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請自來,還請三少包涵。”陸只悅微笑着,說話間,我們一起進了包廂,分坐到兩側的座位。
柳又平笑呵呵:“非常歡迎。”他坐下後便伸手按了服務鈴,很快有服務員進來給陸只悅添了碗筷。
我端過我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這一路飆車下來,我的胃被攪得很不舒服。看着柳又平氣定神閒的樣子,我若有所思起來。我之前覺得他爲難我,純粹是因爲不甘心我選擇了韋御風,所以才時不時的噁心我一下。現在我發現,事情沒那麼簡單。
從我爸和柳又昕在一起那一天,到我出現在橫波樓,他砸重金點我,再到後來,我入獄三年。我出來之後,他說他不知道我去了哪裡?他幫我找到我媽,幫我查很多事情,他說他在幫我。我剛開始還真相信了,仔細想想,他柳又平可是正兒八經的官二代,他父親對他寄予重望,聽聞是按接班人的規格來培養的。以他的閱歷和圈子,接觸的到人無不是官商家庭,哪怕他和馮其薇的婚姻不幸福,可他想要找個女人真的不需要去橫波樓那樣的地方掉身價啊。爲什麼我以前會覺得他說他愛我,爲了我如何如何的話會深信不疑呢?
歸根結底,還是我太高估自己了,我覺得自己又美又聰明,他愛我太正常不過了。此刻,我真想對曾經的自己翻個白眼,不怪我蠢,只怪我格局太小,沒見過世面。
“你們別那麼嚴肅啊。”柳又平打破沉默,“采采,我喊你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吃個飯,一個人吃飯真的太沒意思了。”
“謝謝柳先生擡舉。”我客氣道。
“你以前不是挺愛這家做的菜嘛。”他將手裡的手機扣到餐桌上。
陸只悅沒說話,臉上一直保持着若有若無的笑容。
“謝謝。”我又道了一聲謝。
柳又平臉上的表情僵了,抿了抿脣,他伸手拿過了桌上的手機,靠到座椅上認真的刷起來,他看起來生氣了。
服務員開始上菜時,柳又平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號碼後當着我和陸只悅的面接起了電話。電話內容很簡短,他喂了一聲,半晌之後說了聲知道了就掛斷了。
我們繼續吃飯,直到我放下碗筷,柳又平纔看了我一眼:“有個不太好的消息,我要告訴你。”
我看着他。
“你媽半個小時前人事不省,送去搶救了。”他淡淡道。
“你說什麼?”我只覺得腳後跟的血液往頭頂竄,“爲什麼剛纔不說?柳又平,你是什麼居心?”
“我剛纔查過了,最快回Y城的機票是下午五點的,剛纔告訴你,你連飯都吃不好。”他將碗裡的湯喝完後看了看手錶,“現在一點半。”
我拿過手機準備往外跑,柳又平起了身一把拉住我。
“走吧,我已經幫你訂好機票了。”他說。
“我自己去,不勞你費心。”我狠狠的甩開他的手。
“采采。”陸只悅喊了我一聲,“讓三少陪你去吧。”
我不明白陸只悅什麼意思,但她這麼說,肯定是有用意的。我猶豫的片刻,柳又平再次抓住了我的手臂,我被他拖出了包廂。
“陸小姐,我已經買過單了。”他拋下這句話。
隨後,我和柳又平趕到了機場。換了登機牌後,過了安檢後我去了趟廁所,然後給韋御風打了個電話,讓我感到心驚的是,韋御風的電話關機。我再打,還是關機。連打了幾遍後,我將手機扔回了包裡,然後快步出了廁所。
“柳又平。”我走到柳又平身邊。
他靠着座椅看我:“又怎麼了?”
我捏着手機,看着候機廳裡來來往往的人,努力的控制着情緒,我坐到他身邊:“韋御風的電話一直打不通,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詫異:“他的電話打不通關我什麼事兒?”
“你那麼清楚他那邊項目出了問題,又威脅我不跟你一起吃飯的話,你要讓他在C市多呆一段時間。”我盯着他的眼睛,“柳又平,你到底想幹什麼?”
他皺眉:“他C市項目出了問題,這在業內又不是什麼秘密。而你把我惹怒了,我跟環保部門打聲招呼,他確實得在C市跑斷腿。所以,殷采采,他電話打不通到底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一時間被他反駁得啞口無言,我悻悻地閉上了嘴,拿起手機,我又點開了微信給他發了條信息,只說我媽出事了,我馬上回一趟Y城,讓他看到信息後給我回個電話。
一直等到我登機,他都沒有回我的電話,上了飛機後,我不死心,又打了一次電話,仍然是關機。想着我媽突然人事不省,韋御風又聯繫不上,我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晚上九點多,我和柳又平趕到了Y城的附屬醫院。我媽的搶救已經結束轉到病房了,我二爺爺一家都守在醫院,見我趕來了,年邁的二爺爺顫顫巍巍地起了身。
我話還沒出口,他的眼淚先下來了。
“二爺爺,多虧了你。”我哽咽着說。
他擺了擺手,道:“你陪着你媽吧,我吃不消,得先回去了。”抹了一把老淚,他又說:“這回把你媽接走吧,好好顧着她。”
“嗯。”我重重地點頭。
送走二爺爺一家,我回到了病房,柳又平不知道去了哪裡?我走到病牀邊,我媽還在熟睡中,手背上插着輸液管。
我挨着牀頭坐了下來,旁邊病牀的病人可能因爲太痛苦,一直在哀哀地叫嚷着。我呆坐了一會兒從口袋裡拿出手機,韋御風還是沒有給我回電話。
韋御風不會也出事了吧?我心中升起不詳的預感,趕緊給陸只悅發了條信息,讓她想辦法也聯繫一下韋御風。
我要把手機收起來時,有護士進來,說要給我媽換上樓上的VIP病房。我這才反應過來,柳又平跑去找護士了。
我心裡是很抗拒柳又平的安排,但我媽醒過來是個什麼情況還是個未知數,能住到VIP病房當然會更好一點。
沒多一會兒,我媽換到了樓上的病房。
“你媽一時半會兒不會醒,我們到那邊坐坐吧,剛纔我還去了一趟醫生那裡。”柳又平指着窗邊的沙發。
我擡頭看了看我媽頭頂的輸夜袋,跟着他走到了窗邊。
“醫生的意思是,你媽的情況不容樂觀。”柳又平正色道,“他讓你做好心理準備,也許你媽不會再醒過來,也許醒過來後,隨時就會再陷入昏迷中。”
我呆怔住,上一次回來Y城時,我想帶我媽走。我應該那個時候就帶她走的。
“哦,我還給你小姨打了個電話,她應該明天上午能到。”柳又平又說。
“我小姨?你怎麼有她的聯繫方式?”我被柳又平這一天來的舉動弄得措手不及。
他笑笑,不回答我的問題。
“你到底想做什麼?”我低聲怒吼。
“別激動啊。”他瞟我一眼,“反正你記住我在幫你就對了。”
“你幫我?”我氣極了,“你在幫我什麼呢?你能說清楚一點嗎?“
他有些無奈的攤攤雙手:“殷采采,我有時候覺得你冰雪聰明,有時候又覺得你蠢得無可救藥。是不是因爲你身在其中,所以被障了眼。”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更加的莫名其妙的,“柳又平,我懷疑你和你前妻就是一夥的。”
他笑了:“你要這麼覺得,也可以。”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別跟柳又平爭執,現在跟他爭這些有的沒的沒有任何意義。
“你累了吧,去睡。”他指着陪護牀道。
我坐着不動。
”別跟我這較勁。“他半躺到沙發上,”睡一覺吧,明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面對呢。”
我不想理他,我現在哪裡睡得着?
“有些事情,你不需要太急於去知道答案。”柳又平看着手機,慢悠悠的對我說道,“既然這個局是有人在操控着,那麼,你就跟着節奏走。不要急,急也沒有用。”
我也靠到沙發上,看着天花板發呆。
“你問我爲什麼要幫你,爲什麼要攪到這裡來,因爲我發現,我也被人當棋子了啊。我這個人脾氣是挺好的,但平白的被人當了棋子,我這個沒脾氣的人心裡也不舒服啊。所以,我和你一樣,我也想弄清楚這一切到底是因爲什麼?”他低聲道。
”我媽會死嗎?“我喃喃問。
”你只能祈禱。“他說。
我將臉埋進掌心裡:“那我就成孤兒了。”
柳又平沒說話。
這一夜,我就靠在沙發上睡着了。再醒來時,天已經大亮,我已經睡到了陪護牀上,我媽不在病房,柳又平也不在病房。我心裡一驚,立刻伸手摸口袋裡的手機。
陸只悅給我回了一條信息,是凌晨三點多回的,說二叔已經前去C市了,具體的情況還不知道。
我掀開被子,翻身坐了起來。病房外傳來了腳步聲,我慌忙穿上鞋子。護士推着推牀進來了,我媽送去做檢查了,跟在推牀後面的,是柳又平,還有我小姨,樑夢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