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真看着萬噸湖水在極瞬間聚集萬千碧澈水劍而起,往陳海籠罩而去,心神也是猛然一震,修爲高絕的他,已經鎖住湖中兩道絕強的氣息,其中一人,修爲竟然比他還要強出一截。
陳玄真對屠樵山瞭解甚深,絕不可能有如此心機陰沉的安排,但此時真要讓陳海被刺殺在梅渚湖,屠樵山就是一萬張嘴都說不清楚,甚至可能將他及奎狼宮以及屠氏都牽連進去。
文勃源、趙忠等宦臣,也絕不可能放過大造冤獄的機會。
絕不能讓陳海死在這裡!
陳玄真大喝一聲:“誰敢在神陵山附近作祟?”袍袖中的吞江壺應聲而出,氣息狂漲,就要往向湖中轟去。
不管陳海能不能擋下這一擊,他眼下當務之急還是要擒住這兩名刺客,纔好還奎狼宮上下清白。
“找死!”文勃源墨色玉尺隨手而出,暴漲百丈神華,便往吞江壺擊去,猛烈的衝擊幾乎要將天地都撕裂來,壓得湖水頓時沉下去十數丈深,這時候畢烏宮大殿前觀戰的學宮弟子及贏餘等人,纔看到湖水隱隱有兩道絕美倩影,正殺氣騰騰的摧動數百道水劍,一起往陳海狂卷而去。
贏餘臉色陰晴不定,但下一刻還是摧動一柄靈劍,往陳玄真殺去,嘴裡半真半假的叫道:“陳玄真,我念你是學宮大祭酒,平時以師禮相待,但你今天刺殺朝廷大將,休怪我無禮!”
陳玄真心中一片冰冷,他知道這時候就算他再如何辯解,文勃源也會置之不理,而太孫贏餘這一系在燕京的殘餘勢力,也只會想盡辦法將水徹底的攪渾。
然而在他眼下,也只好咬牙,先想辦法將文勃源、贏餘逼退再說。
其他圍觀的學宮弟子及數十祭酒、大祭酒,一時間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甚至大多數認爲刺客就是屠樵山、陳玄真所安排,就是要在學宮刺殺陳海,他們即便不想捲入刺殺之事中去,但這時候也絕不會出手去阻攔刺客。
在齊寒江眼中,道丹境中期的屠樵山,根本就不堪陳海一擊,誰想到會出了這樣的波折?
眼看着數百道水劍去勢甚疾,快要襲在陳海身上,齊寒江睚眥欲裂,與假扮成扈衛跟到學宮來看熱鬧的魔猿、黑角虎妖,便要一起出手,助陳海抵擋刺客,陳海這時候傳來神念:“莫要輕動,天嶽、天嶺,你們暗中鎖住湖底刺客的行蹤即可!”
齊寒江不知道陳海爲何阻止他們出手,但他早已經習慣無條件聽從陳海的命令,與諸扈衛守在湖畔的魔猿、黑角虎妖也是悄悄往裡縮了一縮,讓其他扈衛將他們的身影遮住,以便全力將神識擴散開去,鎖住湖底刺客的氣息。
這時候趁亂鎖住湖中刺客的氣息,纔有可能不被察覺到。
陳海雖然有青冥鏡護身,但湖中刺客也是拿出他正全力摧動真元要打下屠樵山的契機,令他猝然間難以轉寰氣機,青冥鏡的護身神通,實際在這一瞬間被削弱到極致。
即便陳海沒有從那萬千水劍中感知到一縷熟悉的氣息,但刺客如此熟悉青冥鏡,陳海也能猜到刺客就是當初從堯山逃走的另一頭銀鯊妖赤濡。
赤濡竟然找來另一頭大妖相助,潛伏到神陵山腳的梅渚湖裡刺殺他——陳海即便不確認就一定是屠樵山、陳玄真與刺客勾結,但赤濡在學宮必有人相助,才能知道他的動向,才能提前悄無聲息的潛入梅渚湖中等候機會。
青冥鏡護身神通在這一瞬間是被削弱到極點,但陳海從來就沒有想過被動的防守,能抵擋住強敵的襲殺,身在半空,交錯踏出,極瞬時,半空就留下十數彷彿魚龍般的殘影,下一刻,陳海已在百丈之外。
這一瞬,眼睜睜看着刺殺一幕發生的萬千學宮弟子,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好快的速度,道丹境地榜強者怎麼可能在瞬時有如此恐怖的速度,速度快得將空氣都撕開來,萬千學宮弟子還是要遲上數瞬,才聽到空氣撕裂的雷鳴暴響。
陳海只這一下,就將萬千水劍的攻勢,絕大部分都閃過去,其餘的撞上青冥鏡所凝聚的靈甲上,只是激起陣陣青光閃動,並不能將陳海的防禦完全撕開,自然也無法傷及陳海分毫。
陳海並不確定屠樵山與銀鯊妖有無勾結,但銀鯊妖不從湖中殺出,蒼遺不在這裡,而無數學宮弟子、祭酒又都袖手旁觀,巴不得他讓這兩名刺客殺死,他也沒有辦法將這兩頭化變人形的銀鯊妖擒住,只能抓住屠樵山撒氣。
陳海靈海秘宮中的上品紫丹拼命起伏,就見白濛濛的玉山印驀然多了無數道絲絲繚繞的電光,一纏一轉,頓時霹靂聲大作,將還沒有回過神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不知道要不要跟刺客聯手擊殺陳海的屠樵山擊飛出去。
半空中赤陽劍也一聲悲鳴,被迫成一道赤色流光向梅渚湖中掉落而去。
屠樵山驚駭莫名,他沒有想到湖底會有刺客,也沒有想到陳海剛纔跟他相鬥,並沒有施展全部的實力,竟然能在轉瞬間閃過刺客絕大部分攻勢,他一時間震驚失察,當下也是被打得七竅溢血,失去對赤陽劍的控制。
屠樵山在半空中努力穩住身形,從懷中取出數枚道符,猶豫着要不要與刺客聯手,先將陳海斃殺再考慮後果,卻不想陳海此時的氣勢更甚。
將屠樵山迫退之後,陳海心神電轉,神魂迅速在虛空之中觀想出一個古怪的圖形,一團濃雲憑空出現在陳海的腳下,雷光隱隱。
那數百道水劍落空,並沒有變回湖水落入湖中,每一道水劍都附有極微弱的氣息,堪堪落回半空之中,就急劇匯聚起來,短短的幾息時間,就變成了一團巨大的玄煞冰球,高速旋轉着攜帶滅天之威往陳海衝撞過去,在這過程中,一道道堅逾金鐵的玄煞冰箭,以恐怖的速度從冰球之上瘋狂的射出,勢要將陳海殺成千瘡百孔才甘心。
陳海腳踏虛空,如魚龍在雲水之中,不斷的幻變殘影,將一道道難以恐怖的玄煞冰箭避開,但陳海身後數百步外,就是畢烏宮的大殿廣場,數千弟子可不是人人都能避開餘勢都極驚人的玄煞冰箭,這時候也只是驚慌的將防禦法陣或道符祭出,以免被殃及池魚。
正在這時,天地之間彷彿巨震了一下,整個神陵山貌似活了過來,從神陵山的頂端一團黃光驟然亮起,砰然而散,組成一個巨大的光罩將神陵山牢牢的護了起來。
神陵山的防護法陣終於啓動起來。
看到這一幕,陳海心裡更惱,防護大陣有祭酒在主持,卻遲遲沒有發動,無非就是坐看他被刺客殺死,既然如此,他也無需再對屠樵山手下留情,也無需再給學宮這羣廢物開脫的機會。
陳海這一刻對腳下的的冰箭完全置之不理,猿臂一舒,裂天戰戟出現在手中,與此同時,陳海左手閃着紫光,在空中連劃,在風雷真意的牽引之下,一道雷篆,直接出現在虛空之中凝聚成形。
屠樵山這時候才勉強將赤陽劍收回來,擡頭再看,一道細如遊絲的雷光在天地元息所形成的旋渦裡極速滋長,下一刻,雷光已經有兒臂粗細,再一刻,已成水桶粗細的雷光,往他頭頂籠罩過來。
屠樵山大驚失色,當日在金蛟原陳海爲了護住楊巧兒和贏累二人,一直做被動防守,並未怎麼出手,任他怎麼想,也想不出來陳海全力施展之下,竟然有如此的威勢。
這怎麼可能是道丹境初期強者所能具備的神通!?
屠樵山當下緊咬牙關,將赤陽劍祭了出去,拼卻這地品中階的法器被毀,也要爭取時間逃到神陵山的防禦大陣中。
霹靂雷柱和赤陽劍相撞在一起,爆發出奪目的光彩,緊接着一聲巨大的碎裂之聲響起,多少人慾求而不得的赤陽劍在這一道難言其威的重擊之後,竟被硬生生的擊碎。
屠樵山與赤陽劍神魂相系,赤陽劍直接被擊碎,他的神魂也是遭受重創,身在半空就往湖面栽去。
那兩名刺客,似乎也知道屠樵山是她們今天能否行刺成功的關鍵,摧動玄煞冰球直接往陳海當頭砸來。
陳海這時候全身上下紫電籠罩,下一刻,紫電都聚集到他的右拳之上,以沛然莫御的氣勢直接將那枚十米大小的玄煞冰球直接轟碎。
畢烏宮大殿前的衆人在神陵山大陣的守護之下,雖然感受不到那份殺機凜立,但是那紫電繚繞的耀目戟芒,陳海不可一世的滔天威勢在讓他們感到一陣膽寒。
陳海還是不管湖水裡的那兩名刺客,身形再閃,手中的裂天戰戟怒擲而出,化作一道黑電閃電,往屠樵山的後背心刺去。
一聲淒厲慘叫在梅渚湖上空響起,屠樵山口吐着鮮血,帶着從左腋刺穿他靈袍、身體的裂天戟,重重的摔落到湖面上。
陳海收回帶血的裂天戟,這時候發現湖中刺客已經極速往湖口遁去。
赤濡與同伴都是水妖,御水神通遠非陳海他們能及,再說一到湖口,地下河流縱橫,陳海沒有蒼遺相助,也不可能將她們截住,只希望她們落腳地距離神陵山不遠,魔猿、黑角妖虎或有可能免強鎖住她們的氣息。
文勃源此時看到陳海這邊已經鬥出結果,雖然陳海實力強大令他心驚,但這時候還收回自己的法寶,陰沉的盯住陳玄真,冷聲道:“陳玄真你與屠樵山謀刺朝廷重將,該當何罪?”
“文大人,休要血口噴人!”陳玄真心裡一片冰涼,硬着頭皮說道。
“我是不是血口噴人,自有審刑院定度。陳玄真束手就擒吧,莫要讓我派兵,將你陳家老小都抓來男子爲奴、女子充妓!”文勃源冷冷的說道,完全不畏陳玄真這時候還敢反抗,又冷眼看向在場的諸多奎狼宮弟子、祭酒,說道,“從現在開始,奎狼宮上下,在查清刺客之前,所有祭酒、教習、弟子不經允許,都不得邁出奎狼宮一步,有違令者,與刺客同罪,殺無赫。”
英王贏述雖然有數十萬的西園軍在手,但是遠水解不了近火,拱衛京畿的畢竟是宿衛軍。
陳玄真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彷彿蒼老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