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一起

當年苗午的死訊傳到趙冒耳邊, 趙冒差點直接同犬妖一族決裂,然而妖魔大戰還沒結束,趙申爲了保證犬妖一族的戰力, 施計讓成媚抹去了趙冒腦中關於苗午的記憶。

所以百年來, 趙冒從來沒去找過苗午。

當初會去人界, 只是因爲心中揮之不去的惦念, 一直縈繞在他心底的對於人界的好奇和嚮往, 卻原來是源自當年和苗午的約定。

百年之前他選擇了犬族,百年之後他還是選擇了犬族……

這一刻,趙冒骨子裡對於犬族的忠誠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苗午或怒或喜的臉在他眼前閃過, 不知不覺,他的眼睛發紅。

悔恨、不甘、思念、愛戀……複雜的情緒充盈他的心田, 而牽動他這些情緒的, 正是不久前剛被他氣跑的那隻小貓。

他哪裡來的自信覺得苗午只是出去一會兒很快回來呢?

苗午並沒有失憶……苗午記得一切仍然選擇了留在自己身邊, 反倒是他三番四次將對方推開。

趙冒,你真的是個傻子!

苗午在外邊溜了一個白天, 心裡亂糟糟的。說實話他腦海中並沒有關於自己父親的記憶,所以乍然聽到趙冒說母親想復活父親這件事時,第一反應是荒唐,因爲母親從沒跟他講過這件事。但很快他又想起母親每次坐上巨犬王座時面上不經意間流露的悲傷,記憶中一些想不通的事情, 因爲那個素未謀面的父親, 彷彿都有了解釋。

直到血月高懸, 苗午才悄悄回到他早上頭也不回離開的地方。

四周靜悄悄的, 禁閉的房門彷彿不歡迎他一般, 苗午猶豫了一下,推門而入。

黑暗中, 牀邊有一個沉默的背影。

是趙冒。

苗午止住步子,停在原地。

“你回來了。”趙冒開口打破了兩人間的沉默,他起身走到苗午跟前,在苗午賭氣別過臉去時,忽然擡手緊緊抱住了他。

感受他的懷抱中似乎包裹着快壓抑不住的情緒,剋制又激烈,苗午疑惑地皺了皺眉,猶豫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帶安撫:“回來了。”

白天摔門前的矛盾與衝突彷彿被這個擁抱全部化解,苗午靜靜待在趙冒懷裡,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冒開口:“我們去人界吧,這裡的事,都不管了。”

苗午推開他:“你怎麼了?”趙冒一開始的意思不是要留在犬族嗎?

趙冒搖頭:“……或者,你要去哪裡,我跟着你。”

苗午:“你不用這樣,你做你該做的事,我做我該做的事,等這件事了了,我們再去人界吧。”

趙冒:“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

趙冒看着他的眼神深情而哀傷,苗午只覺得趙冒怪怪的,以爲他是因爲自己白天一言不發離開才退步的,有點無奈又有點得意。

“行了,少花言巧語。我會回段白石窟打聽一下消息,畢竟我不能只聽犬族的一面之詞就懷疑自己的母親,你能理解我嗎?”苗午擡手攀着趙冒肩膀,在他嘴角印上一吻。

趙冒抿脣:“我和你一起回段白石窟。”

苗午想起趙冒曾經爲了犬族對自己痛下殺手之事,不禁懷疑趙冒堅持跟自己回段白石窟的目的。想到趙冒可能爲了犬族再次朝自己舉刀,苗午的嘴角繃成了一條直線:“你跟我回去做什麼?”

“我不放心你。”趙冒坦言。他怕這次分開,兩人又會是百年的分離。

苗午:“有什麼好不放心的,段白石窟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難不成趙冒還怕他跟母親說妖族這邊有準備,會壞了他們計劃不成?不會的,如果是這樣,趙冒一開始就不會把這些信息告訴他。苗午不由自主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趙冒,但同時心底又有另一個聲音將這些揣測一一抹去。

趙冒只看着他,沒有說話。

苗午也看着他,彼此的眼眸裡倒映着彼此的身影,良久,苗午移開了目光:“好了,我們一起回去。”

聞言,趙冒伸手攬住他的腰,低頭在他眼角落上一吻:“說好了,一起。”

然而第二天趙冒醒來,身旁的被窩卻早已涼透,苗午不告而別了。

回到段白石窟,苗午第一時間去見自己的母親,然後他一句話都還沒說,苗璇璣便甩了他一巴掌。

“你還知道回來!”殺風時,救趙冒,自己的兒子胳膊肘往外拐,苗璇璣心中的怒意積攢到現在,終於爆發了。

苗午被打得歪過頭去,稍怔之後,抿了抿脣,看向苗璇璣,主動道歉:“母親,對不起。”

見他這樣,苗璇璣的怒意稍緩,轉身走到骷髏王座旁,背對着苗午:“說吧,怎麼回事?”

苗午眼珠輕轉,知道現在不適合問苗璇璣爭大妖王之位的目的。

“風時對趙冒下死手,難道不是意味着段白石窟同妖界正式宣戰嗎,風時居心叵測,我是怕母親被他害了。”

苗璇璣看着他,目光幽深:“傻孩子,母親像是會那麼簡單就被愚弄的嗎?”

苗午的心咯噔一下,一時竟不知道苗璇璣是在說風時,還是說自己。

沒讓苗午愣太久,苗璇璣招手讓他上來自己身邊。

苗璇璣在王座上坐下,苗午在她身邊蹲下。

“記住,段白石窟纔是你的家。”苗璇璣摸着苗午的腦袋,嘆息着輕輕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