雷獄符,不過幾息短時。
現在不僅僅姜赫他們搞不清楚狀況,就連那兩頭以爲陳海叛出人族的紫鱗魔這一刻都呆住了,甚至在陳海祭出天罡雷獄符之時都忘了出手阻攔,直到眼睜睜看見數以百計的雷柱轟劈下來,才憤怒的咆哮起來:
“你這逆魔竟然暗算本尊!”
“你做什麼,你瘋了?”
剛纔看到陳海對姜雨薇出手,以爲他終於決意在這一刻選擇最佳的時機叛出人族,但獨角紫鱗魔這麼短時間,還沒有來得及和陳海交流,沒想到他最終竟然會被陳海擺了這一道,頓時就氣得睚眥欲裂。
要知道當初他們百餘羅剎魔族,爲了能成功潛入血練場又不至於引起空間風暴的反噬,甚至都不惜將苦修多年的魔丹、魔胎毀去,才得以成行,爲了就是取回上古魔神在這方世界留遺留下來的足跡。
他們經過數十年的籌謀、潛伏,纔在萬仙山的眼皮底下,逐步能控制左右的原生魔羣爲他們所用。
然而僅僅憑藉着這些低級魔物,不斷的剿滅萬仙山派進來的血煉弟子問題不大,但偏偏還不能將地底岩漿焰河所孕育的炎魔一網打盡。
而血練場中資源又極其匱乏,即便每年萬仙山有大量的血練弟子葬身於此,但在激戰之中,這些弟子屍骸都是被那些貪婪、噬血的低級魔兵搶食而空,真正在背後掌控這些低級魔兵的魔族所得還是有限,最終只有他與犀魔長老勉強重回魔丹巔峰的修爲,還沒有能重新修回魔胎。
眼見這次就能將炎魔一族殲滅,功成而退,誰知道此前被壓在山腹之中的一小撮人族,非但沒有死絕,竟然這時候跳出來橫生枝節。
而眼前這頭青鱗魔,明明有機會脫離人族的控制,竟然反助人族襲殺他們,如何令他不怒?
這獨角紫鱗魔怒吼之間,就噴出數十道精針般的黑芒往陳海的面門覆蓋過去,與此同時,他三丈多高的龐然魔軀往後暴退起來,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極欲在這極瞬間脫離天罡雷獄的覆蓋範圍。
陳海引發天罡雷獄符後,則催動全部的靈海真元往十二靈脈瘋狂涌去,瞬時間就見一簇簇彷彿淡金色火焰般的煞芒從百骸竅脈涌出,將他全身包裹起來,不僅將獨角紫鱗魔噴射出來的數十道黑芒完全封堵,也準備好接下來雷柱的轟劈。
闢靈境弟子,便能摧動真元出體,化爲無堅不摧的煞芒,所謂的拳鋒、拳印,便是真元出體所形成。
這也是武修弟子能以肉體與靈劍、法寶相抗的基礎。
所謂的肉體相抗,沒有哪個人真拿血肉之軀,就跟金鐵抗衡,但想要煞芒覆蓋全身,形成與防禦法寶相類似的靈罩,真元的消耗是難以想象的恐怖。
要不是陳海所開闢的靈海秘宮,比之前的神衛傀儡的靈海,都要龐大三倍,陳海也不敢如此託大——接下來他即便抗下雷霆的攻擊,緊接着也極可能會陷入魔羣瘋狂反噬的攻擊之中,他要不能支撐到姜赫他們殺過來,他有十條命也不敢說能獨自扛住兩三萬魔兵的瘋狂進攻。
紫鱗魔難以想象眼前的一切,眼前這頭青鱗魔是失心瘋了,還是神魂徹底被人族控制住了?
掌握大破滅魔意,即便不是大破滅魔神的嫡系血脈,迴歸魔族,有朝一日也是有可能成爲魔君級的存在,他爲什麼要助人族襲殺他們?
除了神魂被完全控制住之外,紫鱗魔想不出更好、更多的理由來,他絕想不到陳海是人非魔。
然而時間輪不到紫鱗魔細想,數百金光雷柱交強的雷獄一下子就徹底爆發開來。
姜雨薇進入血煉場,就暗中備下兩枚天階道符,以備不時之需,但確認陳海的身份,姜雨薇便暗中將這兩枚天階道符交給陳海,因爲她知道陳海能比自己更好的發揮這兩枚天階道符的作用。
天罡雷獄符,比正而八經的天罡雷獄陣相比,覆蓋範圍要小得多,但作爲最頂級的天階道符,天罡雷獄符所釋的金光雷柱,主要是憑藉神魂氣息去追躡攻擊攻擊對象,也就是沒有一道金光雷柱會浪費掉,同時也意葉着神魂氣息越強的人,將會吸引更多、更密集的雷柱的轟劈。
陳海分割元神後,青鱗魔分身邊元神又以三魂六魄的形勢,融入五臟六腑之中,他此時的神魂是要比普通雜魔強得多,但還是要比那兩頭紫鱗魔弱上一大截,理論上他拼盡真元,還是能毫髮無損扛住雷柱轟劈的。
當然,這一切都也只是陳海理論上的推算,他眼睜睜看着有十一二道金光雷柱往他頭頂轟劈過來,也是暗暗叫苦,就覺得渾身一震,滿身的淡金煞芒這一瞬間就被差點震散掉。
雖說陳海勉強扛住這麼多金光雷柱的轟劈,但雷柱所蘊藏的天地之威,差點震得他五臟六腑移位、破碎。
陳海是不好過,但他同時也看到反噬殺死吳承悅的那頭紫鱗魔,以肉眼莫辨的極速被二十三四道金光雷柱先後劈中,諾大的魔軀就像是被鈍刀子亂砍一般,變成焦屍一具,滾落在陳海的腳邊。
陳海反正是感知不到他的氣息存在了,暗感這紫鱗魔要是能活下來,在魔族裡極可能還能風光一時,以致他修煉過截天一指,在魔族的身份應該絕不簡單。
那獨角紫鱗魔終究還是沒能逃出雷獄的覆蓋,也吸引最多的雷光電柱,但他實力也是極強。
他雖然沒有將厲害的魔寶帶進血煉場,但他潛入血煉場這麼多年,從萬仙山血煉弟子手裡也收穫不少法寶、道符,這時候一揮手便祭出十數枚道符,層層疊疊的靈光幻影頻現。
只是血煉弟子連外門弟子都談不上,他們所攜帶的道符,怎麼可能跟姜赫、甯戚、桓溫等萬仙山七族大族弟子相比?
要是三五道金光雷柱,獨角紫鱗魔還能借這十數枚低級道符再加身上幾件低級護身法寶勉強抵擋住,但在天罡雷獄爆發之時,差不多有八九十道金光雷柱往他轟去,他如何抵擋?
不過這獨角紫鱗魔也是強悍無比,隨身那些低級道符、低級防護法寶被轟碎之後,他全身也涌動出一簇簇黑色的魔焰,強行去對抗金光雷柱的轟劈。
待魔焰耗盡,獨角紫鱗魔的魔軀又先後直接承受近二十道金光雷柱的轟劈,即便如此,獨角紫鱗魔竟然還是沒死,歪歪斜斜地飛入一座石殿裡,只是陳海這一刻被雷柱轟得全身酥麻,無法出手阻攔。
而左右紫鱗魔挑選來的百餘精銳魔兵,雖然都只承受三五道雷柱不等,但幾乎沒有一頭精銳魔兵,還能完好無損的站在那裡,要麼被直接轟成焦屍,要麼就倒地渾身抽搐,離死不遠。
這樣的異變令整個戰場都爲之一靜,所有圍攻着姜赫等人的魔兵一時之間也都忘了手上的動作;姜赫他們腦子都還沒有搞明白是怎麼回事!
雖然陳海要騙出那兩魔頭,對姜雨薇出手絕對不能輕,但姜雨微事先全力護住心脈及五臟六腑,加上陳海那一斬,是斬在無堅能摧的軟甲之上,她剛纔也只是被斬得閉過氣去,這一刻猛的喘了一口氣,整個人甦醒過來。
當然,戲要演得逼真,姜雨薇受創也不輕,這一刻張口說話前,也是一口鮮肉噴出,叫姜赫他們大叫:“快接援姜青,殺出重圍。”
不用姜雨薇提醒,恆溫也猜到眼前一切是姜雨薇與姜青合謀的苦肉計,意在襲殺魔兵的首腦,也唯有如此他們纔有可能從兩三萬魔兵的圍殺下突圍出去,回到地面、返回宗門。
陳海勉強捱過七八道金光神雷,但也被劈得趔趔趄趄、渾身痠軟。
說來奇怪,數百道金光雷柱雖然眨眼間的工夫就轟劈怠盡,但陳海還是能感應到一絲道符耗盡靈元后所殘留下來的雷意未消,甚至牽引他體內殘剩不多的真元蠢蠢欲動。
怎麼回事?
難道自己這一刻在風雷真意之外,感悟其他的玄雷真意?
陳海蔘悟多種真意,但分割元神時,他將風雷真意留在黑顱魔分身之中,沒想到今天竟有另悟雷法真意的機緣。
兩個紫鱗魔一死一傷、上百最精銳的魔兵又死傷怠盡,那些低級魔兵數量雖然極多,也是兇殘無比,終究還是被殺得措手不及、連連後退,最終讓姜赫、恆溫、甯戚護送着受創不輕的姜雨薇,跟陳海匯合到一起。
看諸多魔兵沒有鬥志,四散逃去,而逃往地面的洞口,卻還聚集着大量的魔兵,姜赫、桓溫等人便紛紛祭起道符、法寶,向橫亙在地下洞窟上方的磁光之河轟擊而去,想將空間亂流從空間縫隙內引出來,引發更大的混亂。
然而眼見四五枚地階上品道符沒入磁光之河裡,卻連絲毫的聲響都沒有;那絢爛的極光磁河還是一如既往地流淌着,平靜無比。
看到這一幕,陳海只是心裡一笑,兩域間的空間縫隙,要是這麼輕易就能摧毀,或者說這麼輕易就將空間亂流引出來,燕州的魔劫就不需要死傷數以千萬、乃至億計的民衆性命去抵禦了。
只是有關空間縫隙、空間風暴、空間亂流以及天地法則制衡的諸多參悟,陳海還不會跟姜赫他們去解釋什麼。
此時衆人見沒有效果,頓時都臉色垮了下來。
桓溫沉聲說:“從北陵谷到星衡域,我們最快只需要三天就能趕過去,既然毀滅天域通道已成妄想,那我們就趕快回去報訊,宗門總是有方法徹查這血練場中的一切。”
通往地面的洞口是還有數千魔兵堵在裡面,但情形總要比剛纔樂觀無數倍,大家又整頓陣形,依舊讓陳海頂在最前面,往通往地面的那洞口殺過去。
“我族百年籌謀,豈能讓你們這一撮人族就此毀於一旦?”衆人手起刀落,剛殺潰一股魔兵,卻聽到一陣虛弱而憤怒的聲音在地底洞窟之中響起,“統統給本尊留下吧!”
聲音猶自迴盪,但是陳海卻悚然發現,矗立在天域通道之下的幾座醜陋石殿彷彿活過來一般,開始散發着陰寒的氣息。
與此同時,沒有四散逃走,正凶殘朝陳海等人撲過來的數千魔兵,動作頓時就僵住在那裡。
剛纔還喊殺聲震天的地底洞窟之中,一時之間沒有了聲音,靜悄悄的,詭異無比。
從這死一般的靜寂中,衆人本能地感到一種致命的危機。
“快跑!這是魔族血煉大法!”陳海一聲大喊,將衆人驚了過來,姜赫等人就沒命似的,向通往地面的洞窟飛去。
“桀桀!已經晚了!本尊以百年苦修回的魔丹爲代價發動大陣,豈容你們就此逃脫!?”
話音一落,幾座大殿同時亮起了濛濛的猩紅色光華。
那光華雖然微弱,但是卻彷彿帶着無盡的邪惡氣息,姜赫等人只是想用神識探一下,就覺得一陣頭暈腦脹。
幾道血色光華旋轉着虯結到一起,那猩紅色的光華驟然刺目了起來,亮了兩息之後,就轟然炸裂成數以千計的細密血線,往這邊疾射而來。
桓溫眼疾手快,飛快祭出一枚神御盾符,化作十六隻極速旋轉的金色靈盾,將衆人護住。
一部分血線刺在金燦燦的靈盾之上,叮噹亂響,但血線極其綿密,還有不少漏網之魚,好在衆人有了防備,還是能各憑法寶靈劍道符,不斷的將血線斬斷。
通往地面的洞窟,就在兩千步外了,大家也不敢輕易御風飛過去,但也只需要二三十息的時間,他們就能進入那洞口,從此之後就可以重見天日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遠遠超出他們所料,那千百條血線雖然沒能給他們以重創,卻將左右那些避之不及的魔兵都洞穿了。
詭異的是,被洞穿的魔兵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鮮血噴涌而出,而是順着那猩紅色的血線,向空中匯聚而去,只是兩三息的時間,就在絢爛的磁光之河下,又凝聚了一團漸漸擴大、最終有上百丈方圓的濃厚血雲。
那血雲涌動着,其中有陣陣嘶號聲不時傳出,直刺腦仁,彷彿有數以萬計的冤魂怨鬼藏身在血雲之中。
看到這一幕,姜赫和桓溫等人都是臉色蒼白,一身冷汗的停下腳步,絕望着喃喃地道:“竟然是衆生邪靈大陣,這百年來魔族居然在這地底佈下了衆生邪靈大陣!他們是用了多少我人族的屍骨,最終纔不能依靠陣器就能發動這種逆天的陣法啊!”
陳海皺了皺眉,雖然他不知道這衆生邪靈大陣是什麼,但是往生骨塔他見識過,心想難怪之前戰死的血煉弟子,血肉被吞噬不說,連骸骨都沒有留下來,聽姜赫的口氣,應該是被魔族收集到這幾座醜陋無比的石殿裡了。
這一刻,就見那血雲之中忽然傳出一陣鬼哭狼嚎,一道猩紅色的衝擊波從中盪漾而出。
血色衝擊波的擴散速度談不上快,但陳海睜睛看去,便覺頭暈目眩,而姜赫等人似被震懾住,這時候竟然癡癡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降、三、世、明、王、咒!”
陳海念動九元歸神咒,然而毫無作用,顯然這邪法對神魂的震懾及控制,還不是他修煉到這層次的九元歸神咒所能破解,
眼見着那道衝擊波的波紋已到衆人眼前,陳海只來得拿破月戟往左右橫掃,將身邊姜雨薇等人掃倒在地,推入附近一道石溝裡去。
離陳海稍遠的數名扈從以及吳明宇所乘的那頭靈豹,卻沒有這麼幸運,身子被那邪惡的波紋掠了過去,無聲息斷成了兩截,連慘叫都沒有發出。
“咦!你這叛徒,居然能逃脫衆生邪靈大陣的控制。哼哼,那你繼續給我逃來看看。我以神魂俱滅爲代價強行催動此陣,若給你逃了去,豈不是笑話?”
陳海此時確認這邪陣有控制神魂的異能,而且剛纔將上萬魔兵的生魂聚集到血雲之中,最後只用來針對他們這點人,也難怪姜赫抵擋不住。
不過,陳海修悟大破滅真意,道心是何等的強悍,可以說強悍到對絕大多數精神攻擊術法神通免疫的地步了,自然不虞會受衆生邪靈大陣的控制。
陳海伏在石溝裡,看着頭頂的血雲一陣涌動,這次又釋出一道血色衝擊波的波紋往地面緩緩逼來,登時頭大如麻。
姜雨薇他們是勉強擺脫衆生邪靈大陣的控制,但精神恍惚得很,應沒有什麼戰力,陳海只能帶着他們,沿着石溝拼命地往裡逃去。
雖說那獨角紫鱗魔以神魂爲代價發動衆生邪靈大陣,應該不能有多持久,陳海已經感知到攻打炎魔的魔物大軍,正往回增援,令他與姜赫他們進退兩難。
眼看着血色波紋漸漸逼近,陳海毫不猶豫帶着衆人,往另一處岔洞裡逃去,這一刻已不再奢望能逃到地面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