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過後,姜震、姜雨薇、吳氏的道胎老祖吳煦和吳鵬遠等人趕到姜璇身旁,只見得山谷裡數百丈方圓一片狼藉,鮮血和殘肢灑得遍地都是,上百棵三四人合抱的參天巨樹,要麼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要麼攔截斬斷,難以想象這是一頭雜魔與十數低級劍修弟子混戰所搞出來的場面。
姜震與吳氏老祖吳煦自不待說,吳鵬遠能坐上巡守校尉的位置,手下也是殺人如麻,但他遠難以想象六七人戰鬥的場面,能搞得如此血腥、兇殘,令他道丹境的修爲都看了心有餘悸。
姜雨薇走到姜璇身旁,看她並沒有怎麼受傷,這纔去細察陳海的情況。
姜震闊面大耳,眉如山巒,一揮手,就見遠處一陣響動,幾個被雷柱劈得焦黑的身影被他虛空抓了過來,重重摔在地上,一雙如藏雷電的眼瞳,嚴厲的盯住吳鵬遠。
看到這一幕,吳鵬遠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原以爲區區一個雜魔,他安排的人眨眼間就能給滅了,只要不傷之姜璇,諒姜雨薇也沒有辦法追究下去——心想姜雨薇總不能因爲一頭雜魔的死,就讓姜震這樣的老傢伙以壽元爲代價,動用時光回溯之法去探察真相吧?
他心想,一切都安排得完美無缺,這樣也就能讓姜雨薇得個教訓,知道他吳家的人,不是他姜雨薇隨便能出手教訓的。
只是他沒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竟然如此不堪,竟然連一頭雜魔都沒有解決掉,他更沒有想到姜震這老傢伙身爲道胎境老祖,竟然會爲這種芝麻大的小事親自站出來,將這些人給活抓出來。
他猜測姜震這老狐狸或許一直都在等機會,給他們吳族一族顏色看,而他真就傻乎乎將把柄交了出去。
看着摔在地上的幾人,吳鵬遠恨不能殺人滅口,但在兩大道胎之前,哪裡有他暴起殺人的餘地?
“若我沒看錯,這些人應當都是鵬遠手下的部將吧,還有兩人是吳家的新起之秀?”姜震好整以暇的捋着長髯,語氣之中卻隱隱帶着些火氣,質問吳鵬遠。
“回姜真人,的確是我的手下,只是我也不清楚他們爲何同姜璇起了衝突,我現在就將他們帶回東都城,好好審問,一定……”吳鵬遠硬着頭皮說道。
姜震活了數百年,這次哪會讓吳鵬遠這麼輕易就有機會脫身,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的話語,厲目看向場中呻吟不停的幾人,問道:“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那些人已經被陳海嚇破了膽子,哪裡還敢拿最初商議的說辭將責任推到那頭青鱗魔或姜璇的身上,只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不停磕頭。
正在此時,場中傳來一陣冷哼聲:“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爲何半道伏擊姜璇?都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你們還覺得我能護住你們不成?”話音未落,一道烈焰毫無徵兆地往一名劍修弟子席捲過去,那儼修弟子都來不及慘呼,就此被化成灰燼。
此時的吳煦也是滿心的怨恨,他也是有幾百年的人生經歷了,東都山發生爭鬥時,他也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東都山綿延上千裡,不可能隨便發生一場打鬥,他都要親自出手。
然而姜雨薇突然傳念說她妹妹姜璇遇人伏擊,姜震又親自邀他出城一探究竟,他只能通知吳鵬遠一起飛來這邊。
姜氏這些年始終沒有人突破道胎,踏入天位境,吳氏的情況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目前姜氏出了一個姜雨薇、吳氏出了一個吳明宇,這兩人身上承載着姜、吳兩族各自崛起的希望,涉及到他們家人身上的事情,在東都城都是大事。
這一路上,吳鵬遠的異常,他都看在眼裡。
在吳煦數百年的生涯之中,曾經見過無數的天才橫空出世,燦然奪目,然而天才大都是脆弱的,在歲月長河之中,任何一點些微的挫折都有可能讓這些天才夭折在徹底崛起之前,他心裡想,倘若是吳鵬遠計劃安排得再完美一些、再籌密一些,能在無聲息之間把姜璇除掉,說不定就能影響到姜雨薇的心性,令姜雨薇在往後的修煉路上難有預料之中的突飛猛進,還真是不錯的計謀,卻偏偏現在被姜震抓了個人贓俱獲,那就愚蠢之極了。
看吳煦如此嚴厲的態度,吳鵬遠也知道此事無法善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面如土色地將事情的原委一一交代了出來。
姜雨薇此時已經把陳海的傷勢探查清楚了。
陳海肉身傷勢極重,身遭上百處劍創,但好在臟腑之間並沒有任何損傷,至少能保住性命,以他強悍的恢復力,可能只需要休養兩三個月就行了,而她再看四周狼籍的場景,也是暗暗心驚。
她即便看出這青鱗魔的不凡,也想不到他能扛住圍殺,還反手將吳鵬遠安排的人殺得七零八落、殺得膽喪心寒。
這時候聽到身後的吳鵬遠顫聲將原委說完,姜雨薇往陳海嘴裡塞了一枚靈丹,站在那裡也只是冷哼一聲,對吳鵬遠的供述不置可否。
“雨薇,我治下不嚴,險些讓令妹遇險,這吳鵬遠如何處置,我就交給你了。”聽完吳鵬遠的話,吳煦沒有絲毫意外,直接將吳鵬遠交由姜雨薇處置。
姜雨薇面如寒霜,朝姜震施禮道:“一切有賴老祖主持。”
姜震也怕姜雨薇性格太強,不依不撓的要追究到底。
雖然吳鵬遠說是隻想除了青鱗魔,欲害姜璇無法通過血煉,但眼前的情形,吳鵬遠安排的人出手壓根就沒有半點收斂,明明是青鱗魔忠心護主,才致姜璇安然無恙。
吳鵬遠謀害姜氏子弟姜璇,跟吳鵬遠安排人慾除役魔,罪名還是有一些區別的,姜震此時還沒有跟吳煦撕破臉的意思,也不想對吳鵬遠下狠手,何況吳明宇也是百年不世出的修煉奇才,誰知道他跟姜雨薇誰能最先成爲萬仙山的真傳弟子?
有些事還需要留有一線,姜震躊躇了一下,說道:“吳鵬遠心胸狹窄,公報私仇,理應嚴罰,但他終究是萬仙山外門執事,我們依律只能剝奪他巡奪校尉之職,之後將他押回萬仙山,交給宗門處置。至於這些爲虎作倀者,一律廢除修爲,送到礦場做完十年苦役再說。吳真人,你以爲如何?”
吳煦點點頭,姜震如此處置,也算是給吳族留足的面子,他還能說什麼?
這時候陳海已經悠悠醒來,但整件事彷彿跟他沒有關係似的,掙扎着靠着一根斷樹而坐。
這事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只是神魂受姜雨薇控制、忠心護主的一頭“役魔”,吳鵬飛心裡有恨,也只能往姜雨薇頭上灑去,他心裡琢磨着,他這一番表現會不會讓這小娘們對自己好一些,也不知道他吞入腹中那枚儲物戒,能偷偷開出什麼靈藥、寶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