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末,一更)
誰都不知道曾有神秘的黑袍人在他們所入駐的石寨附近出沒過,先期進入玉龍山搜索敵蹤的前軍,發現亂民主力就在三百里外的黃龍淵聚集,以內門弟子及扈從爲主的中軍,以及左右衛軍,上千精銳就馬不停蹄的往黃龍淵趕去。
黃龍淵原本是玉龍山深處的一座山湖,持續數年的大旱,黃龍淵的水域面積縮小剩不到之前的十分之一,卻也是玉龍山深處不多的水源地之一。
逃入玉龍山的亂民,超過十萬,只可能在黃龍淵這樣的水源地附近聚集。
此前陳青、解文琢、路洪謙等人潛入玉龍山偵察敵情,也注意到黃龍淵附近有亂民聚集,但當時亂民的主力還沒有聚集到黃龍淵。
黃龍淵附近的山嶺、峰谷,恰好是武威軍與鶴翔軍兩鎮的分水嶺。
想進剿聚集黃龍淵的亂民,也只能派出小股的宗門道兵進剿,速戰速決。
不然的話,武威神侯董良要是從鐵流大營調遣上萬精銳悍卒,悍然進軍玉龍山,鶴翔軍大都護將軍府不可能沒有一點反應,甚至都有可能會派兵從南面進入玉龍山警戒,到時候局面就徹底複雜化了。
黃龍淵之前就有山民據險建造山寨,流民作亂,又將其當成大本營打造,陳海他們趕到黃龍淵,就看到一座堅固的黑岩石寨,嵌在兩座高聳的山峰之間,地形極其險要。
兩峰對峙有如天門,天門雙峰之後就是黃龍淵山湖;而天門雙峰之前上千米寬的石坡又陡又滑,開闢出來的石徑狹仄迂曲,完全暴露在黑岩石寨的攻擊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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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主力趕過來之前,前軍四百道兵弟子就試圖強攻上去,但數次都被擂木、滾石擊退,出現傷亡,此時駐紮在天門雙峰對面的一座矮嶺之上,等待主力過來匯合。
組成中軍的內門弟子,絕大多數人都開闢靈海秘宮,能儲存真元法力,祭用法寶靈劍,可遠在千米之外抵禦強敵,斬下強敵的首級;而厲向海等數人,更是踏入明竅境,識念能與天地生出感應,接引至正至純的天地元氣,施展威力更強的術法神通。
雖說陳青這樣的內門弟子,甚至都能將祭煉過的靈劍,驅御到兩三千米之外殺敵,但隨着距離的增加,識唸對靈劍的控制力就會急劇減弱。
而十數萬亂民中,也有不少精通搏擊戰技的武勇之徒,他們即使不能御劍、祭煉法寶,但在近距離內,也能對抗玄修所御的靈劍。
通常說來,踏入闢靈境的內門弟子,想要將實力最大限度的發揮出來,就要將接敵的距離制在三四百米範圍。遠了,靈劍、法寶的威力會消弱,而更近的話,則容易被強敵糾纏上來,不能專心御劍。
此時最爲簡單有效的戰術,就是將道兵弟子及部曲扈從沿着陡峭的石坡壓上去,掩護側翼,以便中軍的內門弟子,能貼近到石寨跟前,這時候再集中祭御法寶、靈劍,將堅固的石牆轟開,就能一舉將亂民的士氣打垮,以最快的速度攻入石寨。
這時候,距離徹底剿滅這股亂民,解決掉玉龍府的危機,也就爲期不遠了。
陳海身在底層,但即使沒有資格參加軍議,看到中軍、前軍以及左右衛軍的部署、調整,也知道那些內門弟子的計劃,這樣的戰術不能說不好,但陳海總是覺得太容易了,但他此時的身份地位低微,有所困惑,也就沈坤、葛同會聽聽。
即便是周鈞對他的疑問,也不甚重視。
而更上層到樑思瑜以及厲向海等人,都只想着在引起鶴翔軍鎮的關注之前,儘快解決玉龍山裡的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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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作休整後,前期已經積累少許傷亡的前軍留下來坐陣,左右衛軍六百精銳道兵,直接從兩翼展開對石寨的攻勢。
十數頭兇猛的靈禽飛入青空,發出隱有金戈之音的嘯鳴。
不時有猛禽從高空俯衝下來,將從兩翼潛近偵察的亂民遊哨,從潛伏的灌木叢中抓起來,帶着斷枝落葉飛上高空,又在空中就將這些亂民遊哨撕成碎塊,往雙峰石寨擲去,恐嚇亂軍。
這一頭頭猛禽,絕大多數都是內門弟子豢養的靈禽,最強者甚至都有闢靈境後期的戰力;從灌木叢潛近偵察的亂民遊哨,看上去個個都精悍彪壯,但在這些猛禽的利爪下,卻毫無還手之力。
場面看似血腥,但對進入戰場之中的道兵武卒而言,卻有一種熱血被點燃的感覺。
中間的石徑太狹窄,不利兵力展開,陳海與左衛軍的三百道兵武卒一起,手持鐵盾、戰戟,踩着陡滑的石坡,往雙峰石寨逼近——除了前排持盾外,封堵滾落下來的落石、斷木,後排還安排人手,開鑿石階。
未必能一舉將雙峰石寨攻克,此時沿石坡開鑿新的臺階,接下來再展開新的攻勢,就會輕鬆一些。
三百道兵弟子,個個身強力沉。
即便是陳海,用戰戟的尾端,往腳下的岩石一磕,就能磕出一個能踩腳的石窩子來,但亂民的士氣很強,很快落石、擂木就越來越密集的沿着石坡轟隆隆砸落下來,聲勢極其駭人。
雙峰石寨的寨牆,也站滿袒胸露乳的亂民叛軍將卒,人頭攢動,將早就準備好的落石、擂木,從寨牆上推下來。
陳海不需要跟葛同、沈坤頂在前面,但石坡又陡又滑,落石、擂臺在石坡上彈跳、滾動,或由亂民叛軍裡的大力士直接砸落下來,不意味人在陣中就會安全。
眼見一塊上百斤重的石塊,直接奔自己的頭頂砸過去,陳海將寒鐵盾舉過頭頂,肩膀也頂上去,與石塊撞在一起,就覺身子猛然一震,雙臂震得發麻,勉強沒有被石塊所攜帶的衝力撞翻,胸口卻是一陣氣血逆行的難受。
還沒能等陳海緩過氣來,又有一塊磨盤大小的巨石,直接奔他的頭頂砸落過來。
“操!”陳海都懷疑這些落石是不是都帶着眼睛,接二連三都直接往他頭上砸來。
這塊磨盤大的巨石,足有上千斤重,又是直接從四五百米高處拋砸過來,陳海暗感他身上所穿的青雲靈甲就算還能完好無損的發揮作用,他今天也會被這塊巨石砸癱在那裡。
他沒想到亂民中,竟有如此氣力的大力士,能將上千斤重的巨石直接砸過來。
陳海也顧不上身後的人,腳下微微凝住,微微斂起的眼睛緊緊盯住巨石在眼前極速放大,就想着閃身避開,卻不想這時候一道青色劍光從身後閃過,驟然間在他眼前暴發出兩三丈長的劍氣,彷彿一道閃電劈在巨石之上。
巨石四分五裂的炸開。
陳海臃腫的臉,被飛濺的石屑打得生疼,剮開好幾道血口子,轉頭就見陳青這時候悠然自得的將劈碎巨石的念月靈劍收回,美眸裡滿是不屑的瞥過來,暗感她應該都在默默的盯着他這邊,估計是將他要躲閃的動作都分毫不差的看在眼底裡,這才滿心的不屑。
陳海心裡不爽的嘀咕着,日你娘,老子都沒有踏入通玄境修成真元,單純以肉身之力硬接這塊落石,唯一的下場就是被砸成肉醬。
左衛軍的道兵武卒,大多數有通玄境修爲,手持鐵盾,摧動真元精氣,是勉強能承受數百斤落石的衝擊,但消耗極大,終究不是持久之計。
厲向海以及陳青、解文琢、路洪謙、餘思瑜等人,即便出手將那些巨石斬碎,但照顧難以周全,很快就有傷亡出現,左衛軍三百道兵武卒強行推進一處斷崖前,就不再往上攀登,等中軍及右衛軍的步伐跟上來。
厲向海修爲最高,但要掌控全局,陳青、解文琢、路洪謙三人他們都是劍修,將宗門所賜的上品靈劍當作法寶祭煉,實力不凡,但他們還沒有踏入念識感應天地的明竅境,只能在視野所見範圍內御劍殺敵。
陳海他們龜縮到斷崖後,等後續的兵馬衝上來,但陳青、解文琢、路洪謙三人不甘心沒有作爲,身後所背的三柄靈劍嗡嗡顫鳴着就衝出劍鞘,眨眼間靈芒熾漲,化作三道驚虹,就往六七百米外的匪寨怒斬過去。
雙峰石寨裡有六道人影掣出,他們雖然都不是什麼御劍玄修,也沒有什麼法寶祭御,但身形在寨牆上跳躍,矯捷有如游龍,就見他們或持刀盾、或持戰戟、或持巨劍,以快得都留下殘影的恐怖速度,探距離貼身將陳青三人所御的靈劍纏住。
而且他們所持兵刃極其厚重,不畏靈劍的鋒銳。
看到這一幕,陳海也是暗暗心驚,沒想到燕州竟然還有不少人,不修煉真元法力,單純錘鍊武技就能修煉到這等程度!
陳青等人所御靈劍速度也是極快,電光石火間就見三柄靈劍與六道人影在寨牆上面砰砰對攻了數十擊,火星四濺,三把靈劍愣是沒能撕開那六人的防禦圈……
“這些人應該都是平民出身的遊俠,河西諸郡民風剽悍,尚武者衆,卻罕有人能得機會進入宗門修煉,估計亂民裡有不少這種人物……”沈坤看到陳海擠過來,壓低聲音跟他解釋那幾個能貼身糾纏靈劍的人可能是尚武的遊俠。
陳海心想道院那麼寒門弟子的子女,最終只有極少數人能跟隨父輩的步伐,進入道院修行,而那些不能進入道院修行的弟子子女,在他們的父輩死去後,他們與宗門的最後一絲聯繫切斷,他們中錘練一身精湛武技的人,不甘於平庸的話,就會成爲縱橫鄉野的遊俠吧?
陳海也爲這些人暗暗可惜,要不是有宗門玄修的存在,這些遊俠是能大放光彩,然而在燕州卻只能淪爲宗門玄修的陪襯。
陳青她們修爲還是略差了一些,厲向海看着陳青她們的靈劍,卻被六名遊俠一樣的人物纏住,眉頭微皺,從懷裡掏出一面杏黃小旗。
這面小旗初始只有三寸大小,陳海都看不真切,但厲向海隨後將小旗擲到半空,小旗嘩啦啦見風就長到三尺大小,無風也獵獵抖動起來。
旗幡用一種似金非金、似絲非絲之物織就,散發金燦燦的靈芒,幡面所繡的那隻凸腹獨角蛇蟒,栩栩如生,就見厲向海雙手結出秘印,體內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散發出去,頓時就叫方圓數千米內風雲變色。
這是念識與天地元氣感應所形成的天地異相,眨眼間見空氣裡有一道道電弧釋出,極速聚集到靈旗之上……
“這是厲長老的御雷靈旗!”沈坤看到厲向海親自出手,也情不自禁的興奮起來。
陳海在血雲荒地見過大場面,但也覺得厲向海這面御雷靈旗非同小可,眨眼間的工夫,就見御雷靈旗已經聚集足夠多的電弧雷光,下一刻就化作一道刺眼的雷柱,往上方的寨牆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