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死而復生的故人

強大的作用力將他狠狠撞向醫院的白牆。

灰藍色的眸子前浮起一層血霧。

“痛嗎?”臉上帶笑的花栗鼠, 綁帶仍纏着手臂的她,一手掐住白狼的咽喉,將他舉了起來, “我已經感覺不到痛了。原來這就是他說的進化。”

“放…過其他人……”白狼掰住她的手指, 吃力地張嘴。病房的地磚上橫七豎八地倒着受傷的醫護人員。

“真令人感動。我答應你。”花栗鼠柔柔一笑, “畢竟是醫生你救了我, 我很謝謝你呢。而且醫生長得這麼帥氣。”她貼近白狼被血染紅的俊臉, 舔了舔。

“你的血好甜,我想把你變成和我一樣。不過過程或許會痛哦。”花栗鼠張嘴咬向白狼的心口,然而一聲沉穩的嗓音卻陡然插入。

“住手, 別轉化他。”紳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優雅自若地推門而進。

在見到來人的容貌後,深邃的藍眸閃過驚訝, 白狼難以置信地盯着對方:“怎麼會是你……”

“爲什麼不能是我?”對方露出淺笑, “好久不見了, 白狼。”

當小黑提着早點回來時,正巧撞見匆匆出門的蒼蒼和負鼠。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小黑不解地問。

“醫院, 大象說醫院遭襲了。”負鼠解釋,“昨天送進醫院的傷患全發狂了。”

小黑腦海裡掠過白狼的模樣,他攥緊拳頭,低聲道:“我也去。”

“小黑,我知道你擔心你爸爸, 但別衝動。”負鼠不由地提醒。

“我明白。”小黑點點頭, “我相信他不會有事的。”

而站在一旁的她總覺得他們似乎遺漏掉什麼。

“負鼠, 你說大象率隊員趕往醫院了?”她思忖道。如果大部分人馬都去醫院, 那治安局的防守豈不就變薄弱了嗎?

“蒼蒼你怕那幫人的目標其實是治安局?”蒼蒼的猜測也並非不可能。但他們聲東擊西, 調虎離山又是爲什麼呢?負鼠想了想,治安局裡除了關押的瘋兔, 虎妹,就只剩下鷹。

“我去治安局,你們去醫院,我們分頭行動。”她的提議,遭到負鼠的反對。

“不行,你一個人去太危險。”

“要不這樣,你陪她去治安局,我去醫院。”見她一心想去鷹那裡,小黑轉向負鼠說道,“我會注意安全的。”

沉吟片刻,負鼠同意了。

於是三人在交叉口路口分開,蒼蒼和負鼠前往治安局,而小黑獨自去往醫院。

只不過她和小黑都沒想到,這竟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

穿過從醫院裡涌出的人流,他進入靜悄悄的走廊。

憑着記憶,他走向父親白狼呆的科室。推開辦公室的門,他並沒有找到白狼,但背後卻傳來物體碰撞的悶哼聲。

立刻掉頭,循着聲音來源的方向奔去,他赫然見到倒地的白狼。

“爸!”小黑趕忙跑過去扶起受傷的白狼。

“你怎麼來了?快走。”白狼捂着胸口,將小黑往外推,“別管我。”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一道沉穩的嗓音陡然插入他們中間,“我們又見面了。”

“又?你是?”小黑擡頭仰望對方帶笑的顏。

“我們昨晚見過面。”那人從口袋裡拿出面具,戴在臉上,“想起來了嗎?”

“是你!”這是昨晚聚會向他搭訕的中年男子。

“我的孩子,我第一眼就認出了你。”男子走近小黑和白狼,“我得感謝白狼,將你照顧得如此好。”

“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嗎!”他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我沒有死,白狼,告訴他,我是不是他的父親。”男人微笑地看向臉色蒼白的白狼。

白狼還沒開口,花栗鼠從男人後頭探出腦袋:“這就是你的兒子嗎,黑豹。”

“你不是受重傷了嗎?”小黑詫異地盯住花栗鼠。

“我確實受重傷了,我一開始都沒想到還能恢復。”花栗鼠挽住黑豹的胳膊,“多虧你父親激活了我體內的原菌體。”他讓原以爲人生就如此絕望的她,在醫院康復的過程中漸漸掌握力量。

“原菌體?那是什麼?”小黑看着死而復生的親生父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和我來,我就告訴你真相。”黑豹朝小黑伸出手,“你是我血脈相連的骨肉,我不會騙你。”

白狼拉住小黑的袖管,虛弱地搖了搖頭:“別去,太…危險了。”

“爸,我沒事的。”小黑握緊拳頭,望向黑豹和花栗鼠,板着臉道,“我可以和你們去,但別傷害我爸。”

“我的好兒子,我不想讓你爲難,更何況白狼是我曾經的朋友。”黑豹以眼神示意花栗鼠別爲難白狼,他溫和地注視小黑,“來,過來吧。”

他,貓頭鷹,旁若無人地走向囚禁鷹的幽閉室。

來到玻璃牆前,他睨着背對牆而站的鷹,勾脣冷笑了一聲。

“夏娃爲什麼選擇你?真奇怪。”他宛若自言自語,又像在問牆後的鷹,“無所謂了,反正你今天會死在這。”

“是嗎?”冷淡帶着嘲諷的嗓音出現在貓頭鷹的背後,他錯愕地轉身,只見鷹從外面走了進來,鷹的背後還跟着大象他們。

“怎麼回事?”和他得到的情報不同,治安隊全去了醫院,不是嗎?貓頭鷹瞧向幽閉室裡的“鷹”,便瞅見身著鷹衣服的負鼠笑眯眯地轉過臉。

“連敵人都分不清,你這反派太失格了!”恢復人形的蒼蒼,大搖大擺地踱步到鷹的身旁,“這就叫請君入甕,你啊乖乖投降吧!”她得意洋洋地挽住鷹的胳膊。

“呵呵,小倉鼠,又是你。”貓頭鷹捋了捋頭髮,“你爲何肯定我會對鷹下手?”

“我不肯定啊,我只是擔心鷹的安危,所以就麻煩負鼠通知大象,讓他們假裝離開治安局。”實際上大象只派了一個精英隊伍前往醫院,其餘人又悄悄地折回治安局。

“這出空城計,就是爲了引你上鉤,我都沒想到你這麼給面子!”她故意氣他地奚落道,“我還相當意外,你連鷹的身高矮了一截也看不出。”

聞言,負鼠尷尬地乾咳。唉,他長得矮能賴誰嘛!

“你最好老實交代你的罪行,不然我們就要來硬的了!”她鼠仗鷹威地威脅。

“罪行?我何罪之有?”貓頭鷹氣定神閒地反問。

“何罪?你攻擊花栗鼠,還襲擊鷹和我,又把鷹弄得失去理智,你罪過大了呢!”她指着貓頭鷹的鼻子道。

“我弄得他失去理智?明明是他自己控制不住想要吃你的慾念。”貓頭鷹聳聳肩,拒不承認她的指控。

“你!”她還想說幾句,鷹卻擋在她的小身板之前。

“貓頭鷹,你說的夏娃指的是什麼?還有,你執意要殺我也是和這個夏娃有關嗎?”鷹直逼重點地質問。

“我殺你,是受人所託。如果鷹大偵探有印象的話,應該記得十年前的襲擊案吧?你那時還是治安局一員,十年前發生過什麼,你心裡沒點數嗎?”貓頭鷹咧嘴笑道,“順便說,你的故人現在就在醫院,願治安局的精英部隊不會全軍覆沒。”

鷹與大象的面色皆是一沉。

醫院需要派更多人支援。鷹望了望大象,後者心領神會地頷首,掉頭出去後立刻增派人手前往醫院。

而她滿臉困惑地直盯着神情凝重的鷹,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麼?

跨過治安隊員的身體,黑豹帶着小黑,和花栗鼠坐上他事先安排好的車。

“我們要去哪裡?”小黑詢問十年未見的生父。

“去一個可以改變世界的地方。”黑豹模棱兩可地回道。

“我以爲你死了。”小黑和黑豹坐在後排,花栗鼠坐在前排副駕駛座,而開車的人竟是剛被白狼從死亡線拉回來的羊先生。

這些受害者,如今生龍活虎地行動在小黑的面前,怎令他不稱奇。

“十年前的那天,我也以爲我死了。我孤獨地等待死亡的降臨,但事實上我沒死。”黑豹講起往事,獸眸流露出一絲惘然,“可你的母親她,誤以爲我不在人世,爲我殉情而死。如果我能早點回來……”

“你爲什麼傷害白狼?”小黑凝住與他相似的獸眸,“他不是你的朋友嗎?他養育了我整整十年。”

“但他不是你的親生父親,我纔是。”黑豹沉靜的聲音裡透着激動,“小黑,我們父子分離這麼多年,別再讓悲劇重演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你爲什麼和襲擊案扯上關係?”小黑不容黑豹逃避地追問,“當年你不是在抓捕兇犯的時候犧牲的嗎?爲何你回來以後,成了兇犯?”

“兇犯?我的孩子,你一定誤會了。”黑豹緩和了情緒,耐心地向小黑說明,“我們不是兇犯,當年咬我,和我一起滾落峭壁的人,也不是什麼兇犯。我們是掌握了夏娃之密,是位於獸人進化前端的天選者。”

“我不明白你的話。”小黑蘊含複雜情愫的眼底掠過幾許沉痛,“我記憶裡的父親是一個英雄,他不會濫殺無辜。”

“我沒有變,孩子,我依然是你心中的那個父親。我在做的也不是殺害無辜,我是在幫他們。”黑豹正色道,“我們獸人不該忘記夏娃的恩賜。”

“只有接受夏娃的恩賜,我們才能改變這個世界。”同一時刻,立在鷹與蒼蒼眼前的貓頭鷹,神色癲狂地低聲道。

對,他們要改變這個滯後不變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