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聞鐘聲嗡鳴,柳萱亦是面色一凝,因她這般手段本就是元神一道的神通,先時風雲盛會之上,也正是憑藉九相魂圖才使得長纓狼狽落敗,有此先例在前,長纓也顯然不是全無準備,想來這巴掌大的黃鐘法器,便就是專攻元神一道的寶物。如今一使出來,就叫她凝現出的玄龜身形搖晃,大有潰滅之相!
柳萱見此,便乾脆起袖一揮,叫那玄龜如風化散,隨後再掀風雲,弄得火浪重重,齊向長纓處撲咬而去,後者神色不動,只掠起身形來避開火浪,卻不料此物緊緊相隨,猶如千百隻火焰大手,徑直便朝着她追趕過去。
長纓定睛瞧去,發現這無邊火浪之中,亦有不少赤紅影子,若飛鳥振翅,在其中穿梭不止,她只一怔,便就叫其中一隻飛鳥尋了空子,眨眼間躍出火浪,直直向着她面門啄來!
長纓倒不慌張,當即鼓起面頰吹得一口清氣出來,即在身前張開一張淺淡若無的薄壁,此時那火中飛鳥也轉瞬即至,只見它奮力往壁上一撞,搖着脖頸將尖喙向前啄去,竟當真在那薄壁之上留下一道淺淺印痕,可惜未得進一步動作,就被長纓揮手打滅了。
原以爲這飛鳥只是尋常法術,卻想不到此物威力如此了得,竟能做到在壁上留痕的程度,此還不過一隻罷了,若火中飛鳥盡數殺出,還不知會有多麻煩!
長纓凝望火海,旋即深吸一口氣來,自身後放出青光數道,就一轉向下朝着火中飛鳥殺去,青光既入其中,便好如滾水入了油鍋,頓時震起一重高過一重的火浪來,其間飛鳥數百,青光卻只得七八道多,本是寡衆分明的局面,哪想這些青光只在火中穿行了幾息,便由一化二,由二化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分化衆多,只一時晃眼的工夫,竟就在數量之上與飛鳥平齊了。
眼見着青光愈化愈多,不少飛鳥都已被此物殺滅下來,即叫柳萱知曉此術功用不大,該要換得一通手段纔好。因此她不慌不忙,催起真元往前送去,便將那火浪激得更高,其間飛鳥如何她並不做多關心,因這佈置本就是爲了逼出長纓血脈真身,要真能傷到對方纔叫意料之外。
之所以要逼出對方真身,一來也是因爲妖修在現出真身後須得以大法力維持原形,由此便不會選擇與人久戰,而會取速戰速決爲上,在這般條件下,急則容易生亂,也更好叫柳萱得手。其次,對方那黃鐘法器確會對元神一道的神通造成影響,化出血脈真身後,妖修便難以自如使用此些道修法器,一旦失了此物,長纓未必還能繼續剋制那九相魂圖。
只是長纓心頭,怕也對此道理了然於胸,現如今不肯第一時間現了原形出來,定然也是有着其它考慮。
她既不肯,柳萱便少不得要逼一逼她,眼下火海彌布,縱是能以青光殺滅其中飛鳥,要想徹底壓下面前這火浪千重卻也絕不容易,除非是化了真身出來引風馭火,不然便得費上好一通法力才能勉強壓制一番。
柳萱縱袖一揮,此回雖不曾送出真元,但卻有數百枚漆黑如墨的丹丸隨袖灑出,一落火海便噼裡啪啦地炸響不停,幾如雷聲一般震耳欲聾,彷彿有撼山之力,把這滔滔火海向上逼去,節節攀升似要衝到雲霄上頭去,看得四面山頭之人心潮澎拜,絲毫不敢轉睛。
火浪從四周而來,迅速便將長纓圍堵其中,這烈火如同高牆,又因柳萱得了金烏傳承而尤增幾分浩烈,論及威力只略遜於重明一族的法相真炎,憑長纓的謹慎並不敢貿然上得前去,眼見火海襲面正要將她一吞,便也只能將黃鐘收起,另轉身形化出血脈真身,隨後揮翅一掃,霎時壓下四方火浪,自其中一躍飛出!
待她化得原形出來,區區火浪便算不得如何了,衆人只見得長纓扇動羽翼,亦不過片刻功夫,那看似綿延不絕的火海便如風下草芥般矮下頭去,貼着地表掙扎不止,全然不似方纔那般囂張恣意了。
卻還未讓長纓從中得以喘息,柳萱便選擇先發制人,此刻黃鐘不出,正是施展九相魂圖的好時候,她足尖點地,霎時甩袖而起,即見一隻金毛大犼自火光中躍出,才顯了身形便齜牙咧嘴展露兇相,只站於原地就有一股悚人氣息瀰漫開來,似是因柳萱又得突破的緣故,連這凝現出來的大妖也氣勢更盛,竟比起長纓真身也絲毫不輸!
從前風雲會時,長纓便輸於此獸嘴下,只是那時的她,尚還不曾煉化帝烏血在身,故在面對金毛犼時,也得顧忌血脈真身損毀後,自身妖力的不斷流失,今時今日卻不同了,縱這金毛大犼看上去十分不俗,可也只是魂圖所化的虛相,要想憑此傷到她的真身,便與異想天開無異。
長纓不做猶豫,振翅向上一飛,便引得那金毛大犼向自己奔來,隨後運起體內血氣,朝天啼鳴一聲,竟轉了方向俯衝下來,腹下兩隻利爪往金毛犼背上一扣,竟是壓得此獸動彈不得,只能擺動身形試圖掙脫,怎奈那利爪竟如金鐵一般堅硬,任那金毛犼如何扭動也不能從中脫身。
便在這時,長纓胸腹一鼓,一陣熟悉的嗡鳴之聲忽從她口中傳出,聽得柳萱顱中一蕩,一時無法維持住金毛犼的身軀,便被前者兩腳踩散了身形!
她連忙穩定心神,於心底驚訝想到,長纓竟是將那黃鐘法器給吞入了腹中,到施用時再以氣力相催,使之在腹中震盪,由此便可發出聲響,也是因那黃鐘法器本身就是器樂之物,威力俱從聲響中來,卻無需用多法力來維持,故才能做到此點。
只道此般狀況確在柳萱意料之外,由此下去亦對她有所不利,從前擊敗長纓的手段如今可未必得用,卻還得另想辦法纔是。
好在來此之前,她早與趙蓴商量好了對策,當日她與對方言過,自己這傳承神通還須在帝烏血的幫助下才能更進一步,不想趙蓴自那上等血池回來之後,這事竟還能現出轉機……