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這一戟劈來,勁氣四溢,甚至在數十米外的崖壁上都赤溜刻劃斧刻刀鑿般的痕跡。
昆泰雖然化身血魔,卻神智還沒有完全被殺戮意志吞沒,驚駭之餘,也知道這一戟絕難抵擋,張口就吐出一道血芒,往裂天戟撞過來,竟將陳海這開天劈地的一劈封住。
血芒也停滯在空中,卻是一枚猩紅色、還沒有完全凝鍊成形的血色大丹。
陳海沒有想到昆泰竟然修煉到假丹境了,距離道丹境就差一步之遙,他此時將本命血丹祭出,卻也是能勉強封住他一擊。陳海定晴往血色大丹看去,就見血色大丹內似鎖有混雜無數的生魂殘魄,在淒厲的咆哮,帶着生前無盡的怨氣恨煞,要從血色大丹裡衝出來,將陳海吞噬掉……
“至邪血丹!”雖然血丹還沒有徹底成形,但修煉到這步,不知道昆泰暗中吞噬了多少生靈神魂。
陳海在燕州不敢修煉羅剎血煉大法,但他的傀儡分身在血雲荒地,絕不會介意吞噬其他血魔的血肉精華來提升自己,但傀儡分身距離假丹境還有一些距離,實在不知道昆泰到底暗中吞噬了多少生靈血肉神魂,才修煉到這個境界。
也恰似如此,陳海更不能容下此廝。
昆泰似乎從陳海越來越強的殺機上感覺到陳海對他殺念已決,猙獰笑道:“你不讓我活,我今日又豈能讓你獨活?”張口吐出一蓬鮮紅,極瞬間化作一支血箭,往半空中的血色大丹射去。
“該死,”陳海見昆泰竟然要自爆本命真丹,跟他同歸於盡,怒目朝昆泰瞪去,喝道,“看看本尊是誰!”
昆泰睜眼就見一樽血色六臂巨魔矗立在他的眼前,渾身透漏滔天的魔煞氣息,幾乎叫昆泰的神魂興奮得快高潮起來,震顫叫道:“魔主!”這些年他苦蔘魔主真形,沒想到會親眼遇見的一刻,他眼睜睜看着血色巨魔伸出血爪將他的本命血丹取出,他也絲毫生不出反抗之中,直到他與本命血丹的神魂連繫被強行切斷,昆泰驚醒過來,定睛纔看到陳海站在他的面前,已經揮戟斬至他的頭頂。
昆泰完全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就被陳海一戟劈爲兩半。
昆泰已經踏入假丹境,很可能已經修成元神,陳海這時候從懷裡取出一面金光燦燦的小旗祭出,就見小旗見風就長,極瞬間長至三丈餘高,透漏而去的金芒凝聚成一面金色靈罩,將戰場完全籠罩住。
雖說剛剛修成元神,要想奪舍重生的成功可能幾乎爲零,但元神逃走,並不能立時消散,昆泰還是有機會將羅剎血煉大陣泄漏出去。
在血魔大劫之前,陳海不知道這片大地再發生什麼意外了。
待確認昆泰並沒有修成元神,三魂六魄都散入天地之間,陳海纔將金色小旗收起來。
陳海這時候朝被他一戟劈成兩半的昆泰走過去,在兩半屍體上探查了一陣子,揮手一招,將一面看上去也是剛剛煉製成、有銷骨融肉、吞噬生魂邪能的邪血旗,跟一本帶有魔煞氣息的破舊典籍從昆泰屍體中冉冉飛了出來。
陳海有左耳直接以灌頂的秘法,將羅剎血煉真意的根本之形,羅剎魔神秘相直接印入他的神識,成爲永亙不滅的存在,所以普通的魔功修煉秘籍他完全不敢興奮,邪血旗煉製還不知精純,吞噬的生魂數量既不多,品質也不好,勉強只能算玄階中品法寶,威力是不錯,但對陳海完全不造成威脅。
說到昆泰蟄伏百年所修的血丹,陳海也不敢等閒視之,任它懸浮在身前,細細觀看。
只見這血丹外殼晶瑩剔透,無數猙獰而玄奧的血色符文,像血霧似的在血丹的表面環繞着,遊動不止,但陳海將神識透進去,卻能“看見”血丹裡卻猶如血海一般翻騰不止,不時有一個個猙獰的面孔在血海里浮浮沉沉,離得近了,彷彿能聽到他們絕望的尖嘯一般,惑人心神。
陳海暗道僥倖,幸好這昆泰纔剛剛修成假丹,還來不及將駁雜的神魂煉化爲自己的力量,否則即便他沒有踏入道丹境,自己想將他滅掉,也會極不容易。
陳海將血丹收起來,就往玉柱峰方向狂奔過去,那邊的戰事正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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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潰兵正如潮水般繞過玉柱峰,往南面猿跳峽逃去,拓跋部的追兵卻如同颶風一般席捲過來,吹得浪碎潮崩。
蒙戰猶豫礁石一般,背後升騰起金色魔猿虛影有三四丈高,明滅不停。
這金色魔猿虛影,蠻族稱之爲蠻魂,但實際上跟玄門所謂的元神或無上道意真我法相併無本質的區別。
此時蒙戰血脈深處的力量徹底激發起來,身形也暴漲三尺,此時足足有一丈高,赤裸的雙臂青筋虯結,站在玉柱峰北面的一座山坡前苦戰,將兩隻各有上千斤重量的巨斧揮舞得跟風車一般,這時候在他的腳下,已經躺下近百名拓跋部最精銳的黑甲蠻,同時也有蒙兀部上百具族兵的屍首。
蒙戰已經陷入重圍之中,周圍是數百黑甲蠻,拓跋顏等人守在外圍,不急着進逼過來,不給蒙戰狗急跳牆的機會,用黑甲蠻消耗蒙戰的血氣精元,直至將他拖得油盡燈枯。當然,拓跋顏手持一面黑旗,不時凝聚一縷毒煞黑煙,往深身欲血的蒙戰纏去。
黑甲蠻也不會一味的貼上去死鬥,看到蒙戰發狂起來,他們也會拉開距離,減少傷亡。這時候蒙戰手持巨斧拄地,劇烈的喘息着,他的黃金戰甲早已經破爛不堪,渾身上來都是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在他略顯露老態的軀體上犬牙交錯,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來,滴在被鮮血浸染有些粘稠的地上,瞬間無影無蹤。
蒙戰扭頭往身後看去,他與嫡系扈衛被拓跋顏親自率黑甲蠻盯住,想逃也沒有機會,但卻因爲他在玉柱峰北面被纏住,拓跋毅也銳意要圍殺他,這倒讓更多的潰兵逃卒,越過玉柱峰西南坡的棧道,進入猿跳峽,但看鐵鯤這廝站在西南坡前一臉鐵青的樣子,應該是不會突圍過來救他了。
蒙戰這一刻覺得好恨,看到無數拓跋部的蠻兵蠻將,這時候像是開閘的洪水一般,往地宮谷這邊涌過來,他知道這裡就是他的滅亡之地,沒可能突出重圍了,然而在這一刻,他突然感覺到地底震動起來,有一道極爲恐怖的雷煞之意透地而出,上空風雲突涌,大片的雷雲從四面八方涌聚過來,無盡的雷光電弧彷彿龍蛇般在雷雲間遊走。
蒙戰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但這一切變故都是極瞬之間發生的事情,下一刻,數十道雷柱就往他這邊轟過來。
蒙戰真元都已經耗盡,不可能以血肉之身去抵擋數十道雷柱的轟劈,但他在閉目時,是笑的,因爲他垂死之際看到是無盡雷霆,像雨瀑一般狂泄下來。
這一刻,從玉柱峰北坡,到白鹿峽的西段,差不多有七八里方圓的樣子完全籠罩在雷霆的世界之中,而在這個區域,隨拓跋顏追擊過來的拓跋部蠻兵蠻將,足有兩萬之多。
拓跋顏臉色大變,就在這猶豫之間,一道兒臂粗的天雷扭曲着劈了下來,把他身邊幾個精銳的蠻兵劈成焦炭。
拓跋顏將手裡黑旗祭出,人跳下戰獸,貼地疾行,拼命往白鹿峽那邊逃去。
拓跋顏這輩子都沒有如此瘋狂的摧動真元過,只覺身邊已經化爲雷霆世界,一道道雪亮的雷霆,將天地徹底的刷白,他知道只要有一道雷霆劈過來,只要他在區域內,只要他不死,氣機感應之下,就會源源不斷有越來越多的雷霆專朝他劈過來。
拓跋顏是幸運的,他及時逃入白鹿峽,逃出雷霆覆蓋的區域,只是他轉頭看時,雷霆大陣發作時,當時進入地宮谷近兩萬精銳,此時就剩不到四分之一的人,還在雷柱轟劈下慘嚎哀叫,能像他這般逃出雷霆覆蓋的,僅有數百人而已……
怎麼會這樣?拓跋顏欲哭無淚,想不明白眼前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蒙兀部已經挖開地宮,控制中樞大陣了嗎?
只是蒙兀部已經控制上古地宮的中樞大陣,爲何會在白鹿城被他們的打殺得落花流水、傷亡慘重,以致蒙兀部的族長蒙戰都第一個被雷霆劈死。
鐵鯤持戟站在玉柱峰的西南坡,看着眼前的一切也是目瞪口呆,他這一刻才明白過來,爲何陳海他們渾不將十數萬拓跋部的精銳戰兵放在眼裡,原來龍驤軍的玄修弟子,早就暗中控制住中樞大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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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海此時站在堯山的北崖之巔,看到雷霆滅處、屍骸遍地的情形,也只是輕輕一嘆,便從北崖進入地宮。
大殿正中,蒼遺站在祭天台上,鶴婆婆等人在他四周按方位站定,一道道電光將他們連接起來,匯聚到祭天台正中央的吞雷銅獸的口中。
這樽吞雷銅獸就是天罡雷獄的陣眼。
陳海走過去,吞雷銅獸口裡的電光漸漸消散。
要避免雷獄陣波及太廣,散得太開,不能更好殺傷被誘入地宮谷的敵兵,雷霆也不能散到玉柱峰的南坡去給南逃的潰兵、奴隸造成傷亡,剛剛主持完大陣的幾人神情十分委頓。
幾個人看到陳海過來,向他施了一禮就各自盤膝坐下調息。
看着略微有些疲憊的蒼遺,陳海心裡面稍微有些愧疚。
可哪料到蒼遺一看到他頓時神采飛揚了起來。“怎麼樣師弟,俺老龍辦事還是穩妥的很吧,那什麼勞什子拓跋部讓俺老龍一陣亂劈,劈的跟灰孫子似的,話說那邊的事兒了了吧!”
陳海準備好的安慰之詞在肚子裡轉了幾圈,還是沒能說出來,伸手摸向那吞雷獸首,神識頓時在玉柱峰的上空展開。
只見整個玉柱峰下屍橫遍野,很多的屍體上蒙着一層厚厚的灰塵,怕是那些被劈成灰燼的士兵所化,略略一算,僅僅這天罡雷獄陣的一次爆發,就讓拓跋部小兩萬的精銳蠻勇命喪當場,這不禁讓陳海有些興奮,心想雖然這天罡雷獄陣是極難煉製,威力還真不容小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